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寻找(一)

“要真这么舍不得,怎么不叫人家留下来?”见褚桀目送喜乐离开的样子,拓跋玉在一旁不禁冷笑道。

褚桀闻言先是一愣,接着说道“我说你从昨晚开始生得哪门子邪气啊?”

“哟,我哪敢啊。您俩家是世交,情谊深厚。又都是名家子弟,哪有我一个外人生气地资格。”

褚桀虽然生性率真,但人并不傻,此时也似乎听出了一些门道,忙问道:“莫非“好媳妇”你这是在吃醋?”

拓跋玉闻言脸顿时一红,忙扭头说道:“开什么玩笑,是你自己一直对我胡搅蛮缠,本小姐对你可没有什么意思。你爱跟谁好那是你的自由,本小姐干么吃醋啊。”

看着拓跋玉言不由衷的样子,褚桀不禁暗自好笑,可偏偏怕触及伤口又必须强忍着,那想笑而不能笑得样子在旁人看来颇为滑稽。拓跋玉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脸顿时变得更红了,干脆扭头不再搭理褚桀。其实连她也不明白平日冷静的自己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会变得如此苯拙,为什么自己又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搭救他离开峨嵋山,这根本不是她一贯做事的风格,因为这个男人还有利用价值?这也许是理由之一,可拓跋玉心里明白事情并不仅仅如此而已。。。

俩人顺利渡过了青衣江,辗转往东行进,由于峨嵋派在四川一带势力太大,所以一路上俩人行事都极为小心,生怕让人发现。拓跋玉一向行事诡秘也还罢了,难得咱们的笑阎罗这回也终于收敛起了自己平日嚣张跋扈的个性,这样好歹是一路平安无事。临分手时李嫣特意送给了他们一些“黑玉断续膏”以便路上更换,若说这药果然颇具灵效,褚桀的外伤恢复极快,然而与此相反的是其脏腑所受的内伤依旧没有多少好转,不由得令人暗暗发愁。一路上为了方便,二人对外都以夫妇相称。住宿也在一间屋,只是彼此分床而卧,若换了旁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把持不住,可褚桀当世豪杰洒脱不羁,而拓跋玉又不是闺中少女,所以倒也相安无事。

且说这一日天色已晚,二人为怕暴露目标不敢借助客栈旅店,于是便借住在了一户普通农家,这家只有老夫妇俩人,原本不愿留陌生人在家借宿,可正所谓“天下无难事,只要见银子。”拓跋玉出手何其宽绰,二老看在钱财面上,加上见笑阎罗似乎有病在身,于是也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了。

乡野农家条件有限,此时又已是腊月,到了晚间颇有些阴冷。拓跋玉还好,可褚桀重伤之下,内力未复不禁有些难熬,拓跋玉只好向农家多要了几床被子,都在屋中生了一堆火情况才总算略有好转。

这对老夫妇本有一个儿子,与笑阎罗年纪相仿,只因在县城里做工因此不常回来,此时见了褚桀不禁联想到自己儿子,顿时生出三分亲近之意。老太太见他如此难受未免心疼,于是对拓跋玉说道:“小娘子,看你家相公这脸色莫非是有什么疾病不成?”

拓跋玉闻言答道:“不满妈妈,我家官人自幼体制虚弱,我这次带他出来就是为了寻访名医,只可惜奔波多日,收效甚微,倒是平白无故花去了许多诊金。”

“哦,原来如此,那小娘子这回可算是问对人了。”

“妈妈何出此言?”

“小娘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附近恰巧有一名医,那真当可谓是医术通神,妙手回春。任你是怎样的疑难杂症到他手中莫不是药到病除,所以说你这话不是问对人了嘛。”

拓跋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哦,有这等事?那自是最好没有了,还望妈妈指点,若有效果,我们日后一定重谢。”

“重谢倒也不必,那位神医就住在附近的“桃花村”,离开我们这往东行二十里便是。那位大夫复姓上官,人称“赛仲景”,你到了那里向村民打听没有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去寻这位上官大夫。”褚桀的伤一直是二人一块心病,可碍于峨嵋派的威势他们又不敢去大地方的医馆瞧病,生怕暴露了行踪,而且褚桀这伤颇为棘手也不是寻常大夫所能医治。此时听说乡野之地有这么一位大夫当真是又惊又喜,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决定前去看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二人用过早点便既上路,临走时又给了老夫妇一笔钱以感谢他们指点之情,老夫妇哪里肯要?最后推托了半日方才答应收下了一半。二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幸亏老夫妇俩之前曾给他们详细指点地形,这才顺利寻访到了这座桃花村,村子不大,至多也就百十户人家,依山而建,山上遍植桃树,到了春天满山桃花盛开大是好看,桃花村之名也是由此而来。到了村子,二人先是找了一家茶铺歇脚,顺带用了些茶点,吃饱喝足,拓跋玉不禁向店家打听起了这位上官大夫,没想到店家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您来得真是不巧,上官大夫上个月刚才过世。”

“什么,过世了?”

“是啊,上官大夫虽说是医术通神,可毕竟是个肉体凡胎,阎王爷要他的命谁也没有办法。此正所谓医人者不能自医啊。”店家说到这里不禁一阵摇头叹息。

拓跋玉闻言连连跺脚,心说这上官大夫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我们大老远赶来求医他却死了,天下事竟有这般凑巧,一方面也埋怨那对老夫妇消息不畅,害得二人白跑一趟。

褚桀此时虽然重伤未愈,但精神已比之前好了许多,见拓跋玉着急,赶忙劝解道:“算了,那对老夫妻也不是故意骗我们,这位上官大夫上个月刚去世他们也许还没收到消息。生死有命,谁也强求不得,这里不行我们以后再找别人也就是了,好媳妇你就不要生气了。”

“听二位这话,莫非是来找上官大夫求医吗?”此时一旁的店家闻言不住插口道。

褚桀微笑道:“正是,我们听人介绍说这位上官大夫医道通神,有起死回生之能,故而特来求诊。只可惜最终还是白跑一趟啊。”

“哦,要这么说二位这次也并非白跑一趟。”

听店家这么一说,褚桀俩人顿时都觉一愣,问道:“店家您何出此言啊?”

“您有所不知,这位上官大夫虽然去世了,不过他生前曾收过一位弟子,如今尚在此处,别看这位大夫年纪幼小,又是个女流,可医道颇精,深得上官大夫真传。两位若是瞧病去找她也是一样的。”

二人听说事有转机顿时来了精神,心说虽然不知这位女大夫的医术如何,可既然都已经来了干脆就去试试,二人商量已定,给过茶钱,顺着店家所指的方向来到了村子的最东头,这里依山修了一处小院,地方不大,却挤满了人,看样子似乎都是慕名前来就医的患者,园中的花圃中种满了各种草药,有些寻常人都根本不认识,门口的篱笆上挂了一块牌子,上书四个大字“上官医馆”。

褚桀二人见状,心说就是这里,当即进去,迎面过来一个小童,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唇红齿白,面容清秀,头梳日月两抓髻,仿佛画中的仙童相似,开口便问:“二位到此所为何事?”

拓跋玉见状当即施礼道:“特来求医。”

“哦,今日患者甚多,恐怕中午之前没有空位,二位要是不着急就请去一旁等候吧。”

拓跋玉一看院中等待看病的患者着实不少,心说这要等到何时啊?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摸出两块蜜饯塞给小童说道:“我说仙童,我们大老远前来也不容易,您能不能通融通融。”

“这恐怕不行,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来这里求医的哪个不是大老远专程赶来,医者眼中所有病患就是病患,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二位真要瞧病就去那边等着,这是我们医馆的规矩。”没想到这小童平日各种患者见多了,根本不吃这套,把拓跋玉的手一推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拓跋玉见状不禁又是好气又好笑,正待与其争辩。还是笑阎罗在一旁劝道:“算了,这位小兄弟说的本也在理,我这伤反正也不着急在一时半刻,等就等吧。”

“嗯,还是这位大哥通情达理,来。”小童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递给二人,拓跋玉接过一看上面用红漆写了一个“羽”字,不解其意。

只听小童说道:“这是你们的编号,一会叫到这个羽字你们就进来。”原来上官医馆在这一带名气实在太大,每日慕名前来求医的患者络绎不绝,人多了就容易乱,好几次为了谁先谁后的问题差点动起手,最后医馆迫于无奈,想出一个法子,把所有前来看病的患者按《千字文》编号,并特意订造了这样的木板,褚桀二人来的晚了,此时已排到了“鳞潜羽翔”一句。小童给完牌子就将二人引到一旁的走廊上等候,或许是考虑等候时间较长,来这得又多是病人,所以走廊上特意安装了一排竹椅以供来人休息。拓跋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于这位女大夫的排场倒也不禁暗暗称奇。二人这一等就是足足半天,只见小院里患者出出进进的络绎不绝,其中不少还是富贵人家,坐着马车特意前来,可那小童依旧是一视同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要看病也必须排队。褚桀看了不禁暗暗点头,心说难得这位大夫如此清高,看来想必是有些手段,倒也增加了几分信心。

等待无疑是枯燥的,褚桀又天生闲不住,当下便缠着拓跋玉说话,幸好咱们“九尾灵狐”是搞情报起家,被逼急了于是就和他讲论起了当今江湖中的种种趣闻轶事,历史典故。褚桀自小长于辽东,与世隔绝,他师傅褚桀又不太愿意提起中原武林中的事,只有在讲解各门各派武学特点之时偶尔多提几句,不过也只限于与武术有关的。至于近二十年涌现出的新人新秀,褚桀还多半是在这一路上从酒肆茶楼众人的闲谈之中听来的,并不系统,此时听拓跋玉娓娓道来,才总算是对于当今武林的大局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