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伙伴(十五)

换了旁人单是要应付对方快捷无论的动作都很困难,更别说是拆解招架了,可彭冲毕竟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丝毫不为对手的攻势所左右,自顾自的施展峨嵋白猿拳,要知道这套拳法流传上千年,经过峨嵋派历代名家改进,可说是千锤百炼,此时只守不攻连笑阎罗也无可奈何,转瞬间二人又拆三十余招,彭冲惊惧之心渐去,慢慢看出了对手这路武艺的门道,其实也不过是在模仿野兽的各种动作,要知但凡中土武术最早大多由仿动物而来,比如猴拳,狗拳,龙拳等等不一而足,原本并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笑阎罗力量与速度远过常人,加上对于动物的模仿又太过逼真,所以一时之间才令人感觉难以招架。彭冲一生不知会过多少的高手名家,实战经验之丰举世罕有其匹,加上他自幼在峨嵋山长大,各种动物也见得多了,对于它们的行动特性也有所了解,故而慢慢地竟开始摸清了褚桀进攻的规律,其实他这套武艺看似打法混乱,几近无赖,可仔细观察还是有章法可循,基本上他是在模仿五种动物即“熊,虎,猿,蛇,鹤”。就好像江湖上寻常流传的“五禽戏”,可是那以养生为主,而褚桀这一套则以杀伤为主,可说是把人本身的攻击力发挥到了极致,似乎是新创的武艺。彭冲心中也不禁暗暗钦佩,心说:“这路稀奇古怪的拳法多半是玄弟所想出来的,他本身的功力不及我深厚,可于武学上的创意却非常人所及。不过如非拥有这小子般强悍的身体,恐怕也无法发挥出这套武学的威力,若是稍加改进,去除其中的暴虐之气,将来未尝不能成为一门盖世的绝学。”彭冲思想到此渐渐也有了应对之法,当即使出了生平绝艺“峨嵋三白”,即之前所提过的“白猿,白鹤,白虎”。以像形拳对象形拳,要说毕竟一个是新创的武学,一个是久经打磨得绝艺,两相比较褚桀的这套“五禽戏”顿时便落了下风,加上他毕竟身受重伤,行动多少会受到影响,所以斗到六十余招,战局终于渐渐被拉成了平手。之前二人一战,众人虽然震惊,但多少还能看出其中奥妙,可此时连杜横,夏侯清风等好手也看得眼花缭乱,不知所云。全场只有神虚,马腾空,欧阳文波等寥寥几个当世一流高手能够勉强跟上两人的动作,可要说拆解招架却是万万不能。一时之间场上是杀气大盛,只急得神虚和尚口诵佛号,欧阳文波连连跺脚,二人深知彭冲毕竟年事已高,若如此久战下去对他不利,为防不测二人都暗暗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至于此举未免有以多欺少之嫌此时也顾不得了。

眼看二人斗到一百余招,忽然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彭,褚二人居然同时扣住了对方的手臂,这一下双方就从招式的比拼转变成了力量上的冲突,一个年轻力壮,另一个则是老而弥坚,一时之间只听得两人四只手“咯吱吱”做响,显见已各出全力相拼,在场所有人都闭息凝神,看着这场恶斗究竟如何了解,正斗到关键处,只见笑阎罗忽然脸色一变,接着一口鲜血喷出,直溅了彭冲一身,老门长大吃一惊,二人几乎同时撒手,彭冲只感双手仿佛被折断了相似,而笑阎罗则只手撑地不住大口呕起了血,果然重伤之后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持如此高强度的活动,刚才他一直在凭自己的意志苦苦支撑,而等到最后与彭冲较力时,身体终于再也不堪重负。

此时胜负看来已很明显,然而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欢呼喝彩,大家都默默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笑阎罗。赵少春,黄长庚,马腾空,彭冲,这些名字在江湖上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假如能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过上十招而不败就足以名动江湖,然而笑阎罗则凭一己之力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最后甚至与乾坤十三绝之一的彭冲力拼近二百余招,连峨嵋派众人都觉得这一场他绝非是失败者。老门长彭冲此时站在原地直喘粗气,毕竟对于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而言刚才那一场恶斗消耗实在太大,他心中也不禁暗自侥幸,假如不是褚桀及时重伤发作,那这场比试谁胜谁负就真的很难说了。看着倒在地上的褚桀,彭冲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师弟的影子。

“笑阎罗,你自入中原肆无忌惮,滥杀无辜,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吧。原本你重伤之下我等不应再为难于是,可今日是为天下武林同道除害,就休怪杜某心狠手辣!”正当大家还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理笑阎罗之际,只听看台上一声长啸,跃下一人直奔褚桀身前,定睛一看非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铁手追魂”杜横,杜大侠!之前褚桀去杜门闹事,把他们师兄弟几个闹得名声扫地,杜横表面虽然没有发作,心中却恨褚桀入骨,此时见他重伤之下毫无抵抗能力,于是就赶来公报私仇,捡这现成的便宜!就说是日后传扬出去也可以解释为自己当时出于义愤,手刃笑阎罗这一大名要是传扬出去,那他杜横日后可就要身价百倍了。思想到此,杜横一阵狞笑,心说:’笑阎罗你威风一世,没想到今日死于你家杜爷之手,到了黄泉之下切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自量力!”想到这他把心一横,这才举掌便劈!

“且慢。”正此时忽然听到一旁高声断喝,接着一把便托住了杜横的手,“追魂铁手”扭头一看非是旁人,原来竟是欧阳文波,不禁颇感意外,忙说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欧阳文波说道:“杜师弟,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胜负已分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再怎么说他与我们峨嵋终究是大有渊源。”

“大有渊源?师兄你可不要忘了,他此来原本就是故意找我们峨嵋派的麻烦,刚才他如何对黄师弟的,又是如何对马师叔的?你可都是亲眼所见,若非掌门技高一筹,力挽狂澜,今天咱们峨嵋派可真真正正的要声望扫地了。他这么做时何尝想到过与我们峨嵋派大有渊源,再者一说比武之前可是他自己亲口所说,若是落败,杀剐存留任凭处置,如今言犹在耳,非是我等趁人之危。此人凶暴,师兄未尝不知,若是今天不除,日后势必养虎遗患,非但于我们峨嵋不利,对于更个江湖都是一个威胁,奉劝师兄切莫妇人之仁,否则只怕日后悔之晚矣!”

“师弟所言虽然有理,可你,我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如此趁人之危传扬出去总不成话,我看不如先把他关押起来,如何处置等大家之后慢慢商议,如何?”说到这里欧阳文波回头看了一眼彭冲,他深知以师傅的性格多半会支持自己的意见,若是掌门人开口支持,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可惜彭冲此时实在是太累,开口喘着粗气却无法说话。

杜横见状暗自高兴,他生怕若是一会彭冲开口自己就再没有理由动手,如此良机岂能错过,当下趁欧阳文波扭头这功夫飞起一脚直踹向褚桀,心说先把他置于死地,今后掌门人也不好怪罪于自己。

幸亏欧阳文波亦非等闲之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已察觉,当下使了一个“鸳鸯拐”半路截断了杜横的攻击。口中喝道:“杜师弟你若再如此,休怪师兄手下无情了。”眼看着杜,欧二人这就要翻脸,一旁的峨嵋派众人赶忙过来相劝。

“着火了!”正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一看只见会场西南角果然冒起了阵阵浓烟,今天上峨嵋金顶看热闹的成百上千,见此情况顿时纷纷躲避,人挤人,人推人,整个会场顿时是一片混乱,这下杜,欧二人也不好再争执下去,于是赶忙指挥众门人弟子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忙着救火,可人群一失控宛若野马脱缰,众人直花了一个下午才终于把局面控制住,最后发现所谓“失火”,不过是有人点燃了几堆湿的稻草,烟是挺大,可根本没什么火苗,现场被火烧伤的是一个都没有,反倒是众人逃难时互相推挤,踩死了好几个人。所以说看热闹起哄这种事是最要不得。等众人好不容易腾出手来这才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笑阎罗不知何时已经踪迹不见,找遍了整个峨嵋金顶也毫无线索,大家把两件事一联系,推断八成是有人故意放火,然后趁乱救走了褚桀。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峨嵋派众人莫不是扼腕叹息。

“怎么样?我早说要先下手为强,欧阳师兄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让他跑了。以此人的个性今日逃脱此劫,日后必定会疯狂报复,我看峨嵋派今后恐怕是难有宁日了。”这一下杜横算是逮着理了,一个劲地抱怨。

“杜师兄,事已至此你就别再说什么风凉话了,我看大家还是赶快想一个对策才是,就这么让他跑了,传扬出去,今后让咱们峨嵋派在江湖上如何立足?”一旁的丁文远恐怕欧阳文波难堪,赶忙出言岔开了话题。

众人中除去彭冲,以神虚和尚年望最隆,老禅师唯恐再这么争论下去有伤同门的意气,于是上前说道:“丁师侄所言在理,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笑阎罗,免得他再横生枝节,如今他身负重伤,想来走不了太远。依老纳看,不如大家各领门人弟子分头搜查。只是如今情况复杂,无论任何一队发现切莫擅自行动,都应及时通知其余人,大家好再作对策。老纳之言,不知掌门人以为如何?”要说老和尚毕竟是佛门子弟,心地慈悲,生怕有人再趁机谋夺笑阎罗的性命,故而让大家无论谁先发现都不要擅自行动,还故意征询彭冲的意见,只要掌门人发话了,旁人也就不敢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