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列车员过来解释, 车厢里的人从一开始紧张不安,到现在急不可耐。

“到底怎么回事,车上的人是都死了吗?咋还不来吱一声!”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壮汉, 把头上的雷锋帽一把取下来,啪的拍在桌上,气呼呼的要去找人理论。

“你还是老实坐这儿, 没看见前面车厢里也很混乱,很难走吗?”与壮汉同行的老者一把拦住他,没好气的说:“也不看看你这五大三粗的模样, 能好走吗?”

壮汉被一通教训, 脸色很难看, 负气把身上的棉大衣解开, 坐在一旁憋闷气。

唐果想抬起窗户看看, 跟年轻妈妈提醒了一声, 把孩子盖好,这才打开窗户, 一开窗冷气就从缝隙里钻了进来,被冷风吹的浑身打了个冷颤,但不得不说, 头脑都没那么昏昏沉沉,整个人都静了很多。

“哎呦, 丫头, 我晓得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可也得照顾照顾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这风吹着,身体它不抗造啊!”大婶儿攥紧了衣服,找准机会挑刺, 她就不信了,这一路上还真不能扳回一局。

唐果瞥了她一眼,不想理睬,小心翼翼的把头探出窗外看了几眼后,唐果这才把窗户关上,“前面也有不少人打开窗户,看来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景澄抿着嘴唇,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静候,“果果,火车一时半会儿肯定开不走,要做好晚上在这儿过夜的心理准备,你先睡会儿吧。”

“呸呸呸,啥晚上要在这儿过夜,你别乌鸦嘴,我就带了一点干粮,明天要是不按点到站,我就得饿肚子,你这小伙子可不能张口就来!”大婶儿一听他说的话,急了,可不能真停这儿,火车必须得走!

被大婶儿这一嗓子扯的,车厢里其他人越发的坐不住了,纷纷要求列车员赶紧现身解释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有的甚至想从窗户那里钻出去往前走去找列车员。

刚刚的壮汉又站起来毛遂自荐说自己去。

“你不行,你太魁梧,得找个身材纤细,又高的人,得先钻出窗户!”

“就是就是,你不行不行,万一卡着了咋办。”

……

“小伙子,我瞧着你就挺好的,要不你去吧!”大婶儿一句话把人们的视线引到邵景澄身上。

唐果第一个不同意,“不行,现在在铁轨上,随时都会有火车经过,贸然跳窗是很危险的,我不同意。”

“哪有那么巧合,再说了,我们坐好半天了也不见有一辆火车经过,你就放心吧!”大婶儿心里爽翻了,让他刚刚对她那么凶,一点面子都不留,现在看他怎么办!

唐果冷哼了声,“不好意思,放不了这个心,我不相信火车停了,列车员会没有作为,我愿意等,哪怕是今晚要在这儿过夜,我也愿意,要去你自己去,上面的政策说了,男女都一样,您比我们岁数大,吃过的盐都比我们吃过的饭多,相信您经验很丰富,不如你自己去试试!”

开玩笑,在铁轨上乱走有多危险知道吗?

张口就来,她咋不自己去试试!

邵景澄很少看到这么展露锋芒的唐果,心里没有一点因为她为他出头的不好意思,反而还挺开心的。

他还发现她生气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睛也亮亮的,跟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很不一样,这样的她好像更鲜活了。

大婶儿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能说,还拿上面的标语来说话,又反驳不了,她总不能说上面的政策是有问题的吧。

“你呢?小伙子,年纪轻轻的,难道一点贡献精神都没有?要是你真带回点啥消息,我们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邵景澄看唐果又要开口了,连忙先她一步说道:“不需要,危险的事我不做,出门在外,安全是第一位。”

若是他一个人就罢了,还有果果在,他宁愿保守点。

真出点什么差错,他不会原谅自己。

这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出门在外安全的确是第一位,否则家里的大大小小该咋办?

方才鼓励从窗户那里下去的人也赶紧开口说:“算了算了,小伙子说的对,安全第一,咱们现在停在这里不也没出点啥事嘛,万一真下去了,遇到火车,跑都没地方跑。”

“是是是,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这时去前面车厢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满头大汗,帽子取了,都能看到头顶在冒热气。

“列车员在前面车厢被堵着了,我听到消息,说是火车出了点故障,突然就停了,他们也在想办法修,能修好当然是最好,万一修不好,大家就得祈祷有火车来接我们。”

“啊?这样说,今晚真的要在这儿过夜了?”

“这荒郊野外的,会不会有啥不干净的东西?第一次坐火车就遇到这种事,真是太衰了!”

“谁说不是,我出门之前明明看了黄历,今儿是好日子!咋还出这状况了!”

知道发生了什么,唐果心里定了许多,忽然她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车厢里其他人也听到了,都高兴的大喊,“火车是不是好了?”

“啥好了!车动都没动,那是别的火车过来了!”

果然,有一辆火车相对驶来,轰隆轰隆的从他们面前开过去,黑色的烟雾瞬间把窗户外变成了黑茫茫的一片。

还真有火车经过?!

唐果凉凉的看了那大婶儿一眼,大婶儿底气不足的说道:“我们等了好久都不见有火车经过,我哪知道,真的有火车会经过!再说了,小伙子不是没有下去嘛!”

其他人也是心里一惊,要是刚刚真的有人从这边窗户下去了,火车的速度又这么快,真是想躲都没处躲,到时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心里暗暗后怕,还好没人下去,否则他们都成了杀人凶手。

“有句话就成,最怕就是不知道发生了啥,大伙儿都稍安勿躁,我们这么多人呢,火车的工人肯定比我们还急!”

有人说了句缓和气氛的话,可也有人不买账。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归是希望能早点修好!”

“谁说不是呢!”

壶里热水没了,唐果从游戏里弄了点热水,“壶给我,我给你倒点热水。”

邵景澄摇摇头,“我壶里还有,你留着慢慢喝。”

火车出故障,车上烧开水的设备不知道是不是好的,还是省着点喝。

他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唐果没拦着他,其他人看他拿水壶去打水,纷纷也加入进来。

他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水变小了。”

听到他的话,原本没打算打水的大婶儿也赶紧拿了水壶去接水,这还不知道要停到啥时候,晚上也不知道冷不冷,关键时候喝口热乎的能救命!可接水的人太多,轮到她的时候,水已经变凉了,她喝了一口,差点没把牙冰掉,赶紧把水吐了,她也太倒霉了吧!

入夜,车还是一动不动,经过一下午的等待,大家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列车员也能小幅度的巡车。

但天色完全黑下来,列车员只能凭借手电筒照亮,过道还是不好走。

等列车员一过去,车厢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唐果平时不怕黑,但此刻,她觉得很不安全,周围全是陌生人,心性难定,万一有人心思不正,趁机做点啥,简直不要太容易。

她从游戏里用小麦兑换了一个手电筒,然后假装不经意般从挎包里拿出来。

开关一开,小范围内瞬间亮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邵景澄又看了眼她的挎包,心里十分好奇那挎包怎么这么能装,辣酱,水壶,还有手电筒,“累吗?”

“嗯?”

“挎包这么重怎么没早点跟我说?”邵景澄有些自责,竟然没有注意到她负担太重。

唐果内心有些虚,面上还是镇定的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累,你刚刚在睡觉吗?开灯会不会让你眼睛不舒服?”

邵景澄看了眼崭新的手电筒,“只是假寐而已。”

这种时候怎么敢真的睡着。

车厢里的女人们看到光,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小姑娘,这灯咱能不能一直开着,你看着荒郊野岭的,我挺怕黑的,要不这样也行,手电筒多少钱,我买下来!”

后面坐的一位妇人,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客气的询问着。

唐果注意到她细嫩的皮肤,见自己不说话,那妇人准备拿出钱包给钱了,唐果赶紧阻止她,“我也怕黑,放心吧,我会一直开着。”

唐果说完又靠近她小声说了句话,听到她的话,妇人连忙把钱包放好,“那谢谢你了,小姑娘,我这儿还有点吃的,桃花酥你爱吃吗?”

“真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方便自己。”

见她是真的不想收,妇人才终于打消了念头,又道了一次谢,转身坐好了。

又坐了会儿,唐果有些困了,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邵景澄注意到了,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大衣搭在她身上,“睡吧,我看着。”

“行,等你困了,把我喊醒,我们换着来。”

唐果也不跟他客气,她还算了解他,这种情况,无论她怎么劝,他也不会同意跟她同时段入睡。

他的衣服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有家的感觉,唐果闻着心里就很踏实,紧张了一下午的身体放松了许多,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婶儿见靠着睡太难受,干脆把衣服往地上一铺,蜷缩起来睡地上了,这样,反而照顾了年轻妈妈,她把小孩儿横着放,自己蜷着腿睡在外面挡着,抱着孩子睡着了。

邵景澄再次把包裹规整好,双手抱胸,闭眼假寐。

慢慢的,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扯呼声,车厢里的人就着一个手电筒带来的安心,渐渐地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