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牺牲(十)

“姑娘慧人,难道还要李某点破吗?时间不早,姑娘远道而来想必辛苦,李某就多打扰了。”

“李大人,李大人。。。”菁姑娘听了他刚才那番话似懂非懂,刚想问个究竟,可这位李大人竟连头也不回,自顾自地扬长而去。看着他的背影,菁姑娘内心升起一阵莫名地不安。

“菁儿回来了,辛苦,辛苦,此次搬兵情况如何?”大帐内王爷一见菁儿回来显得颇为高兴。

“托王爷洪福,一切顺利,首批援军五千人不日将到,菁儿怕您着急,故而一个人先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菁儿你是有所不知,孤王忙得是焦头烂额啊。”

“战况依旧不顺利?”

“哼,张文锦,崔文这两个不识时务的东西,抗拒天兵,这几次我军累次攻城全都无功而返,伤亡反而日渐加重,为此孤王好不心焦。”

“那刘,李二位大人有何对策?”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劝孤王放弃安庆,直取南京。”

“兵行险着,确是好计,王爷因何不用?”

“孤王何尝不知此计甚妙,可出自李士实之口,就不由得令孤多个心眼了。”

“这是为何?李大人沉毅多谋,见识不凡,是王爷您的左膀右臂,容菁儿说句不当说的话,依我看其才识远非刘大人可比,堪称军中第一智囊。可您平日偏偏信刘大人多,信他少,实在令人难解。”

“菁儿,你虽然聪慧,可毕竟还是个江湖人物,官场的这一套你不懂。刘先生出身草莽,有时举动难免粗豪,可毕竟是孤王一手提拔,互知根底。可这李士实昔日曾在朝为官,是孤王软硬兼施将他强逼出来的,其内心是否情愿相助孤王尚在两说,所以平日孤王对他一直颇加戒备,加上之前缴获的那份密信,更令孤王是不得不防啊。”

“您是说之前缴获的那份说刘,李二位大人与王御史有来往的密信?这显然是对方使得一条离间之计,为的是挑拨我们内部的关系,不足凭信啊。”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孤王此次起兵只许成功,不须失败。容不得半点马虎啊。反正孤就不信凭我这数万雄兵奈何不了这座小小的安庆城,菁儿你回来地正好,明日陪孤出阵,看看孤王是如何踏平此地!这几天事情太多,头疼病又犯了,菁儿劳烦你再帮我按摩一下,其他那些人的手法哪里能和你比。“王爷边说边躺在了一旁的长椅上,双目紧闭,满脸疲态。

”这。。。菁儿遵命。”菁姑娘原本还想再谏,可看到王爷疲惫的神态又觉不忍,只好另作打算,此时她似乎开始明白之前李士实和自己说那番话的用意。

“大义,小爱,究竟我这么对待王爷是对是错呢。。。”

第二天,安庆城下旌旗招展,人喊马嘶,王爷亲率大军兵临安庆城下,潘鹏全身甲胄,一马当先来至城下高呼:“潘某在此,请张知府前来答话!”

不一会儿,城楼上众兵士簇拥出一位文官,虽然眼前是凶杀战阵,可看此公依旧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可谓淡定异常,正是安庆此地的父母官知府张文锦。

只见张大人手抚垛口,向下张望了半天,似乎在打量什么没见过的东西,潘鹏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来人可是前巡浙御史潘鹏吗?”过了许久张大人这才缓缓问道。

潘鹏之前曾官拜巡浙御史,在王御史麾下随同讨贼,颇立功勋,因此升为浙江佥事,此原本是他一生快事,可此时提及未免显得他忘恩负义,背主不忠。潘鹏当下脸微微一红,赶忙答道:“既知我名,何不快快开城投降,以免玉石俱焚!”

张大人闻言一阵冷笑,答道:“潘鹏,你食君禄,受君恩,国家何负于你?为什么甘心降贼?似你这般忘恩负义,朝三暮四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今天居然尚有脸来至两军阵前耀武扬威,张某尚替你汗颜。叛军之中莫非无人否?怎派你这等卑鄙小人前来答话?你不配与本官谈判,快去换个有骨气地来!”

张大人说话声音嘹亮,双方军士听得是清清楚楚,把潘鹏气得险些没摔下马来,当即指着城楼破口大骂。

“此等鼠辈何必与他多口!”此时只听旁边有人一声断喝,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城楼上黑压压上来一群人,为首的乃是一位英武将官,正是安庆指挥崔文。只见他来至城楼前对着潘鹏喊道:“逆贼,你可认得这是谁?”

话音刚落,只见从城楼上忽然吊下一具无头尸体,把潘鹏等人吓了一跳,不知对方是何用意。

只听崔文喝道:“逆贼,这就是你之前派来劝降的使者,这等贼人我们安庆城中留着无用,今天就一同还你!”说罢,只见崔大人拔出腰畔的雁翎宝刀,吩咐兵士将尸体拖上来,当场剁为数段,接着一股脑地推落城下,正好散落在潘鹏面前。

“叛贼,这就是你日后的榜样!”

潘鹏此时又羞又气,手指城楼一顿破口大骂,崔文被他骂得兴起,忙从身边兵士处抢过弓箭,做势欲射。潘鹏见状顿时大惊,幸亏他屡经战阵,反应迅速,见势不好,回马便跑,叛军阵营见状也赶忙上前掩护,潘鹏好不容易逃回本阵,忽见城楼上不知何时又推上数十男女老幼,个个蓬头垢面,身着囚衣,仔细一看,不由得这位潘大人吓得是魂飞天外!

“众叛军听真,尔等皆朝廷兵士,国家何曾亏待尔等,如何错了念头,反为叛贼效力?须知大逆不道,罪至灭族。这是叛逆潘鹏的家属,今日为鹏受罪呢。尔等莫不迷途知返,这就是榜样!”只听崔文一阵高喊,接着他与张文锦亲自监斩,把潘鹏家属,无论男妇老幼,都是一刀一个,枭首示众。叛军再想解救也是不及。

“哎呀!”潘鹏见状,悲愤交集,猛地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从马上摔下,当场人事不省,身旁众人见状不好,赶忙找来军医施救,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忙来至王爷马前,翻身跪倒,泪如雨下,说道:“王爷,张,崔二贼心狠手辣,杀我满门,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边说边抱着王爷衣角,哭得是声嘶力竭。

王爷见状也觉可怜,安慰了几句,回头一看身边的大将王纶,问道:“王尚书您看如何?”

王纶本江西参政,素为王爷心腹,因其熟悉兵事,此番起兵王爷特授其为兵部尚书,总督诸路军马,此时闻言小声道:“张,崔此乃攻心之计,如今诸军见状皆有悔惧色,士气不稳,不宜再战,还是收兵为好。”

王爷闻言微微点头,正要吩咐鸣金,忽听一旁有人高声道:“王大人说哪里话来?行军打仗讲究奋勇争先,今日未战先退,岂非徒惹敌人耻笑?未将不才,愿将张,崔二人首级献于王爷面前!”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说话这员将身材不高,脸色蜡黄,似乎有病一般,可面相凶恶,跨下一匹黄骠马,手挺长矛,神态倨傲,正是王爷所蓄养的群盗之一吴十三,此番叛军东征,黑龙会以及之前被王爷招揽的各处山贼草寇一体随行,这些人素无纪律,只知烧杀抢掠,又自持有武艺在身,根本看不起正规军,吴十三刚才听闻王大人提议退兵,自付正是扬名立威的好时机,当下也不管好歹,主动请战。

王纶见状不禁一皱眉,暗道:“山野草寇,不知深浅,行军打仗又不是你们江湖中人好勇斗狠,哪有如此容易!”可碍于王爷的面子又不好直说,只得婉言道:“吴将军,两军阵前,不可儿戏,需知将在谋不在勇,如有闪失攸关士气,还不快快退下,休得妄言!”

若是个知情识趣地此时就该早早退下,可吴十三出身盗贼,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只知凭着一腔血勇,闻听王纶此言还道他是嫉贤妒能,不愿自己立功,忙说道:“王爷,尚书,未将不才,愿阵斩敌将,扬我军威,如有闪失,请斩我头!”

王爷是个好大喜功之人,闻听此言顿时大喜,说道:“吴将军能有如此胆气,实孤王洪福,左右拿酒来,为吴将军壮行!”

“多谢王爷厚意,这酒未将回来再饮!”吴十三闻听王爷赞许,当即志得意满,喜出望外,有心学一出古人“温酒斩华雄”,也不待王爷命令,纵马挺矛,就杀到了两军阵前!

“王爷驾前大将吴某在此,安庆城中如有勇士可敢出来与我一决雌雄?”吴十三在城门下高声骂道。

城内守军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位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不明就里,谁也不敢出战。吴十三叫骂多时见无人答应,不禁大怒,冷笑道;“哼哼,刚才气焰如此嚣张,没想到到头来连一个有血性的汉子都没有,真正令人可笑!”

守城将士大多年轻,闻听此言不禁血往上撞,纷纷磨拳擦掌,恳请出战,可崔,张二人生怕其中有诈,一概回绝。

“二位大人,依小人看不如让我等出去会他一会。”崔,张闻言回头一看,说话是个青衣秀士,年纪大约四十左右岁,面目清秀,温文尔雅。

“原来是何壮士,怎么,莫非您有什么破敌的把握?”

“把握不敢说,权且一试而已。反正我等并无官职在身,即使败了也不辱及朝廷声誉。”

“可是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如何向宗义士交待?”

“二位放心,此战是小人主动请缨,生死存亡各按天命,江湖中人原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如有不测,想来我师兄也能谅解。”

见他这么说,崔,张二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深知此人的本领,即便不能取胜,想来也足以保命,于是便决定派他一试,商量已定,崔文赶紧命令打开城门,摆阵迎敌。

“二位大人不用麻烦,小人从这下去便可。”

“从这?何义士您不是说笑吧?这城楼足有四丈多高,要不我命人给您放一架绳梯如何?”

“崔大人不必麻烦,小人自有办法,二位听我捷音便可。”那人说罢,一纵身便跃下了城楼。两边军士一见忽然凭空飞下一人莫不惊骇,眼看那人即将摔落在地,忽见白衣秀士猛地一个空翻,左脚蹬右脚,借力使力,来了一个燕子三抄水,经此一跌,其下坠之力顿减,仿佛如同是从一,两丈高处跃下,轻轻巧巧地落入尘埃,毫发无伤,是面不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