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抉择(十二)

“自入中原大小数十战,败十二神将,胜峨嵋八大门长,武当山累垮周清正,与彭冲力拼至数百合,整个武林为之震动,论成名之速,即便是一代天骄司徒文峻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对这样的人物使用如此阵仗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吧。不过这个方案一开始确实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光是训练这些人就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与心血。这个阵式原本是为了对付“乾坤十三绝”那批老家伙们而特意预备的,虽然本座个人不喜欢这种方式,但必须承认单打独斗现在我教之中确实还没有他们的对手,为了大业着想,本座也只好委屈求全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派上用处。”司马无双说到最后言语中竟颇有无奈之感,果然对于这个被称为天才的男人而言,使用这种方式取胜还是有违于他的美学。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我还想说圣教弟子怎么能够如此配合无间,这样看来褚桀这小子今天是难逃此劫了。”拓跋玉陪笑道,心中却不禁暗自着急。

“怎么,玉儿听你口气莫非是心疼了?”司马无双不禁出言调侃道。

“圣教主说笑了,我要是真舍不得那臭小子又怎么会引他前来入瓮呢?这小子任性,幼稚,贪吃,喜欢胡搅蛮缠,又总是自以为是,他这样的人是死是活我拓跋玉才不会在乎呢。”拓跋玉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情绪不自主地激动了起来,明明是在数落褚桀,可此时她脑海里出现最多的却总是褚桀的那张笑脸,那张似乎可以扫走一切阴霾的笑脸。

“哦,可你这话听起来可不想是讨厌他。”司马无双笑道,可忽然语气转为冰冷。“玉儿,你不会是真喜欢上这小子了了吧?”

拓跋玉闻言顿时一愣,接着急忙说道:“怎么可能,圣教主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喜欢上那种笨蛋。”她说这话时的语气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害羞。

“这就好,我提醒你玉儿,不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应该清楚违背本座的意志会是什么下场?”司马无双的语气中满是威胁。

“玉儿明白,对抗圣教主只有死路一条,我在您眼中不过如同一只蚂蚁,您就是借玉儿俩胆,玉儿也不敢冒犯虎威。”拓跋玉极力想装出一幅笑脸,可不知为何五官却似乎完全不听使唤,这本来应该是她最擅长的啊。从她来到这个世上开始,为了生存,她不断向那些强者阿谀奉承,摇尾乞怜,甚至忍受着种种欺凌,种种羞辱,在那些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工具而已,玩腻了就可以随手丢弃。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世间最温暖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有的只是背叛,出卖,利用,伤害,曾经她决定从此不再相信任何人,直到遇上那个傻小子。“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吧?我想自己能了解那种感觉,所以我想我们今后可以让彼此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感觉我们俩应该有相似的经历,都被这个世界所抛弃,都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背叛,可内心又根本掩饰不了自己的孤独,寂寞,希望被别人关心,被别人爱。可一般人又根本无法理解我们,总把我们当成怪物看待。正因为我明白那种感觉,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成为彼此的同伴,因为只有我们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啊。”

此时褚桀以往所说的那些话不断重复在她的耳朵里,明明才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明明不了解自己是什么人,可每次他对自己总是那么温柔,从来没有发过一次脾气,面对自己的总是那张温暖的笑脸。这是第一次有人真真正正在关心自己,忽然拓跋玉感到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眼泪?居然是眼泪?拓跋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哭了。开什么玩笑,这种象征着软弱地的东西自己早就已经流干了,幸好周围的人都在留意着那场决斗,似乎谁都看到。她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拓跋玉啊,拓跋玉,你究竟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值得吗?这世的人永远都是自私的,除了自己谁也不值得信任,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打动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

“啊!“此时一声惨叫打破了拓跋玉的思绪,她急忙扭头观看,幸好她最担心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倒下的并不是褚桀,不论是否承认,此时她的整个心都被褚桀的一举一动牵引着。然而尽管笑阎罗击倒了一名又一名对手,可局面依旧没有多少改观,而更糟糕地是他的体力已经渐渐开始下滑。只见他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般,左冲右突想杀开一条血路,可最后总是无能为力。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嘴一张一合大口喘着粗气,午后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悲凉的气氛。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死在这。”终于拓跋玉作出了一个可能是其有生以来最疯狂的决定,倒戈一击。可该怎么做呢?凭她自己一个人该如何改变这个局面呢?拓跋玉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很快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她的心头。

“拓跋玉,你简直是疯了。”连九尾妖狐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冒如此之大的风险,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褚桀死在这里!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动到了马车附近,幸好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山谷里的战局所吸引,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只见她偷偷从怀中拿出一格小瓶,拧开盖子,快速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马车附近,那是一堆黑色的粉末。接着拓跋玉又从怀中摸出另一样东西——火引,此时拓跋玉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明白只要这一点,自己就等于公然与魔教翻脸,后果可想而知,”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牺牲自己,值得吗?“拓跋玉在心中暗暗问自己。

“你在干吗?”正此时离拓跋玉最近的一个保镖发现她行动有异,赶忙出言呵斥道。拓跋玉见状心知机密已泄,当即一咬牙一狠心,将打开的火引往地上一丢,接着整个人迅速扑向一边。

“轰!”顿时只听一声巨响,山坡上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其规模足以将司马无双所乘的那辆马车彻底点燃。。。

”坏了,是教主!”山谷中的众人不明所以,见教主遇难顿时乱成了一团。

“不要乱,各守原位,都不要乱。”关键时刻只有南宫依旧保持了冷静,然而此时他的呼喊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不仅是围攻褚桀的这些人,甚至连埋伏在各处的伏兵此时也纷纷现身一探究竟。魔教是个以司马无双为绝对核心的组织,这种结构的好处是高效团结,但弱点则在于一旦这个首脑发生意外,整个体系就将立时崩溃。

拓跋玉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冒险之举居然会收到奇效,尽管双耳被爆炸震得嗡嗡作响,尽管身上多处被爆炸溅起的小石子划出了伤口,可她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趁着众人大乱她赶忙勉力站起,踉跄地就想离开。

“别动。”可刚才走了没两步,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是一柄造型奇古的长剑,剑刃上闪动着一股诡异的寒光,拓跋玉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剑,所以她只能乖乖地选择听话。

一小瓶火药的威力终究是有限的,在众人的合力施救下局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最终除了那辆豪华马车的尾部被烧毁之外,只有几个人受了些轻微的小伤,而拓跋玉本人可能情况最严重的一个,毕竟当时她离爆炸地点最近。

司马无双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就离开了马车,甚至连一点皮都没有伤到,通常突发事件最能考验出一个人的应变能力以及本质。司马无双尽管才刚刚逃过一劫,可整个人却似乎表现得若无其事,沉着冷静地指挥众人救火以及处理种种善后,他能在弱冠之年就成为江湖第一大教的首领,并且在数年内将其经营地风生水起,确实有其大过人之处。然而了解这位教主脾气的人此时内心都感到了隐隐地恐惧,尽管表情平静,可他们可以肯定这位教主正在生气。

“属下等救驾来迟,望教主恕罪。“此时南宫众人早已匍匐在司马无双的面前,或许是出于恐惧,所有人连头不敢抬。

“算了,事出突然,连本座自己都没有料到,与你们无关。对了,笑阎罗呢?”司马无双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饶是南宫机变百出,此时竟也紧张地为之语塞。

“他怎么了?”司马的语调忽然严肃了起来。

南宫闻言情知不妙,立刻磕头如捣蒜,说道:“属下无能,刚才事起突然,众人一时不查,居然被那厮趁乱给溜了,属下无能,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溜了,好啊,我们神教动员了这么多人,设下了层层埋伏,最后居然让这小子从眼皮底下全身而退,传出去岂非成了当今武林最大的笑饼!”尽管司马无双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到最后他的声音还是展露出了愤怒,毕竟对于被誉为天才的他而言这样的失败简直是无法容忍。

南宫等人太了解这位教主的作风,司马平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居然能不顾仪态的当着众人面如此大发雷霆,显见是已愤怒到了极点。一想到这位教主的毒辣手段,众人只吓得魂不附体,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过司马终究是一代枭雄,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于是便柔声道:“昔日听说褚桀这厮胆略过人,诡诈百出,南京英雄大会,峨嵋金顶之战,哪次不是豪杰汇聚,以众凌寡,可都让这小子侥幸逃脱,本座原不甚相信,今日一会方信江湖传言不谬也。说来这次也是本座自己棋差一着,错看了拓跋玉,下次这小子落在我们手里恐怕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南宫你说呢?”司马无双这番话一方面即坦然承认错在自己,一方面又抬出褚桀以往的事迹,既然正道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这个笑阎罗,那魔教此番的失利也不算太过丢人,给自己,也给属下们都留了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