医院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叶薇薇习惯性的上了楼,**的妇人依旧睡得安详,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叶薇薇垂了眸子,坐在床前,拿过一侧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叶莲的手心,那双手温暖而柔软,掌纹的脉络纵横交错,是宿命。

她想起从前,那时候,叶莲很辛苦,为了养活她,一天往往要打好几份工,掌心里总是有一层薄茧,在抚摸自己脸的时候,总能感受到那粗糙的温度。

许是过去太累,所以,她一睡睡了这么多年,连掌心的薄茧都消失了个干净,她却还没有醒来。

叶薇薇淡笑道,“妈,我还是想这样叫您一声。”

“当年您为什么要抱走我,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相信这么多年,您一定也是拿我当女儿来疼。”

“我很想您,也想在这边陪着您,可整个S市,已再无我立足之地。”

“上次,我曾告诉过您,我爱上了一个人,可现在,他不要我了,若您还在,肯定会帮我好好教训他一顿吧。”

“对不起,妈,我累了。”

“我以后可能还会来看您,但您要等好长时间了。”

“不过,我相信,您一定不会介意,那时候,我会带着您的外孙来,妈,我走了。”

叶薇薇站起身,将百合花插到床头的白瓷瓶里,打开床头的收音机,轻轻哼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那此刻,你在思念谁?

从医院出来,苏白起的车已经等候在医院门口,见她出来,笑道,“以后我会陪你回来看伯母的。”

叶薇薇不置可否,“你这样出走真的没问题么?”

“我跟星辉的合约已经基本到期,现在走跟以后走并没有区别,至于《春秋》,他们自然会找到更合适的人来出演。”

“那违约金——”

苏白起噗嗤一笑,“薇薇,我在星辉呆了这么多年,这点违约金还不成问题。”

叶薇薇不再坚持,好莱坞那边在苏白起的穿针引线下已经基本洽谈完毕,就等着她过去参加试镜。

那里,对她而言,将是一片崭新的天空。只是,心中为何还是有些不舍,叶薇薇摸了摸小腹。

原谅我,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你在这边等我,我去买瓶水。”

“好。”

大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有几个女生似乎是认出了她,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不时的往这边看去。

终于有一个稍微大胆的女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您是叶薇薇么?”

“不是。”

叶薇薇漠然回道,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登机牌悄悄的放进了包里。

女孩子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闷闷道,“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人了。”

知道不是她,几个女孩子讨论的声音明显大了几分,“哎,我就知道不是叶薇薇,哪有这么巧的事,能让我们碰上。”

“可真的好像哦。”

“像的人多了去了,像他们那样的大明星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来坐经济舱。”

“这也难说啊,谁不知道她是秦少一手捧红的,你看现在秦家都快破产了。”

破产?叶薇薇心头一惊,整个S市,谁不知道这是秦家的天下,破产,这怎么可能。

“你们说什么?”

刚才的女生被叶薇薇骇人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道,“秦家快破产了,今天的新闻都说了啊。”

秘书匆匆进了会议室,低声伏在秦谦耳边说了句什么。

秦谦凤眼微眯,脸上的笑容薄凉彻骨,“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

“秦少,好久不见了。”陈天依披着一件白色的雪貂,款款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的正是她的丈夫——陆青河。

在座的几个老狐狸心头一惊,这个时候,陈天依与陆青河两个人来到这里,这几乎就等于陈陆两家正式向秦家发难。

秦老太爷寿宴上的那一出,众人都没有忘记,张家的态度已无需多说,欧洲市场一片混乱,若这两家联手,怕秦家真的就要成为S市的过往云烟。

“听说现在秦家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我们两家愿出资百分之三十,来帮助秦家填补这块漏洞,不知道秦少意下如何?”

出资百分之三十?几只老狐狸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现在秦家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隐的背叛,断绝的不仅仅是欧洲市场,那些背地里的交易几乎被断了一个彻底,秦氏存在于S市的资本已**然无存,这个时候,若是陆陈两家愿联手出资,那秦氏尚还有一丝生机。

只是,这样做的代价,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秦谦,若同意,在保住秦家的同时也就等于背叛了秦家,秦氏从此就成为陆陈两家名义上的傀儡,这不知道秦谦是否能接受?

秦谦淡然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瞥了一眼两人,眸光一片沉静,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我同意。”又一个声音响起,秦汉生携楚潇走进来,“若能得到这二位的支持,这再好不过。”

从公司一出事,他就得到了消息,这两天四处活动,只是各种各样的法子都试过了,却根本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刘董事转了转眼珠,看了一眼秦谦的脸色,“我也同意。”

董事会的权利已被秦谦架空,对此,他们已经不满了很久,现在,有这样一个重新掌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至于头上的老大是秦谦还是陆青河,又或者是陈天依,这些根本不重要。

他开了这个口,在座的几个人纷纷响应。“我同意。”

“我也同意。”

“想要秦氏?”秦谦勾了勾唇角,

陈天依闻言笑意更浓,“秦少说的哪里话,我们只是想帮忙而已,这公司还是姓秦的。”

“帮忙?你们还不配。”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挪了过去,一个一袭红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红衣如血,黑发如墨,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秦谦眸波微动,漆黑的凤眸中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

意,带着几分宠溺,“你来了。”

不是疑问,没有惊讶,有的只是短短的一句陈述,却似隔了千山万水,终于在这一刻抵达了终点。

“你说什么?”陈天依一看见叶薇薇进来,脸上维持的笑容一丝丝的断裂开来,手下意识的握紧,哪怕如今已经知道她不是叶莲的女儿,但这么多年的恨意却还是难消,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我说你们不配。”叶薇薇肆意一笑,眉眼之间皆是张扬,将手中厚厚的牛皮信封丢到了陆青河与陈天依的面前,转头向秦谦笑道,“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成君子,所以,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扮成君子。”

“偶尔,也会想遵守一下承诺啊。”秦谦低低一笑,半是感慨,半是认真的说道。

叶薇薇从包里将那一对爱不释手的龙凤镯扔到了桌子上,如今丢了一件垃圾。“陆家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给陆家。”

当初的感动谁知道却全然都是算计,在陆老夫人的心中,怕叶莲跟自己还是始终都是陆家的耻辱,那些温存,那些温暖,如今想来,叶薇薇却只觉得恶心。

陈天依打开桌上的牛皮信封,脸色一变,“这东西,你怎么会有?”

“那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陆老夫人去世后,留下的遗嘱是只要是陆家的血脉,那便都有继承权,换句话说,如今陆总手中掌握着陆家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陆陈鱼,陆晟,还有我叶薇薇,这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我是否也需要分得那属于我的那些。”

“但你根本就不是叶莲的女儿。”

“没错。”叶薇薇漠然的看向楚潇,“那楚夫人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呢?”

楚潇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茫然的看向不远处的陆青河。

秦汉生涨红了一张脸,大声道,“你这个野种,带着你肚子里的野种,给我滚。”

秦谦冷冷的从座位上起身,“父亲,她是我的妻子,而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秦家未来的继承人,我不要求您能接受他们,但您必须尊重他们。”

“呵,无名无分,何为妻子。”

秦谦脸上的笑意更冷,“那我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她给我一个名分。”

俊美清绝的男人缓缓的单膝跪倒在地,眉宇间一片温情,带着清淡如水的笑意,“薇薇,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

这已经不是他的第一次求婚,却从未有那一次像现在这般石破天惊。

在中国所有的故事中,从来都只有男人给予女人一个名分,因为这宣誓着一种所有权,这个女人是我的,而对女人而言,是我甘愿为这个男人所有。

名分二字,从古至今,就是女人身上的一道枷锁,女人本可以仰望星空,却选择对男人顶礼膜拜,所以,他们从来只愿站在男人的背后,成为其所有物,爱的近乎卑微。

但今天,秦谦却将这种主动权,所有权交到了叶薇薇的手上。

我是你的,为你所有。

是你给我一个名分,而不是我给你。

主动权一直在你的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