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牺牲(九)

“前天已过潼关,正向安庆这边行进。”

“动作还挺快,猎狗最灵敏地就是鼻子,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目标在哪,枫珏,传令下去通知沿途我教的徒众尽量回避,眼下我还不想和这家伙发生什么冲突。”

“是。”少女说罢并没有退下,而是跪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枫珏,莫非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司马无双问道。

青衣少年闻言神色一变,赶忙说道:“没事,没事,可能是她刚才没有听清,枫珏,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退下。”

“且慢。”司马无双打断了对方的话。

“云飞,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教主说笑,属下怎敢?”东方云飞并不是个不擅撒谎地人,可在司马无双面前他总还会显得有些紧张,甚至是不自然。

“枫珏,你说。”司马无双双眉微微一挑,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尽管此时东方云飞连使眼色,可少女犹豫了一下,终究还说道:“刚才接到消息,说二小姐似乎失踪了。。。”

“你待怎讲?”司马无双闻言顿时神色陡变。

“从总坛刚刚传来消息,说二小姐似乎离家出走了。”尽管少女经过多年训练已经冷酷到如同机器,可问题是如同并非等于,她的内心依旧残存着一些人类最基本的情感,比如恐惧,比如担忧。

司马无双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满是愤怒,惊恐,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几个人能够相信如玉龙王这般的武林枭雄居然也会有人与事让他如此激动。可司马无双毕竟不是等闲之辈,激动只持续了一会儿,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玉龙王缓缓坐回原位,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淡淡地问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三天以前,二小姐这几天卧病在床,恶见生人,所以上下都不敢打扰,结果等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是嫌教中气闷,想出外增广见闻,让教主您不必牵挂,海左使已经派人全力寻找,属下怕教主您担心,所以就没敢通报。还望教主恕罪。”

“你们也是一片好意,何罪之有?无忧这孩子从小任性,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哥哥把她给惯坏了,这次让她在江湖上吃点苦头也好。如今大战在即,这种家事就交给云飞你们去处理,轻易不要来打扰本座。”

“属下遵命。”东方云飞闻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下,之后众人又商议起了其他事宜,由始至终司马无双居然都没有再提起关于自己妹妹的事。

“大护法,您看咱们做合适吗?”众人退下之后,三护法欧阳平想想终究觉得不太放心,于是便找东方云飞商议。

“你指什么?”

“就是咱们隐瞒二小姐与人私。。。”他最后这个奔字尚未出口,就被东方云飞一把将嘴按住。

“小声些,万一被教主听到势必又要担心,如今正是我教扩张的关键时机,教主日理万机,决绝不容再有什么意外打扰,我们这些做也是为教主分忧,你放心,等此间大事一了,我一定会亲自去到教主面前请罪,所有责任由我一力承担,绝怪不到你们身上。只是此事今后绝不可轻易提起,谁要是泄露一星半点,本护法绝饶不了他,明白了吗?”

欧阳平第一次见东方云飞如此紧张,不禁颇感意外。当下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东方云飞这才缓缓放开自己的手。

“那。。。诱拐二小姐的那个家伙身份查清了吗?”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态,东方云飞忙转换起了话题。

“哦,目前只知道是个十六,七岁的俊俏后生,说话带江南口音,武功不高,但法度严谨,应该是名门子弟,之前在河北与我教地弟兄发生了冲突,结果被抓回了总坛,由于事情太多,一时间没顾得上处理,谁知他不晓得用什么手段勾搭上了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红袖,进而认识了二小姐,江南人嘴甜,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鼓动着二小姐将他搭救了出去,二人一同私奔。至于对方的具体来历,身份,总坛方面还在调查。”

“调查!?”闻听此言东方云飞不禁勃然变色。“堂堂神教的二小姐被外人给拐跑了,可我们到现在居然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总坛那批家伙是干什么吃的?”

“大护法息怒,弟兄们也已经尽力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小姐素来任性,全教上下除了教主之外谁的话她都放在耳内,这次的所有行动都是她与红袖主仆二人悄悄商议道,旁人谁也不知道,也不敢过问,所以如今弟兄们也是无从查起啊。”

“那红袖呢?把她交给苏右使,三十六样大刑一起伺候,就是神仙也得掉层皮,看这贱婢招是不招。”

“问题是她。。。她也一起跑了。”

“哎呀。”东方云飞闻言连连跺脚,司马无双的父母过世都早,只留下这兄妹俩人相依为命,感情非比寻常,刚才司马无双当着众人之面虽然没说什么,可东方云飞明白他心里不知该是如何担忧。闹海云龙暗暗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整件事平息下来,毕竟他不会允许司马无双受到任何的伤害。

撇开这两家不提,回头再说安庆,王爷闷坐在大帐之内,抬头望天,围攻已经持续到了第十天,原本满心指望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南京,可没想到数万大军居然在这小城之下停滞不前,士兵的伤亡与日俱增,另一边南方的官军在王御史的组织下正在重新集结,似乎有准备偷袭南昌的态势,为此这几天王爷忙得是焦头烂额。

“禀王爷,潘大人回来了。”士兵的忽然出现,打断了王爷的愁绪。

“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从外面急急忙忙闯进一人,身披甲胄,相貌威武。一见王爷当即施礼:“未将拜见王爷。”

“潘将军不必多礼,此番前去情况如何?张,崔二人愿否投诚?”

听王爷问起,来人不禁一声长叹,答道:“此事一言难尽,且容未将细细回禀。“

”潘将军但说无妨。”王爷闻言不禁关切道,原来此将名唤潘鹏,本乃浙江佥事,此次王爷举兵,大违民心,各地料其难以成事多不肯相从,唯独浙江留守太监毕贞,利令智昏,起兵响应,这潘鹏前曾随王御史征剿江西盗寇,颇知兵事,此时也为名利所累,居然主动相从。不久听闻王爷亲率叛军主力东取南京,毕贞特命潘鹏率军间道前来助战,恰巧叛军主力围攻安庆不下,而潘鹏正好是本地人,与守城的官员将士颇多相熟,故而王爷特命其前去劝降,可没想到守将崔文极是硬气,不但将劝降书当即撕毁,甚至将潘鹏派去的信使也当场处斩,只将尸首送回,潘鹏见状即惊且怒,赶忙来见王爷复命。

“崔文这厮好不识抬举。”王爷听完不禁大怒。

“末将无能。”

“也罢,潘将军不必自责,明日孤王与你一起出阵,你亲自前去劝说,他若肯降,还则罢了,否则孤王就一举踏平这安庆城!”

“王爷,此事恐怕不妥吧。”

王爷扭头一看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两大谋主之一李士实。

“哦,李爱卿莫非有何高见?”

“安庆城坚,守军上下一心,还有各路江湖人马相助,仓促之间极难攻取,所谓兵贵神速。为王爷计唯今之计不如绕过安庆,顺流而下直取南京,守军万料不到我军能有如此迅速,此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南京一下,江南半壁传檄可定,此正所谓千载一时之机啊。”

“可假如我们南京未克,安庆守军趁势杀出,断我后路,那岂非腹背受敌?此计未免风险太大。”

“所谓兵行险着,我等如今连江西一省尚未控制,论兵力,论物力,论财力无一能与朝廷抗衡,长久消耗下去于我军不利,不如破釜成舟,背水一战,或许尚有胜算。”

“这。。。”王爷犹豫了一下,说道:“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我军围攻安庆多日,眼看此孤城旦夕可下,一旦撤围前功尽弃,依孤看不如再等三日,如若不成,我等再做区处。”

“可是王爷。。。”

“好了,好了,孤主意已定,爱卿不必多言,今日天色不早,孤王要休息了,你等先行退下吧。”王爷说罢将手一挥,李士实原本想要力谏,可一看王爷的态度明显不愿再听下去,当下迫于无奈,只得与潘鹏双双告退,离开大帐,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一人。

“哟,李大人这么晚还有休息啊?”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菁姑娘啊,听说你不是回江西搬请援兵了吗?这是刚回来?”

“正是,托王爷洪福,一切顺利所以比计划提早回来。看您这样子是刚从王爷大帐出来,莫非在商议眼下的军情?”

李士实苦笑着点了点头。

“情况如何?”

听对方这么一问,李士实长叹一声,接着反问道:“菁姑娘见识广博,可曾听说过后汉马援?”

“可是那位立志”马革裹尸“的伏波将军?”

“不错,正是此人,姑娘毕竟博闻啊,那你可知道他说过的另一句名言?”

“不知您指得是?”

“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矣。李某读书半生,今日才解其中真意也,可悲可叹啊。”说罢李士实一阵苦笑,表情间满是落寞。过了许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扭过头说道:“菁姑娘,你,我共事有日,老夫看得出您是个良善之人,与我等不同,李某今天在此倚老卖老说几句良言相劝,不知您是否听得进?”

“大人说哪里话来?您乃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岂是我等江湖草莽可比,有何指教但讲无妨,菁儿洗耳恭听。”

“那好,你们江湖儿女讲究一个”义“字,可这”义“也有大小之分,如同父母对待子女,严加管束,看似忍心,实则导其向善,此乃大爱。相反一味骄纵溺爱,看似体贴,实则误人误己,此乃小爱。我愿姑娘舍小爱,取大义,切莫因一时之情而误终生啊。”

“大人此言却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