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秒人生中最魔幻的一天。

她已经连续几天联系不上孟西远,电话打不通,教室、宿舍蹲不到人,和他舍友打听无果。

姜秒难免担心,孟西远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联系孟西远的父母时,有人告诉姜秒,在“年轮”看见孟西远和几个哥们儿一起喝酒。

“年轮”是一家酒吧,姜秒之前和孟西远去过一次。“年轮”离他们学校有段路程,但据说本校很多学生都喜欢去这家酒吧。

环境清雅有格调,价格不菲,似乎去那里消费是高人一等的行为。

晚八点一刻,姜秒打车前往“年轮”。

路上塞车不说,还频遇红灯,姜秒的耐心近乎耗尽。她多次点亮屏幕,再抻着脖子往前探,观察路况。

“姑娘,有急事?”司机看出她的焦躁。

姜秒迟疑着“嗯”了声。

她一心惦记找孟西远问清楚,怕去晚扑空。

“这样吧,姑娘,你要实在着急,等会儿我把你放在一条巷子口,你穿过去就是酒吧街,肯定比现在快。”司机好心道。

“那行,麻烦您了。”

出租车在一条窄巷口停下,巷子灯光昏暗,车进不去。下车后姜秒往巷子里张望,下意识有些怵。

“姑娘,别担心,这一带很多巡逻的警车,治安很好。”司机善解人意,“就是里面路不平,你当心着点脚下。”

“好嘞,谢谢您。”姜秒觉得司机大叔是个好人。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小跑着穿进巷子里。偶尔能碰到三两路人,她倒不觉得害怕了,只是路面坑坑洼洼,总有小碎石,她格外当心脚下。

然而百密也有一疏,姜秒不小心踩到了松动的石砖,脚腕一扭,整个人往旁跌去。

靠墙边停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面还堆放了些杂物,姜秒整个上半身撞在上面,手没扶稳,她又跌在地上,同时手心里一阵凛冽的疼。

姜秒蹙眉看,手腕上被划了道小口,好在不深,没有冒血。

撞了这么一下,她身上好几处都疼,姜秒小心地站起来,脚腕的痛还没缓过来,她只得慢慢向前挪步。

到达“年轮”门口,是十五分钟后的事。

整条街洋溢着喧嚣,灯红酒绿俊男靓女。姜秒刚摔了一跤,加上孟西远的事,心情实在谈不上愉快。

进酒吧之前,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着装,借着门口的光亮,姜秒才发现自己膝盖处蹭了小片灰,还有她穿着的米白色粗线毛衣,衣袖处脱了一段毛线。

应该是刚才被三轮车上的杂物勾到了。

面对这副狼狈的模样,姜秒几乎想马上打车回去。半分钟后,她深吸一口夜里的凉风,迈步朝“年轮”走去。

门口站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指尖夹着烟,姜秒没细打量他,一手牵着另一衣袖上脱节的毛线。

“先生,帮个忙。”

男人闻声把落在远处的视线收回,下意识锁眉,看向面前的女孩。

女孩素颜,肤色冷白,鼻子和嘴唇玲珑小巧,显得很秀气。她的目光垂落在牵出的毛线上,睫毛浓密纤长,随着她的低头,乌发从肩头滑落,发尾打着卷。

算得上清新雅致的美女。

偏偏这条街上,从不缺各种风格的漂亮女孩。

只是面前女孩的神色未免过于紧绷,男人顺势往下扫了眼,看到女孩手上的伤口以及身上的污渍。

他一言未发,抬腕按下打火机,燎断了女孩手中牵扯的毛线。

毛线松断的那刻,姜秒的手虚虚一晃,心里隐隐有所预感。

也许她和孟西远的关系,也要断了。

“谢谢,打火机不错。”姜秒道谢,然后转身进了酒吧。

那打火机她在姥爷家的收藏柜里见过,纯银珐琅工艺,单价上万元。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也很好看。

打火机盖被扣上,清脆的一声金属碰撞音,男人的目光再次闲散地落向别处。

耳边**漾起女孩冷清的一声“打火机不错”,随之消弭。

男人指间的烟快抽完时,有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凑过来,嗓音清甜道:“帅哥,可以借下你的打火机吗?”

女孩们笑容灿灿,与上一位毛衣女孩形成截然对比。

“抱歉。”男人客气而疏离地拒绝,他没有让生人碰自己私物的习惯。

何况,他对这种搭讪方式司空见惯。

在两位女孩显得更尴尬之前,男人转身走进酒吧,径直朝着某个方位去。

他又看到了刚才那位女孩。

女孩原地站定,眸色平和地望向某处,似有暗流涌动。

男人顺着望去,发现女孩目光所落之处,恰好是他旁边的一桌人。

他无心多想,阔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这桌坐了六七人,有男有女,旁边那桌也差不多。

男人和朋友们惬意闲谈,余光偶尔扫到那位女孩。

是什么情况,他心下也了然七八分。

姜秒今天最不爽的事是刚才摔那一跤,现在看见失联几天的男友正和别的女孩有说有笑,反而没觉得情绪受到多大影响。

孟西远坐在一群人中,与女孩聊天时,脸上不时露出青涩的笑,两人估计刚认识不久。

姜秒对他这副样子很熟悉,孟西远追她时便是如此,风趣幽默,也会害羞内敛,妥妥的纯情男一枚。

“年轮”是家清吧,驻唱歌手正在懒懒地拨动吉他,拖着沙哑的嗓音低唱,加上灯光渲染,酒吧里的气氛文艺而轻奢。

蛮适合谈情说爱的。

不过姜秒可没打算这么便宜了孟西远,她像只骄傲的天鹅,昂起下巴,忍着脚腕上的痛,优雅地朝目标走去。

来到孟西远那桌,姜秒面带微笑。

孟西远和朋友们看到她时,神色纷纷骤变,这情形就算不是捉.奸现场,也大差不差。

这一群人当中坐着的两位女孩,显得尤其无辜,不明所以地看姜秒。

短暂僵持后,孟西远不想在人前丢了面子,便决定先发制人。

“你来干什么?”孟西远冷着脸站起身。

姜秒没见过他对自己摆臭脸,但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正常状态,不无讽刺道:“我来找失联几天的男朋友,看看他在干什么。”

“现在知道了。”姜秒轻笑。

她话音才落,旁边的女孩诧异地看向孟西远:“你有女朋友?”

孟西远的眼中闪过慌乱,匆匆对女孩解释:“不是的,你别误会,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姜秒的眸色越来越暗,她看到了孟西远卑劣懦弱的一面。他们认识半年,恋爱一个月不到,在此之前,孟西远的表现完全是好好先生。

这边的争执,引起周边几桌的注意,小范围变得安静。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的?我怎么不知道?”姜秒压着恼火质问。

“我都已经几天没联系你了?这种情况就是默认分手!”孟西远破罐子破摔,声音分贝也提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吧?”

姜秒看来,他完全是在虚张声势,掩盖内心的不安。

孟西远这番言论,简直要震碎姜秒的三观。

“孟西远,我们当初是明明白白确认的关系,怎么到了分手的时候,你要躲躲闪闪的?”姜秒理直气壮,“怕什么?”

孟西远不占理,顿时面红耳赤,一下子说不出话。

姜秒看不惯他这副懦弱样,火气蹭的冒上,声音跟着拔高:“你想甩我,没问题!但总该有个男人的样子,痛痛快快吱个声,现在这算什么?”

“我拒绝接受不明不白的‘被分手’!”

姜秒的一番言辞,把孟西远彻底震住,他的几个朋友也躲闪着目光,显出尴尬。那两位女孩搞清楚状况后,果断拿包走人,走之前狠狠瞪了孟西远一眼。

孟西远丢人丢大发,当即恼羞成怒,阴着脸吼道:“姜秒,你他妈有意思没?看我出糗你特痛快是吧?”

姜秒看着他原形毕露,突然觉得讽刺至极。

孟西远是她初恋,她是被这男生的温暖和善良打动,相信他是个靠谱的人,才决定和他交往。

“姜秒,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孟西远把心里话倒出来,“交往一个月,连亲都不让亲下。”

“我是以结婚为目的和你交往的!”姜秒强调。

此言一出,周围有低声惊叹,有窃窃私语,似乎这是一句很了不得的话。

姜秒听到旁边那桌传来几声低笑,她觉得刺耳。

孟西远无语至极,胸腔里还憋着火:“所以你是想谈柏拉图恋爱吗?姜大小姐,你真把自己当仙女了?”

姜秒没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可以慢慢来:“我……”

“和你谈恋爱,老子憋屈死了!”孟西远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看戏的眼光,烦躁地拉了下领口,“姜秒,老子现在看见你就烦!”

姜秒怔住,没想到孟西远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全身沸腾的血液直往头上冲,她的手下意识抓起桌上一瓶未开的酒,准备下一秒就砸在孟西远的头上。

朋友们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让孟西远少说几句,同时劝姜秒:“要不你先回吧,在这让旁人看笑话多丢脸。”

“我没做错事,我为什么会丢脸!”姜秒反驳。

她看向孟西远,百般滋味上心头,为首的自然是愤怒,她一字一顿道:“我们就从这刻起分手,是我甩的你。”

孟西远咬了咬牙。

“我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但你该永远记得这一天,你做了多么懦弱和可耻的事情!”姜秒忍住眼里的酸涩,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慢而优雅地往门口走。

她脚上的痛感还没消失。

孟西远僵在那里,一动未动,闹剧过后,只剩下狼藉。

他身旁的朋友痛心疾首,另一人问怎么了。

“姜秒顺走了咱们这桌最贵的酒。”

……

好戏散去,旁边几桌看客收回视线,津津乐道讨论起刚才的事。

“这姑娘够飒的。”旁边桌的某个男人赞叹。

“这是我见过最酷的分手现场。”同桌女孩接腔。

一旁把玩打火机的男人默而不语,脑中闪过女孩微瘸的走路姿势,最后他沉下眉宇,起身往外走。

“喂,你去哪儿?”朋友扯着嗓子问。

并无回应。

作者有话说:

基本全员富二代设定,非豪门

男女主直球性格,针锋对麦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