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更大了, 教室外的树上落了厚厚的雪,有的地方还被雪压断了树枝。

课都基本上完了,现在全是自习, 唐果继续做高中的笔记,上次拿回去的笔记姜思姐姐很喜欢,用处很大, 她打算陪她们一起复习。

突然一阵寒风刮来,所有的人包括讲台上昏昏欲睡的老师都被这股冷意打扰了。

是门卫大爷。

注意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门卫大爷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赶紧把门往怀里带了点, 用身体挡住了一些寒风。

“老师, 打扰了, 校门口有一对母女找你们班的宋庆, 那女生瞧着也是你们班之前的学生, 昨个就来过了,我没让进, 今儿又来了,我还是没让进,可她们也不走了, 你看这冷的天,要不你去看看?”

教室里学生们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宋珠立马扭过来跟唐果说话。

“果果, 常淑兰又来了,还跟她娘一起,宋庆这小子到底做了啥,让她们就这么赖上了?”

班主任咳了一声,“安静!你们都在教室里好好自习, 邵景澄,你到讲台上来,有不听话的,耽误大家学习的,名字记在黑板上,等我回来处理!”

说完就跟着门卫大爷离开了。

王朵朵合上书本,自信地笑了,“大家早上都听到宋庆是怎么说的了吧?再有,常淑兰的为人,大家应该都清楚,好歹同学一场,宋庆虽说平时二流子,可这是大事,我们怎么说也要帮一帮忙。”

“或许宋庆真的招惹了常淑兰,否则常淑兰咋不找别人,就找宋庆?还敢带着她娘一起,我觉得,常淑兰这么爱面子,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有个女生不是很赞同。

王朵朵轻蔑的扯了扯嘴角,“知不知道什么叫最后的稻草,宋庆就是她成为城里人最后的稻草,以前我就看过他们经常在一起说话,说不定宋庆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了!”

议论还在继续,有的越说越离谱了,环境变得嘈杂,唐果下意识地把耳后的头发放下来了。

下一秒,她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了很多,唐果茫然的抬头一看,原来是邵景澄站起来了,他笔直的站在位置上,周围的同学都把他看着。邵景澄淡漠地翻着手里的书,“大家都不是小孩了,应该可以自己管好自己。”

“如果真有自控能力不行的,我不介意当一次坏人。”

像是被他的话镇住了,教室里更安静了,唐果心里不禁感叹邵景澄在他们中无形的影响力。

终于等到下课钟声响,邵景澄一声下课,唐果清楚的听到大家都松了口气,教室里重新活跃起来。

“果果,我跟晓红要去厕所,你去吗?”宋珠的眼里都闪着光,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果刚准备说话,就被宋珠一把拉起来,“出去走走,你都在教室里待这么久了!头不闷吗?”

她还真不觉得闷!

一出教室门,接受了冷风的洗礼,唐果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宋珠一边走一边往校门口看,“你们说常淑兰她们走了没?”

唐晓红也看向校门口,摇了摇头,“我觉得没那么容易。”

连常秋香都来了,事情肯定不简单。

可校门口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这让宋珠特别失望,她们想看下热闹都不行。

“果果,你咋好像一点都不好奇呢?我们俩都快好奇死了!”

唐晓红开玩笑的说:“你没看到果果最近再看高中的书么,肯定是太难了,她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上面去了,果果,在这样下去,你都能直接跟姜老师她们一起参加高考了!”

宋珠恍然大悟,听到后面那句话赶紧反对,“不行不行,果果得跟我们一起,她要是先一步,我们可咋办,我们成绩又不像果果那么好!”

唐果看她紧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单纯,她敢说,你敢信,放心吧,我跟你们一起高考。”

她本就比他们小一岁,太早出校园也没啥意思,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恐怕只有在学校的时光,她要好好珍惜。

等她们回教室,班主任已经黑着脸站在讲台上了,唐果她们喊了报告,赶紧快步走到座位上。

“我再问一次,最近有没有同学看到宋庆?”

班上鸦雀无声。

王朵朵胆大,她问道:“老师,是常淑兰在找宋庆吗?她找宋庆什么事?方便说说吗?我们也好帮帮忙,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

班主任看了眼王朵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不少学生跟常淑兰有矛盾,但咱们对事不对人,这件事很重要,要是有同学知道宋庆的下落,告诉我,老师会很感激。班长你知道吗?”

邵景澄看了眼唐果,然后说道:“今天早上,宋庆来过教室,说如果常淑兰找他,让我们不要告诉她见过他。”

“那他去哪儿了?”班主任追问道。

邵景澄摇了摇头,“他没说。”

班主任又问了问别的,一无所获,只好失望的走了,留下他们继续自习。

中午邵景澄看到是邵鹏远亲自送饭还有些不适应,邵鹏远递给他两个线兜,“趁热吃,做的面片汤!果果是不是饿了,你跑步回教室吧。”

“您怎么来了?”邵景澄接过线兜。

邵鹏远抬了抬下巴,“路过,快进去吧!”

邵景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线兜,邵鹏远被那个眼神瞥的有些不好意思,儿子长大了,没有以前好骗了,还是小的时候好,他说啥这小子都信。

“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叫宋庆的,家住玻璃厂的那个。”

邵景澄点点头,“他怎么了?”

“偷窃,跟一些狐朋狗友长期把玻璃厂的玻璃偷出来贩卖,行了,你晓得有这回事儿,提醒同学们多留意留意,一有动静就报公安,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事儿!”

邵景澄嗯了声,提着线兜转身走了,邵鹏远刚准备回车里,被门卫大爷叫住了。

这些天邵家终是会给邵景澄送饭的时候顺便给她带一份,唐果从一开始不好意思到现在也习惯了,反而还有些期待每天的美食是啥。

吃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片汤,唐果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人生啊,真是幸福啊!

宋庆的事,城里的学生回家一打听就知道了,第二天全班的学生几乎全部知晓,王朵朵一改往日的口风,直言常淑兰跟宋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上回帮常淑兰说话的那个女生又开口了,“王朵朵,你这样说不太好吧,或许常淑兰真是找宋庆有啥事呢?宋庆这人行事作风这么有问题,说不定常淑兰还是受害方。”

王朵朵冷笑了声,“苍蝇不叮无缝蛋,你咋不找宋庆有事呢?大家咋不找宋庆有事,就她有事,她都多久没来学校了,能有啥事?”

那女生被堵的没话说了,低头不说话了。

没过几天就传来宋庆被抓住的消息,人都在公安局里扣着。

周五放假,邵家专门安排了车送他们回去,路过公安局的时候,大鹏眼尖的看见常淑兰,“你们快看,那不是常淑兰吗?她怎么也在这儿?”

唐果看向窗外,人群中果然有常淑兰的影子,紧接着她就看到常秋香跟村长从屋里出来。

“村长也来了?常家到底发生了啥?”大鹏在车门边坐着,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更好奇,恨不得马上能回唐家村。

一到村口,各自打完招呼,都各回各家了。

晚饭的时候,唐果没忍住问起来,宋英子叹了口气,可惜道:“孩子不能惯,从小就得教育好,希望常秋香这次是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了。”

唐果猜测的说:“常强出事了?他也跟着偷玻璃卖了?”

宋英子点点头,“你听说了?”

“今天回来的路上,在公安局门口看到常秋香跟村长了,村长那么大年龄都还在奔波,不难猜是常强出了事。”

宋英子给唐星浩剥了个鸡蛋,又擦了擦他的嘴角,才又接话道:“村长这次恐怕也没用,听说涉及的钱财太多,很恶劣,上面说要重重处罚。”

唐星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姐姐,撒娇道:“姐姐,你还没看我这个星期的大红花!”

唐果这才注意到墙上又多了一朵大红花,赶紧跟弟弟道歉,“浩浩,不好意思哈,姐姐心大了,都没看到,浩浩这个星期又得大红花了啊,都快把这面墙贴满了,真是好棒!”

说着,她给浩浩夹了块红烧肉,“来,吃肉肉!一会儿姐姐给你读小人书!”

不管别人怎么样,只要有她在,浩浩的教育就一定得跟上,她对自己的弟弟很有信心。

常家

一屋子的人愁容满面的,只听的见常淑兰细微的啜泣声。

常秋香听的不耐烦了,忍不住吼了她一声,“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可没把你当赔钱货来养,从小到大你吃好的,穿好的,我哪点亏待过你,你倒好,现在处处给我丢人,处处添堵。

女人嫁谁不是嫁,这家不比上次来的那个好多了,年龄也是大了些,可话又说回来,年龄不大,他咋会舍得拿那么多钱出来娶媳妇儿。

你哥这事儿我必须要救他,上次因为你的事,咱家欠了一屁股债,村长也说大队里不给借钱了,也该你出份力了!”

常淑兰无助的摇头,“娘,我不要,还会有办法的,娘,我有更好的人选,上次你不是问我从学校出来,我在哪儿过夜吗?我不敢回家,所以就去玻璃厂找我哥了,在那儿碰到了我同学宋庆,还有我哥的朋友,他说带我去找我哥,我们去找他吧?他家是城里的,肯定有钱!”

常秋香听到这儿,原本已经干涩的眼睛突然亮了,“你是说,你被人强了?”

常淑兰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他跟我哥一个宿舍,我哥没回来,我睡我哥的床,他睡他的床,可他是我哥室友,肯定愿意借钱帮我们,我们去试试吧!”

那天常强着急忙慌的回来拿钱装衣服,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若不是这样,她才不会踏出家门,走出去让人指指点点,她进不去玻璃厂,到处都在议论她哥的事,她去学校找宋庆也找不到,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那个人帮忙。

那个人说过喜欢她,说不定相同的聘礼,他也愿意出呢?

“咋可能?常淑兰,你当我是傻子吗?孤男寡女,在一间房里待了好几夜,你跟我说啥都没发生?”

常淑兰神色不自然的说:“娘,我们,我们的确没发生过关系,不过,你让我试试,说不定真的行!”

她不愿回想那几天,没有食物,她也不敢出去,饿到头晕眼花,那人给她打了馒头,白花花的馒头,她很想吃,可他说得付出一些,不能不劳而获。

终究是顾忌她是常强的妹子,他只是要求她脱掉衣服,她实在是太饿了,馒头的香气**着她的味蕾,她紧张又不安的照做了。

最后衣服还是他一件一件给她穿上的,他还夸她漂亮,他很喜欢。

他一定会帮忙的!

“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我们明天就去找他试试。”

常淑兰舔了舔嘴唇,“张瑞。”

常秋香眼里的光再次熄灭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狠狠的揉了揉已经没知觉的脸颊,“这事,没商量,你不嫁也得嫁!”

常淑兰不敢置信的质问道:“为什么?娘?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试一试?”

“因为他是你哥的共犯!听懂了吗?他也在被扣着!”

常淑兰整颗心像是瞬间掉入了寒潭,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