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虎穴(二十)

“没什么可商量,有一百就一百,你们还是不服大家就拼个鱼死网破,一,二。。。”明明是自己处于弱势,可褚桀却显得似乎比谁都要专横,最后居然也不管对方如何讨饶,自顾自数了起来。卫士长见状可慌了神,他也知道其实此时谈判双方之间都有所顾忌,己方假如再强硬些,摆出一副不惜玉石俱焚的态势,谈判可能会容易得多。可毕竟这是王府,所有这些人说白了都只是别人的奴才属下,谁也不敢担这个风险,卫士长犹豫再三只好赶紧奔回府中前去通报。此时已是初夏,中午的太阳热辣辣地,照得人好不烦躁,而褚桀的额头也不禁露出了星星点点的汗珠,其实他也在紧张,如今自己毕竟身处敌巢,每多待一会自己就越危险,而且他腿上的伤口再不处理就有恶化的趋势,应该说他内心比王府众人更为焦急,可他知道此时不能乱,越是这种局面越要摆出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终于在数到八十的时候,卫士长回来了,只见他手提一个长条包裹,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显然是颇为着急。

“褚。。。褚大侠。”卫士长边喘着粗气边擦了擦汗。

“怎样,王妃如何答复?”

“哦,您说的第一件事,王妃说自古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这把剑我们王府留着也没用,就送与褚大侠,聊表敬仰之情,剑我给带来了,您看对不对?”卫士长边说边将包裹递高举过了头顶,可又怕对方疑心,一时间不敢太过靠前。

褚桀见状一笑,坐在马上一甩衣袖,卫士长只觉一股劲风袭来,他人是无恙,可手中包裹却腾空而起,落下时正好被褚桀凌空接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从容至极。众卫士见状心中也不禁暗暗钦佩。

“不错,果然是把好剑,多承王妃娘娘美意。那第二件事呢?”褚桀解开包裹一看果然是之前的那把宝剑无疑,尽管只露出些许锋刃就令人感到寒气逼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利器。褚桀仔细检查了一下见并无异状,当下把剑收好,继续问道。

“这个,正要回禀褚大侠,您说的那位梁宏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便告失踪,我们这两天也在寻找他的下落。”

“嗯。”褚桀闻言顿时把眼一瞪,怒道:“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我向你们要人了反而推说失踪,谁不知道你们王府警卫森严,密探无数,南昌府就是谁家缺了个针头线脑也逃不过你们的耳目,现在却说找不到一个大活人,这话谁能相信。我看你们分明是故意搪塞,莫非不管你们王爷的性命不成?”褚桀说罢,冲着王爷的屁股就是一掌,这可把王府众人给吓坏了,卫士长赶忙赔礼道:“壮士息怒,壮士息怒,不瞒您说这件事我们自己也很奇怪,梁宏此人在王府中多年,对于情报系统知之甚详,因此能够躲开我们得耳目也未可知。壮士心想难道我们会为了保一个叛徒而不顾王爷的死活吗?此事确非我等有意欺瞒,还望壮士通融一二。”

褚桀察言观色感觉对方似乎不像作伪,心想:“看来也许梁大哥真的已经逃离了王府也未可知,如能这样日后自有相会之时。”他此行一为盗盟单,其次便是想打听救命恩人的下落,此时听闻故人脱险自然欣慰,当下冷冷道:“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也罢,小爷就权且相信你们一次,日后要让我知道你们是故意欺骗于我,小爷一定三进王府,杀你们一个人仰马翻,尔等信不信?”

卫士长闻言心说:“还下次,您这回就把王府给闹了个天翻地覆。”可嘴上只好附和道:“信,信,您是当世豪杰言出必践,我等如何不信。”

“好,既然大事已了,小爷也就不再打扰了。估计王府诸位这辈子也不打算再见到我了,什么后会有期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咱们就此告辞。”褚桀说罢这就要纵马而去。

“褚大侠且慢,王爷,王爷他。。。”

“哦,卫士长不说险些都忘了,放心既然王妃守信,褚某也不会食言而肥,等我安全出城自然会将王爷送回来,保证全须全尾,可要是中途遇到阻截,或者发现后面有人跟踪。那诸位就准备给王爷料理后事吧。告辞了。”褚桀说罢挥鞭策马,扬长而去。卫士长等人还想再问为时已晚,只得赶回后殿回报。众人闻言无可奈何,又不敢派人追赶,唯恐激化事态,只得通知封锁四门,全城严加戒备,结果直闹得下午时分,忽然有人回报,说在西城门楼发现王爷,左魁等人闻讯立刻赶去迎接,到哪一看还真是王爷,只是穴道未解,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而褚桀则踪迹不见,众人此时也顾不上他,当下前呼后拥将王爷送回王府,幸好褚桀还算守信,到了当天晚上王爷的穴道就自动解除,身体经大夫诊治也无大碍,只是心高气傲的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将一众属下痛骂了一顿,左魁等人也自知有罪,一个个匍匐在地,不敢仰视。最后还是王妃看不过去,劝解道:“王爷,左总管他们已经知道错,您就不要再苛责他们了,这次的事说来还是王爷您自己惹出来的。”

“怎么是我自己惹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图谋造反是您,设计引群雄来闯”聚宝阁“的也是您,最后要看褚桀”尸体“的还是您,归根究底一切都是您自己给惹出来的。我看此次之事未尝不是上天示警,依臣妾看您不如趁现在反迹未显,主动悬崖勒马,上书请罪。或许今上顾念同宗之谊,还能保全我们一家的性命。”

王爷经此一闹胸中豪气早已大消,听王妃之言不禁有些动心,可思虑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爱妃所言不无道理,只见朝廷如今忌我已深,即便到时今上顾念宗室之情,难保朝堂上那些贪官污吏到时不会趁机邀功请赏,落井下石。所谓三人成虎,到时难保今上不会改变初衷,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与其到时任人宰割,不如干脆拼死一战,或许侥幸成功也未可知。”

“王爷啊,王爷啊,事到如今怎么您还是放不下自己的皇帝梦呢?那张龙椅对您就真的那么重要?”

“爱妃你说的孤不是不懂,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看南昌即将成为战场,你要是不放心不如带着孩子们到外头躲避一时?";

见自己丈夫依旧执迷不悟,王妃只好长叹一声,她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无用,只得起身说道:“不用了,王爷大事若成,我们母子在何处都安全,王爷大事若败,四海之内又岂有我等的容身之处,可王爷有负朝廷,妾身不敢有负王爷,今后的事听凭王爷自为,妾身不敢过问。天色不早,妾身有些倦了,先行告退,接下来就有别的姐妹伺候王爷了。”说罢,王妃扭头便走。

“爱。。。”王爷见状正要唤她回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他知道自己这个王妃的性格,除非自己放弃谋反的念头,否则彼此之间的裂痕就无法消除,一边是儿女情长,一边是雄图霸业,终于在一番斗争之后,对于权力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上风,王爷生生将后半句给咽了下去。此时的王妃原本是多么希望丈夫能够开口挽留自己,可直到她来到门口身后依旧没有反应,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因为她明白丈夫已经做出了选择,当她的脚迈出房门的一霎那,这个女人的心就已经彻底地死了,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几十年的夫妻之情。

“回禀王爷,刘,李二位先生到了。”王爷一个人正坐在床边发愣,忽然卫士的闯入打破了他的思绪。

“哦,快快有请。”听到这两个人前来王爷原本消沉的脸上立刻就闪现出一丝光辉。

“属下参见王爷。”不久从外面飘然走进二人,左首一人做文士打扮,右首一人则作士绅装扮,一见王爷双双跪倒磕头。

“二位先生快快请起。”王爷见了这二人颇为热情,与待遇左魁等人全然不同。二人起身先是慰问了几句,都是场面话,之后王爷将整件事的经过一说,二人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态居然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二位先生看如今该如何是好?”那个作文士打扮得名唤刘养正,本是个不得第的举人,闲暇时喜读兵书,好谈休咎,与人占卜吉凶颇有应验,被一众无知小民奉为神明,王爷图谋造反,只嫌人少,不嫌人多,闻他之名,当即聘入府中,这位刘举人也是个志大心高之辈,早知王爷的图谋,一见面就推许王爷为拔乱真人,日后必能龙飞九五,还举出宋太祖陈桥兵变的典故,王爷是个好大喜功的性子,闻听此言自然入耳,当即将其视若知己,留居幕府,竟然以军师相待,呼为刘先生,比之于三国时之诸葛孔明。此刻听完王爷的叙述,咱们这位刘军师不禁眉头一皱,问道:“那依王爷所言,笑阎罗如今依旧下落不明?”

“不错,他将孤劫出王府之后七拐八弯不知到了何处,中途忽然停下,对孤说道有劳王爷远送,他是个守信用之人,这就放孤离开,得罪之处还望包涵。可话虽如此,之前给孤所服用的那种毒药的解药却偏偏不肯给。说是等他平安出城到时自会告知,这个刁民奸猾得紧啊,然后自己就换乘了另一匹马离开了,而孤则只好随着这匹马四处乱串,最后不知怎么来到了西城门口这才被守城的士兵发现。”王爷又讲述了一遍自己与褚桀分手的经过,表情依旧气呼呼地。

“禀王爷。”正此时卫士又一次出现了。

“何事?”

“刚才城外的暗哨发来消息说在西郊的土地庙发现了褚桀骑走的那匹马,现场还有一套守军的军服,看来似乎那厮不知怎么乔装成守城的兄弟混出了南昌,现场还留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解药二字,属下们知道事关重大,故而连忙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