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真相(十六)

龙舟之上,叶天奇揉了揉眼睛,这几天他几乎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上,原本今晚他休息,可没想到万岁突然来了兴致要夜游瘦西湖,身为锦衣卫剑术指导的他当然又免不了一场忙碌,多年来的官场生涯真得让他心力交瘁,可几次请辞上峰就是不批,他又不好突然不告而别,于是只好继续坚持着,其实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涯才是他真正想追求的,只是如今这个位置乃是当年自己恩师亲自托付自己继承的,对老师无比忠诚的他实在无法拒绝,所以只好违心地接受了下来,原想干上几年找到合适的接班人自己就退隐,可没想到就这样年复一年,将近二十载,昔日的满地青丝如今也早变成了灰白相间。

”不好了,着火了!”忽然一阵**打破了叶天奇的思绪,“白云剑客”下意识地把手按上了“玄霜”的剑柄。

“怎么回事?”身旁的锦衣卫千户正在喝问某个慌忙跑进来的卫士。

“回禀大人,靠北岸的黄字号船起火了。”卫士赶忙回禀道,今晚游湖的除了天子之外,三公九卿地方大员,仅三品以上的高官就不下数十人,守卫戒备岂容有丝毫闪失?故而事先特意将湖上的所有船只都按千字文编了序号,以便识别。

“哦,那就是户部徐大人他们所在的船,可有人员伤亡,起火原因查明了没有?”千户闻言不敢怠慢,赶紧追问道。

“幸亏发现及时大人们都及时撤出来了,有几个下人受伤,不过基本都没大碍,起火原因目前判断是有人不慎打翻火烛引起的,目前还未发现有人刻意破坏的迹象。只是由于风向不利,火势蔓延地很快,已经扩散到临近的几条船,现在属下们正在组织扑救。”

“原来如此,叶指导,您看这事怎么办?”千户闻言点明了点头,可是事关重大又不敢擅作主张,于是扭头便问一旁的叶天奇,看似尊重,其实就是在推卸责任,叶天奇混迹官场有年,哪能看不出对方的算盘?不过今晚他令有心思,所以不想事态扩大,于是言道:“既然暂时还没查出有人行刺破坏的迹象,那就先别上报了,否则惊了圣驾咱们这些人可担待不起,这样程,张两位大人先带人前去支援,尽快扑灭火势,这里的守备暂时交给叶某来负责。”别看叶天奇号称是锦衣卫剑术指导,御前带剑行走,名头不小,可实际上只有个从六品的官衔在身,在朝廷里根本微不足道,所以跟旁人说话基本都是客客气气地

“这万一上峰怪罪下来。。。”可程千户似乎还有点不放心。

“没事,一切责任自有叶某承担。”叶天奇知道他在意什么,于是干脆把话挑明了。

众人闻听此言这才放心,言道:“叶老师言重了,有事理当大家承担,那我等这就前去灭火。”说罢二千户便带人赶往现场,龙船上守备的人员顿时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送走了众人叶天奇不禁暗自摇头,心想话说得好听,可真要出事了,倒时还不是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人言说江湖险恶,可好歹真刀真枪的较量,可官场看似风光,背地里却是尔虞我诈,比之江湖只怕更为凶险。

“叶指导,尚大人有要事请您过去一趟。”叶天奇这才感慨,忽然又来了一个卫兵叫住了自己。

“嗯,守愚不是负责岸边警戒的吗?突然找我何事?”此次游湖主要由东厂与锦衣卫负责警戒,说到锦衣卫这边的高手首推叶天奇,而东厂则以“梅尚程荀”四大档头为首,其中这个“尚”指的就是“铁面判官”尚守愚,在东厂四杰中数他与叶天奇私交最好,此刻突然相叫让叶天奇颇感意外。

“属下不知,只说是有机密大事要与您当面商议。”这个卫士说话时头一直低着,不露正面也不知是出于尊敬还是害怕。

“这样啊。。。那我这就去见他,头前带路。”叶天奇心说尚守愚为人稳重,处事谨慎,既然突然叫自己面谈一定有大事商议,于是关照了手下人几句便独自随来人前往,上到甲板,旁边有绳梯连着一膄小舟。

“大人请随我来。”此时四周为忙救火早已乱作一团,再说叶天奇,叶指导大家基本都认识,所以也未多加盘查,便放二人下了龙船,来到小舟之上,士兵一挑门帘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头依旧低着。

叶天奇一只脚刚跨进船舱,忽觉不对,之前一路上只顾留意远处火情,并未细看,此处接着舱内灯光正好看到那名卫士的头颈,当真是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当兵的整天风吹日晒,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皮肤,再仔细一看,这卫士身材瘦小,可盔甲却显得大了一号,莫非是女子改扮!

“你究竟是谁?”叶天奇为官是三十岁之后的事,少年时也曾闯**江湖,经验何其丰富?此时情知不妙,一声断喝本想退出,可为时已晚,那人见事要穿帮,二话不说,冲着叶天奇背后就猛推一把,手法迅捷诡异,叶天奇身处门框之内,转动不便,不得已竟被逼入了船舱,刚想拔剑,忽然左右各有恶风袭来,出手之迅猛世所罕见,逼得堂堂一个“白云剑客”居然来不及拔剑,只好向后避让。此时那卫士早已趁机把门带上,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你们是谁?”叶天奇喝问道,手上却丝毫没有闲着,“玄霜”竟已出鞘,船舱内顿时寒光万道,瑞彩千条,直夺人的二目。

“果然好剑!”舱内众人见状心中不禁齐齐喝彩,心说能登上“神兵谱”的器械果然俱非凡品,可惊叹归惊叹,终究是办正事要紧,其中一人正准备上前搭话,忽然只听“啪”地一声响,舱门居然被人一脚踢开,接着两条人影飞身突入,只见他们各着军服,头盔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可动作却快如闪电!二话不说就向众人攻来。

舱内众人对此毫无准备,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尽管人数占优,一时竟被逼得节节倒退,后来这二人武艺绝伦,尤其是使短剑的那人,出手之快是所罕见,可面对一个小矮个居然占不到半分便宜。

“是你!”二人数招一过忽然同时停手,一听对方的声音顿时心中有底。

“住手,都是自己人!”二人居然同时向各自同伴说道。

其余众人此时正打得起劲,闻听此言当即停手,同时看着自己同伴,不明就里。

“萧大侠,你们怎么还活着?”矮个男性急,第一个摘下了头盔,不是咱们的“笑阎罗”又是何人。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男人收起短剑,摘下自己的头盔,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温暖而和谐的笑脸。

“真是萧大侠!”唐艳卿一边惊呼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红粉戎装,在灯光下更添了几分娇媚,不用说那个引叶天奇前来的军士自然是拓跋玉所乔装,只是一见萧毅未死,“九尾灵狐”的神情明显有点复杂。

“老萧,这是怎么回事?”叶天奇此时早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场误会,都是自己人。”此时跟萧毅闯进来的另一人边脱头盔边解释道,不用说这位自然是咱们的“八臂大将”李继先。

看着叶天奇依旧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众人先是互相看了一眼,接着不禁哄堂大笑。

原来萧,李等人在南京死里逃生之后就跟随金珽暗中调查“黑龙会”的图谋,终于查知他们的目标是当今圣上,众人得信不敢怠慢便赶往了扬州找到叶天奇商议,“白云剑客”闻言情知不妙,就安排他们先混入锦衣卫中,一来暗中调查圣上身边的奸细,二来也方便就近保护。今晚一听说有船着火,萧毅立刻就意识到事非寻常,之后发现叶天奇被一个陌生军士叫走,心中起疑,于是便尾随而来,这才有了刚才那场误会,幸亏萧,褚二人第一时间从对方的出手认出了彼此,否则这场笑话可就大了。

听完众人的叙述,叶天奇这才如梦方醒,不禁也笑道:“原来如此,这也叫不打不相识,久闻几位少侠的名头,今天可谓幸会,这样群雄到齐,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既然萧,李二位没死,那我方的胜算就更多了一层,只是此事千万要保密,锦衣卫中的霍云是黑龙会的奸细,万一走漏消息,只怕我等要前功尽弃!”

“什么,霍云是内奸?褚老弟你这消息可不可靠?”李继先闻言不禁惊问道。

“错不了,我们亲耳听叶寻欢说的,整件事是这样。。。”于是褚桀又把之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李,叶等人与霍云朝夕相处,怎么都没想到此人居然会是内奸,只有萧毅早已有所察觉。

“那些信现在在哪?”萧毅问道。

“为防万一没有带出来,暂时交由九姑娘保管,她就在湖边的渔棚里,之前说好万一到天亮我们还没回去,她就带着那些信去南京找我姐姐他们。”褚桀答道。

“原来如此。。。”萧毅一边点头一边陷入了思索。

“老萧,你看怎么办?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要不要立刻抓捕霍云他们?”叶天奇问道。

“我看不妥。”褚桀摇头道。

“嗯,褚老弟莫非有何高见?”萧毅抬头问道,似乎对此很有兴趣。

“高见不高见我不敢说,只是现在假如抓捕霍云未免打草惊蛇,弄不好对方会改弦更张,另想办法。我的意思最好咱们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可风险未免太大了吧?万一他们提前行动我们岂非前功尽弃?”叶天奇不禁皱眉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彻底揪出这伙人我们也只有亭而走险了。”褚桀的语气依旧坚定。

“这。。。”叶天奇闻言颇觉为难,扭头看向李继先,“八臂大将”也觉得左右为难,于是又看向萧毅。

“老萧,你的意思呢?”

萧毅沉思了片刻,于是便有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如今霍云被擒,谷雨生伤重而走,行刺计划宣告失败,表面上看正道似乎是大获全胜,可如今杨清依旧逍遥法外,魔教以及黑龙会的主力也未遭大损,如今既然计划已经败漏,很难说这些人会否孤注一掷,做殊死一搏,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决战这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