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牺牲(十三)

“那顾总管能是他的对手吗?”

菁姑娘笑而不语。王爷见状脸上不禁掠过一丝忧色。

来到这位正是周清正,周道长,当日武当山一战老爷子被笑阎罗所败,差点没活活累死,之后修养了足足半个月才算恢复,这位老道乃是个热心人,根本坐不住,伤才刚好就想着四出走动,清一道人爱惜师弟,严令他在武当山坐阵留守,其实就是变相让他休养,老爷子碍于师兄命令,不敢不依,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坏了,战事一起老爷子更加坐不住,多次主动请战,清一道长无奈,正好眼前也是用人之际,故而此番派他率众前来帮忙助守安庆,刚才他表面无动于衷,其实暗中一直留意着战场的变化,一见何三爷有危险这才出手相助!

当下只见道爷缓步上前答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顾彬当日你既然未死,何不从此弃恶从善,改过自新,做一个安善良民,为何依旧执迷不悟,助纣为虐?”

“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何剑清这些家伙害得我这么惨,此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

“无量天尊,凡事有果必有因,顾彬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边田地?你口口声声要报仇,那当年被人所杀的那些无辜生灵又作何说?”

“这。。。道长,咱们不用争论这些,今天乃是我与姓何的私人恩怨,与您无关,还请您行个方便。”

“那假如贫道不让呢?”

“道长,我敬您是前辈高人这才一再相让,您再是再这么咄咄逼人,可别怪我不顾两家的和气。”

“顾彬,你怎么忘了老道的绰号是怎么来的?要是不爱多管闲事,还叫什么”扭转乾坤“,今天这桩公案道爷我管定了!”

“你。。。那就别怪顾某得罪了,接招!”要说顾彬此人也是性情凶恶,尽管明知眼前这个老道难缠,可依旧不肯退让,一言不合,当即动手,一招“黑虎掏心”就直奔道爷的面门。

“无量天尊。”周道爷见他来的凶恶,微一皱眉,暗道:“顾彬啊,顾彬啊,老道与你无仇无怨,居然一上来就是如此狠辣的招式,足见你这人恶性未改,也罢,既然好言相劝你的不听,那就别怪道爷我用拳脚来度化于你!”想到这道爷微一侧身刚好躲过对方的一击,接着葫芦一举似乎是想饮酒,可葫芦的下摆刚好奔着顾彬的下巴而去,“冷血飞鹰”见状暗叫不好,虽然周道长这只乃是普通葫芦并非钢铁所铸,可武功练到他这般境地,当真是摘花飞叶亦可伤人,这一下自己假如埃上绝好不了,当下使了个铁板桥,身子后仰刚好躲过,接着趁势一滑,绕到周道长身侧,一招“群鹰博兔”直奔周道长的腰眼,这一下在江湖中有个说法,名唤“绝户手”,最是阴毒不过,二人你来我往就此斗在一处。

假如说之前何,顾二人一战动作虽快,旁观众人还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那眼下这一战当真是看的人人胆寒,个个心惊,心说这哪里是两个人啊,攻如天神行法,守如鬼魅藏形,在场的不少都是内行,看得心中不由得是既惊且佩。

何三爷站到最近,看得也最真切,刚才与敌交手太过激烈,满脑子考虑的就是如何抵御,根本无法仔细留意对方的招式,此时旁观者清,对顾彬的一招一式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禁暗自惊诧道:“十年不见,没想到此人“鹰爪力”的火候更胜从前,铁飞雁昔日虽然与他齐名,可如今恐怕连他三十招都接不下,放眼当今武林,单论鹰爪力的修为,恐怕少有人能出其右,今天若非周道长出手相助,焉有我的命在?”想到这里何三爷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可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顾彬确实称得起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好手,可与周道长一比难免就落于下风了,几十个回合下来顾彬额洼鬓角早已冒汗,而周道长依旧是挥洒自如,尤其是那只酒葫芦依旧没有离手,显然是未尽全力。叛军这边行家里手也不少,都看出来顾彬败相已成。菁姑娘生怕己方折损大将,

赶忙凑到王爷身边说道:“王爷,顾总管看样不成,还是让他退回来吧。”

王爷对菁姑娘素来信任,闻听此言刚想下令,忽听众人一阵惊呼。再一看原来场上竟已分出了胜负!原来几十回合下来,周道长已摸清了对方的套路,他老人家实战经验何其丰富?知道对手武艺刚猛,不能硬拼,当下故意漏了个破绽,顾彬久战不下,本已着急,此时见有机可趁当真是喜出望外,当即一把就扣住了对方的肩头,本来以他的指力,一旦粘上对方不弄个骨断筋折是绝不可能放手的,可他才刚想发力,忽然觉得对方肩膀往下一沉,整只手臂一瞬间变得柔若无骨,顾彬当即意识到情况不妙,再想撤手,为时已晚,自己的两只手臂4早已被对方缠住,周道长居然使用起了内家拳中的“云手”,圆转如意,连绵不绝,所谓柔能克刚,顾彬的鹰爪力此时如同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相反自己却难以脱身,他强运了几次力都无济于事,顾彬心知假如这么耗下去也许自己反而要被对方弄个骨断筋折,江湖上一向有这么个说法叫“宁遇少林,莫遇武当”,少林派乃是外家功夫,虽然出手刚猛,但基本都是外伤,尚有回旋余地。可武当派使得是内家拳,看似绵软,实则威力惊人,往往会对敌人造成内伤,伤敌于无形,而且死时大多极为痛苦。而眼前这位正是当今武当门外数一数二的好手,顾彬越想越是害怕,眼神中不禁满是惊恐。

原本照周道长的意思是想当场将其击毙,为武林除7一祸害,可老爷子毕竟是修道之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一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惊恐之色,顿生侧隐之心,于是招式一变,双掌向外一推,喝了一声“着!”顾彬避无可避,双掌正中前胸,当即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平飞出一丈开外,三根肋骨当场被击碎,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眼前一黑,当场昏厥过去。

由于事发只在一瞬之间,所以在场众人起先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安庆城头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而叛军这边不由得人人丧胆,个个泄气。

“坏了,又伤了孤一员大将!”王爷见状,不禁勃然变色,追悔不及。

一旁潘鹏见状不禁怂恿道:“王爷,如今事态紧急,这么你来我往不是办法,还是下令攻城吧,以多击少,优势在我!”

王纶在旁闻言不禁大惊,忙劝阻道:“王爷,行军打仗最重士气,如今我军连遭败绩,若再强攻,恐难取胜。”

可王爷此时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王纶的意见,当即怒道:“王尚书不必多言,孤意已决,传令攻城,顺带将顾总管与孤抢回来!”

“这。。。”众将闻言不禁面露难色。

“怎么,你们连孤的命令都不听了吗?敢违军令者斩!”

“遵命!”众将见王爷发怒,权衡再三毕竟人头更重要,当下也只好勉强听命,号角一响,叛军山呼海啸般开始攻城,周道长与何三爷见敌人山呼海啸般拥过来也自吃惊,知道任凭自己武艺再高,这种场合也无济于事,当即只好撤退,城楼上见状不好也早已放下绳梯接应二人,幸亏叛军在意顾彬,故而未曾放箭,二位侠客爷才得以脱身,顿时安庆城下又变成了一片修罗场。按理来说叛军无论人数,装备都处于绝对优势,可怎奈守军众志成城,齐心合力,而叛军方面先见潘鹏全家被杀在前,又见吴十三,顾彬连败在后,士气低下,只是迫于命令,这才勉强攻城,战斗力可想而知,故而从中午一直杀到黄昏,尽管叛军损失惨重,可安庆城依旧是屹立不倒,最后因天色已晚,双方才不得不各自收兵。

在夕阳的照耀下,整个战场显得越发悲凉,望着城下成堆的尸体,王爷此时也不禁颇为懊悔。

“王爷,天色不早,回营吧。”见王爷犹豫不前,菁姑娘不禁上来劝说道。

“菁儿,你觉得孤王是不是做错了?”

“王爷何出此言?”

“原本我只望上顺天命,下应人心,再造一个太平世界。可没想到起兵之后诸事不顺,如今连一座小小的安庆城都拿不下,还谈什么金陵,谈什么天下。”

“胜败乃兵家常事,昔日汉高百败,垓下之围终杀霸王,开大汉四百年之基业,古来成大事者难免要经受些许挫折,王爷又何必介怀呢?只要我等上下团结一致,齐心合力,何愁大业不成?”

“还是菁儿你深体孤的心意啊。”王爷闻听此言不禁神情舒展,微微点了点头。

“禀告王爷,有紧急军情!“此时一个传令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只白色的信鸽。

“拿来孤看。”王爷见状不敢怠慢,赶紧接过,从鸽子的左腿上掏出一卷小纸条,打开也就一尺多长,两指多宽,不看字条还则罢了,一看纸条,王爷不禁神色陡变,整个人身子一晃,险些落马!

“王爷小心。”菁姑娘在旁见状赶忙上前相搀,好不容易才将王爷又扶回原位,可再看他老人家早已脸色煞白,神色慌张。

“莫非南江西出事了?”菁姑娘是个聪慧之人,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你自己看吧。”王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纸条递给了她,菁姑娘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接过,她明显感受到王爷的手当时在发抖。

“本月十九日,南昌被围。”纸条上的内容很短,可菁姑娘看在眼中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怎么可能,方天化等人传来的情报明明说王御史的兵马准备先攻南康以解后顾之忧,怎么突然之间就攻打了南昌呢?这信不会是。。。”

“信不会错,落款处的万字缺了一笔,那是事先孤与万锐说好的暗号,旁人无从知晓,应该就是他的亲笔无疑。”原来王爷大举东进时留宜春郡王拱樤与太监万锐等人守备南昌,王爷生性多疑好猜,喜用宦官,所以特意委心腹万锐监视众将,所有军情与自己单线联系,旁人谁也无权过问。菁姑娘深知内情,闻听此言也不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