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牺牲（十一）
两军将士见状顿时都愣了，这是何等精妙的轻功？沉默片刻，现场居然爆发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两军将士莫不喝彩。秀士见状淡淡一笑，冲周围做了个四方揖，说道：“献丑，献丑。”接着晃晃悠悠便来到了两军阵前。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吴十三一见对方一上来露了如此一手绝艺，技震当场，心中也暗吃一惊，知道来人不好对付，看身法似乎是昆仑派的高手，可仔细端详半天却认不出对方是谁，他想输人不输阵，当下试探性地问道：“好身法，来得这位朋友可是昆仑派的高足吗？”
秀士一听微微一愣，心说：“看不出这个草寇眼光倒是不赖，能居然认出了我的身法，看来今日这一战我可要小心在意。”当下秀士微一拱手，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倒让吴将军见笑了。”
“朋友客气，堂堂昆仑派号称当今武林”五大宗“之一，功夫精妙天下皆知，怎能说是小技？阁下既然前来应战，那就请道个万吧？”
秀士闻听此言不禁暗自长出一口气，心说原来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是谁，其见识看来也不过如此，当下更添了几分信心，从他刚才特意从城楼上跃下来，如此标新立异就看得出这也是个诙谐之人，当下也不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无名鼠辈，说出来将军也未必知晓，我看还是算了。”
“哎，本将军手下素不杀无名之将，你若不肯通报真实名姓就赶紧去换个人来。”吴十三话虽说得漂亮，其实是因为见了对方刚才的身手，自付没有取胜的把握，所以借口搪塞。秀士如何看不出他的想法，当下笑道：“哎，将军有所不知，城中有规矩，若是大将前来，我们就派高手出战，若是无名鼠辈前来，我们也只好派小卒前来，讲究地是个旗鼓相当，这不将军您来挑战，我们城里谁也不愿接这差事，所以就把我这最没出息地给派出来了，您多担待啊。”
吴十三虽然莽撞，毕竟不傻啊，听出对方这是在转着弯地骂自己，不禁是气满胸膛，怒道：“好小子，居然敢消遣于你家将军，休走，看矛！”说着纵马摇枪直奔来人。
一边是全身甲胄，跨马持矛，而一边则是个手无寸铁的文弱秀士，即便是叛军将士看到这里也觉得吴十三此举未免无赖，可碍于立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其实吴自己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刚才对方一跃之威，深知公平决斗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于是便趁机投机取巧，即便将来追究起来也可以说是对方一再挑衅，自己一时气愤才出此下策，反正只要自己能赢，别人的看法又何足道哉。
不可否认他算盘打得是挺精，可真等动上手吴十三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自己一连几矛居然连对方一点衣服边都没能粘上，只见那秀士来去如风，在吴十三的马前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搅得吴十三恨不得一口把对方给吞了，可数矛一过，吴十三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看对方的人居然没了。这下可把吴十三吓坏了，左看看，右瞧瞧，整个战场一片空旷，就是不见对方的人影。
“后面，后面，吴将军注意后面！”此时只听身后的叛军将士一阵喧哗，吴十三闻言一惊，心说这家伙莫非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不成？猛一回头，只见己方的士兵对着自己身后一片惊呼。
“不好，莫非这厮在我身后？！”吴十三心知不妙，又一回头，可眼前除了一座偌大的安庆城哪里有半个人影。抬头一看守城将士看着自己身后一阵嬉笑。
“不是吧，这小子莫非又绕回去了？”就这样咱们这位吴将军在马上是一个劲前后摇头，可找来找去就是发现不了对手的踪迹，那场面滑稽至极，到最后可能是用力过猛，吴十三只觉自己一阵天旋地转，都快转晕了。正此时在他耳边忽然有人细声细语道：“吴将军是在找我？”
这一下突如其来，惊得吴十三险些没有落马，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意识到对方使用的或许是类似“鬼影浮行”之类的轻功，刚才他一直就跟随在自己身后，如同附骨之蛆形影不离，光是回头一辈子都别想找到他，吴十三当即伸手绕过肩头，隔着身体去拿对方，这次办法虽然对路，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在自己背后摸了半天依旧抓了个空。
此时只听对方笑道：“吴将军您这是背痒吗？要不要我帮您扰扰。”这次说话的距离比之刚才明显远了不少，吴十三侧头一看对方果然站在自己身侧，双手交叉，一副悠然自得地样子。
“好小子，我可逮着你了！“吴十三见状气满胸膛，纵马摇矛恨不得当场就把对方扎个透心凉，可结果矛刚到，再一看人又没了。
吴十三正自惊慌，忽听身后有人一声断喝”你给我下去吧！”接着照他背心就是一脚，吴十三整个人生生被从马背上踹了下来，跌了个狗啃泥，虽然有甲胄在身，可也疼得他一时站不起来，那条长矛也告脱手。
那个秀士见状飞身接过长矛，当即一声断喝：“吴十三，别人不知道你的出身，我却知道，你在汝南为盗多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侠客爷生平轻易不愿杀生，今天不得不替天行道，受死吧。”说罢将手一扬，长矛如同离弦之箭直奔吴十三的背心而去！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见叛军丛中黑影一闪，飞出一人直奔长矛而去，由于秀士这一掷力道太大，来人不敢硬接，生怕有所闪失，于是先飞起一脚正踢在矛头，顿时整支长矛去势一变，飞上半空，转了几个圈落将下来，眼看就要砸中那人，观战众人见状顿时一片惊呼，可来人却似乎若无其事，把手一伸居然刚好接住长矛，半空中转了几个圈将其一往地上一插，居然是毫发无伤。
观战众人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沉默片刻这才一阵喝彩，要知道刚才这一系列动作看似轻巧，可假如对于长矛的速度，重量，下坠时的方位有一丁点地计算偏差，这来人只怕非死即伤，虽然不及之前秀士飞身下城这么惊世骇俗，可也非有炉火纯青的功夫不能办到。
秀士乃是老江湖，自然看出情况不妙，赶忙细细打量眼下这人，只见来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身材瘦削，相貌平平，乍一看似乎就是那里的市井买卖人，只是二眼眸精光四射，锐利逼人，当然最特别地还是他的那双手，那几乎是一双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大手，长长地指甲在阳光下显出一股诡异地光芒。
“是你！”秀士几乎是脱口惊呼道，神色间早没有了之前嬉耍吴十三的淡定轻松。
“不错，正是在下，怎么样，何三爷，没想到你，我今天能在这里重聚吧。”中年汉子的声音异常尖细，令人听着极不舒服。
“你居然还没有死？”
“哈哈。。。”闻听对方此言，汉子仰天长笑，那声音有如尖锐地东西划过物体表面一般，大大刺激地人们的听觉。通常人们形容一个声音好听都要说有如“黄莺出谷”，可这位这笑声说是有如乌鸦，估计乌鸦们都不干，简直是难听已极。
“我说何三爷，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么老套的台词，我要是没死，今天站在你眼前的莫非是鬼魂不成？”
“可是当日我们明明见他葬身火海，万无逃生之理啊。”
“哈哈，何三爷您也是老江湖了，不会连金蝉脱壳这种伎俩也没听说过吧？当日我若不行此险招，哪里摆脱得了你们这些正道人士的纠缠？十年来我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找你们报仇雪恨，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说到这他忽然扭回头对吴十三说道：“吴寨主，还站得起来吗？”明明是同伙，可他说话时语气中却满是轻蔑。
“还死不了！”吴十三忍着痛，缓缓站起身。
“这里交给我，你先退下吧。”汉子边说边将手中的长矛抛了过去。吴十三勉强接过，神色大是狼狈，虽然明知这场面轮不到自己插手，可今天这个亏吃得实在太大，吴十三心有不甘，当即冲着秀士一抱拳，言道：“朋友，好身手，吴某拜服，只求您能赏下真名实姓来，吴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自己今天究竟败在何人之手？”
“大名鼎鼎地”昆仑三老“之一，“展翅鲲鹏”何剑清，号称关西轻功第一，威震西北，吴寨主难道没听说过？“秀士还没答话，这位”乌鸦嗓“却抢先答道。
“啊，原来是他！”吴十三闻听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昆仑三老”的名头在武林中何等响亮？被公认为“五大宗派”中一等一的好手，老大昆仑派当今掌门，“海内八大名剑”之一“竹剑先生”宗剑秋，老二“九天游龙”华剑鸣，号称拳剑双绝，而老三就是眼前这位关西轻功第一，“展翅鲲鹏”何剑清。吴十三万没想到今天遇到的是他，不禁一声长叹：“原来是昆仑派的何三爷在此，若早知是您就是借我俩胆，吴某也不敢冒犯虎威，输在您手里我也认了。”说罢冲何剑清一拱手，拽马拖矛败归本阵，之前自己大话说出去，如今输了个一败涂地，叫这位吴将军哪有脸面去见王爷呢？按理说自己此时理当自行了断，可说来有趣，越是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往往自己越舍不得去死，左思右想之下自己这颗脑袋留着毕竟有用，于是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回来面见王爷。
“王爷，末将阵前失机，折损军威，特来请死，以正军法！”一见王爷，吴十三二话不说当即跪伏请罪。
原本王爷看他落败，正自生气，可此时见他匍匐于地，又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吴十三跟随自己有年，鞍前马后立过不少功劳，自己起兵的经费有一多半都是他们几个巨寇打劫而来，如今只要杀他未免不忍，有心赦免，可刚才是他自己在众人面前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胜，提头来见，言犹在耳，如果这么轻易更改，以后自己还如何御下啊。
“王爷。”正在他犹豫之时，一旁忽然有人开口，王爷扭头一看，正是总督军务的王纶。
“王尚书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