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血火激战4

许靖持一愣,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命令很清楚。他一把抓住了边上的扶手,就在这时,“咚”一声,之江号突然颤抖了一下,船头猛然一沉。

是怎么回事?许靖持想着。他还没说话,有个士兵惊惶恐失措地从舱中冲了出来,隔了好几步便高声道:“傅将军,我舰左前方遭到击破,破口达一尺许,第一密封舱已进水。”

傅雁书仍然盯着对面,只是道:“紧急抢修。”

原来铁甲舰被击破后,震动并不大,倒与木质战舰大不相同。傅雁书有点恨恨地看向对方。硝烟中,却见天市号仍然稳稳地停在江面上,没有下沉的迹像。一边许靖持也已看到了,低声道:“傅将军,他们的没破啊!”

铁甲舰和寻常木舰不同,因此设计上采取了五个密封舱。据说两个密封舱进水,之江号仍然可以航行,但现在只有最前一个密封舱被击破,船头却一下子沉了下去,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便会一头扎进水里。铁甲舰不惧舷炮,因此工部刻意加大火龙出水的威力,除了岸上的巨炮,火龙出水是唯一能对铁甲舰造成威胁的武器,所以南北双方不约而同都抓紧时间对火龙出水大加改进,可是看起来还是南军的改进更有成效些。只是之江号下水还没多久,就被一炮击破,运气也实在太糟了点。

其实许靖持有所不知,铁甲舰比木舰沉重得多,因此装甲既要轻便,又要坚固。南军也只有得到了王真川,冶炼上了一个台阶后才造出适用的装甲。之江号虽然晚出,但北方没有王真川这等冶金上的天才,只能靠减少装甲厚度来减轻铁甲舰的重量,所以之江号虽然技术更成熟些,但装甲却较天市号稍有不如。何况南军的火龙出水是陈敏思挖空心思改良的,最大的改进便是弹头,点火发射后弹头能够高速旋转。如此以火龙出水对攻,之江号的运气也糟了点,宣鸣雷放出的两个火龙出水其中有一个正击中了装甲接缝处,结果被一下炸出了个破洞。只是感到船头越来越低,许靖持也越来越忐忑,心想多半是救不回来了。

确实。由于火龙出水是贴着水面飞行的,因此炸开的破洞本来就紧贴着吃水线,一进水,破洞马上沉到了水面以下,涌进来的水就和喷的一般。如果铁甲舰出现了几年,这些细节问题都会被考虑到,但现在铁甲舰还是第一次出现,而之江号更是第一次被击破,仓促之下,根本无法按以往抢修木舰那样处理。看着船头越来越低,傅雁书也明白定然救不回来了。但他仍然没有惊慌,只是道:“立刻将剩余的火龙出水搬上甲板,趁现在,击破敌人的铁甲舰!”

许靖持见他到也这时候仍然想着进攻,也不由佩服,心想傅雁书都不慌,自己有什么可慌的?之江号被击破,南军的铁甲舰又将耀武扬威,这一仗是赢不了了。假如能在最后关头消灭南军的天市号,却再次将战势拉平,大家都损失了最强的利器,那北军仍有胜机。

之江号上,一共携带了六支火龙出水。放出了两支,剩下四支都拿到了前甲板上。和南军的设计几乎完全雷同,北军的火龙出水也是用一个架子发射,不过这架子要大一些,由一个士兵控制。正因为是由人控制的,所以要更灵活一些,当船头下沉后,马上就绞了上来,现在这两个架子已经和甲板平齐,几乎就要碰到江面了。傅雁书站在前甲板上,厉声道:“兄弟么,机会还有一次,如果这一次仍然不能击破敌舰,尔等速速弃舰脱离,傅某则与本舰共存亡!”

许靖持心里“咯登”了一下。虽然有什么舟督与战舰共存亡的说法,但傅雁书是总大将,不会如此冬烘。他这么说,无非是觉得,若不能击破天市号,北军这回就彻底输了。这次总攻,傅雁书本身并不认同,但冯大统制如此下令,他也就只能不折不扣地照做。而应急会下达的撤销进攻的命令又太晚了,正因为考虑到戴诚孝军团已不可能及时接到应急会的命令,傅雁书也迫不得已按时发起进攻。如果能胜还好,如果败了,抗命之罪和败战之罪两罪归一,傅雁书的人头都要不保了。许靖持心头猛然一热,等傅雁书说完,他也厉声道:“听到傅将军的话没有?成败在此一举,船只要未沉,就仍是战舰!”

当之江号中了火龙出水,船头开始下沉,船上的水兵全都有点慌。亏得这是傅雁书自统一军,军纪极严,换了旁人,只怕船上已乱成一片,全都准备逃跑了。现在却连一个逃的人都没有,听得傅雁书和许靖持的声音,这些水兵也全都镇定下来,仍然各守其位,前甲板上几个水兵接连跑动,将两个火龙出水装上了架子。

当之江号也放出火龙出水时,宣鸣雷就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当那两个火龙出水在天市号船头两侧爆炸,天市号也为之一震,宣鸣雷几乎要站立不住。刚一炸开,他马上不顾危险,冲到船头查看伤损。

火龙出水确实是铁甲舰的克星,王真川精心冶炼出来的装甲,左翼有一片被炸得裂开了。好在虽然炸出一条裂缝,装甲仍然很牢固,只是稍稍有点渗水。这样的渗水,对一艘战舰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只要回去把受损的装甲拆卸下来重装一块就行了。而对面的之江号却没那么好运气,被火龙出水击中,之江号马上就开始下沉。

陈敏思这小子,真是强爷胜祖!宣鸣雷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这一次,大概还是自己第一次占了傅雁书的上风,虽然算起来功劳是王真川和陈敏思两人的。只是他还没从兴奋中缓过来,耳中突然传来一阵炸响,身下的甲板也猛然一颤。

天市号中炮!而且,这一次所中,竟然就是方才被火龙出水击中的地方。天市号的装甲虽然比之江号要坚固一些,却也相去不远。同一地方连中两下,第一次能顶住,第二次却顶不住了,船头也被击出了一个缺口。因为天市号要沉重一些,吃水更深,一被击破,更难抢修,舱中的水兵立时就已呆不住了,马上抢出舱来,拥上了甲板。

六月债,还得快!宣鸣雷顿时目瞪口呆。他还没来得及从击破之江号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天市号也遭击破。此时他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更多的,是对傅雁书的敬佩。

在那边的之江号上,水兵正有条不紊地撤退到其他船只上。之江号船头已经基本上沉入水中了,傅雁书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当他要登上救生艇时,又扭头看了一眼同样在沉没的天市号。双方都耗费了无穷心力与财力建造出来的这两艘铁甲舰,几乎同时毁灭了,一切重新回到了起点。

当傅雁书和许靖持最后走上救生艇时,之江号已经沉没了大半。除了弹药抢救出一些,人员也基本上救了出来,别的,就全都被滔滔大江吞没了。看过去,南军的天市号虽然被击破得稍晚一些,但由于吃水深,沉没得更快,只怕弹药也没能抢出多少来。许靖持见傅雁书面沉似水,一声不吭,眼中有一丝痛苦和沮丧,不由大为惊奇。他是邓沧澜的老部下,现在又是傅雁书的中军,跟着这师徒两代人,几乎已同家人相仿,知道傅雁书为人向来镇定,胜不骄,败不馁,就算之江号被击毁了,按理也不会如此。难道是因为对之江号寄托了无限希望,这一场违命之战也是把一切都押上去了,结果还是虎头蛇尾,无疾而终,竟然大失常态么?他想着,小声道:“傅将军,接下来,该准备战报了。”

这场仗是违抗了应急会的命令打响的,不过也可以说攻击发起了命令才送到,所以这一点上很可以推托。许靖持也知道傅雁书有点一根筋,说不定会老实说自己是违命出战,而出战了又没取得什么战果,还把之江号给毁了,正为此苦恼,因此提醒了他一句。傅雁书抬起头,又看了看身后,小声道:“许中军,你说这一战,我和宣鸣雷到底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