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骊来到北国的第三个月,终于闲得有时间来学骑马了。

春耕农忙已经告一段落了,北人的耕地原本就不多,过了那一阵播种下去的忙季,之后基本上除了离河流较近的地方可以挑水灌溉,大部分的地方就只能是靠老天爷赏饭吃了。

秋骊原来也想过要不要效仿一下穿越大神们都会采取的措施,修建梯田,后来才发现梯田的法子行不通。

北国虽然少耕地,但是却多平原,草原虽然贫瘠,但是地势却没那么高,之所以收成不好,主要原因还是土质和降水量不足的缘故。

土质的改善,不是个难题,只要有堆肥滋润,一两年就能养好,但降水的问题,却是自然环境恶劣的缘故,除非是沧海桑田山海移动,否则没个几千年,恐怕都不会有所改变。

只是虽然降水不足,北地的地下水却还算储藏丰富,打井其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君屹牵着匹纯白色的母马来到了秋骊面前,告诉她说这匹马名叫沐风。

感慨了一下马儿名字好听的秋骊在打量完马儿长相以后,又接着感慨马儿长相也好看。

这马儿毛色纯白,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水润润,偏生性格还好,被秋骊不小心揪疼了鬃毛也没发脾气,只用一双仿佛能够包容一切的大眼睛专注的看向她。

秋骊一颗心软得像水,忙从腰间的小荷包掏出两块提前准备好的饴糖,摊在手心里让白马舔着吃。

湿润温热的触感痒得秋骊咯咯直笑,君屹却是牵着他自己的那匹棕红色的骏马走了过来,长臂一伸,便把秋骊举起放到了棕红色大马的身上,自己也是一个跨步上了马。

秋骊的手上还抓着限制着白马行动的缰绳,被带上马以后,缰绳紧了紧,漂亮的白马无奈只得离高大健壮的棕红马儿近了些。

“咋了?”秋骊被举上马以后还有些懵,不是说带她来学骑马嘛,怎么还是与他同骑。

“沃德刚刚来回禀,说是北边有野马群迁徙去往南方,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数千匹野马迁徙的大场景可不是一般情况能见到了,秋骊以前也在视频上看到过,但那个时候的野马群大多规模不大,由于环境的破坏,野马也已经很难见到了。

秋骊当然是想去看了,野马是食草性动物,脾气虽然也算不上多好,但却不会像肉食类动物会主动攻击人,远远的站在一旁瞧着,是不会有危险的。

君屹早已经习惯了秋骊这样看似温婉端庄,实则八卦又爱凑热闹,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她这样更加真实和鲜活,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要稳重做什么,活泼些才是正常。

缰绳拽紧,马鞭轻扬。在渐渐西斜的夕阳下,棕红色的大马抬蹄奔跑,后头跟着匹极其漂亮的白马,马儿成双成对,马上的人也同样成双成对。

野马迁徙的路径,通常都是没多少人类活动痕迹。它们从远处呼啸而过,所到之处都是尘土飞扬。

秋骊和君屹就在远处看着野马们跑跑停停,它们偶尔会停下来啃几口草,但大多数情况都是朝南方尽情的奔跑。

野马们的长相不如被驯服后依旧培育了好几代的家马好看,但是它们身上却洋溢着十分鲜明的野性和自由的气息,让人不免十分向往。

不过这种自由,对于秋骊而言却吸引力不算太大,毕竟让她这么个喜欢足不出户的宅女,外出去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她着实是做不到。

但虽然做不到,却不耽误她从其中体会到大自然的朝气蓬勃,这些都让她心情愉悦,情绪高涨。

两个人就着夕阳,看着野马群飞驰着从远方驶来,又奔去远方,感慨了一下时间也如同这飞驰而过的马群一般,前路茫茫,不知吉凶。

他们夫妻两个鲜少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一个是真忙,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政务,另一个则就是在瞎忙,庄子建好了以后,庄稼也种了下去,又陪官忙上忙下的盯着,王宫里又只有她一个女眷主子,经过几次裁减,王宫里的人越来越少,庄子上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人尽其力物尽其用一直是秋骊的行事准则,她可从不会浪费任何一个本该有所收获的劳动力。

但这些事儿布置下去,却都是有人帮忙去做,根本用不着她去亲力亲为,秋骊干脆就给自己安排了行程,今天去铺子明天去羊场,后天去草原上野餐,大后天便去牧民们的大帐里作客,明明每天都是在吃喝玩乐,偏生却表现得比做正经事的君屹还忙得很。

两个人共骑一匹马儿披月而归,秋骊今天又没能学会骑马,但是却一起看了野马迁徙,夕阳余晖下,已经没了野马们的身影徒留下一地足迹,又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回忆,还是独属于两人共同的回忆。

秋骊侧躺在**,嘴角翘起。再过几天,就是她这具身体十七岁的生辰了,她记忆里的十五岁十六岁生辰,都是在晋王宫过得,十五岁的时候是她一个人过,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当时已经有和亲的旨意下来,所以宫里还特意给她办了个小型的生辰宴。

只是前一个生辰虽然冷清,但好歹是和青梅两个高高兴兴的过完的,而后一个则简直就是心累的大型勾心斗角的交涉场所,若是秋骊真是养在深宫的透明人原主小公主,可能还听不懂那些人言语中的机关,但秋骊是个深度宫斗剧爱好者,她可能不能那么聪明的布局去设计人,但这唇枪舌战夹杂着的各种隐喻和嘲讽暗讥,说实话,并不如编剧们精心设计的台词更有攻击力。

她听着,根本就不能体会到看戏的吃瓜爽感,只感知到了浓浓的烦躁。

而今年她的生辰,总算是她可以当家做主以自己的喜好来筹办了。

今年十七,明年十八,还有一年在她这才算是成年,秋骊也担心过已经二十多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是几个孩子父亲的男人会等不及,但她暗搓搓的观察了许久后才发现,那男人是真正的工作狂,如果她不主动,恐怕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她已经长大了,可以和他生孩子了。

心里正在畅想自己该怎么给自己过生辰的时候,突然脚下一凉,紧接着又是一阵濡湿温热,秋骊被惊了一跳,连忙缩脚朝身下看去。

床边一只长相威风凛凛,蓝眼犀利的半大狗子正伸着长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掀开被子,秋骊看到了自己被丢在床下的雪白袜子,顿时明了是咋回事。

她奋起虎扑过去,把个已经有四五十斤的狗子抱上了床,然后便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勒得刚刚还精神奕奕的狗子嘴里溢出奶狗般求饶的噫呜声。

赢了狗子很是开心的秋骊拍拍身上的狗毛,一骨碌从**爬起来,还没等她下地,青梅就听到了动静,推门走了进来。

青梅其实是个爱笑活泼的性子,从前在皇宫里小心翼翼的过活,过得比较压抑,现在她头顶上没啥人压着她,又没了性命威胁,日子过得舒坦,人自然也就开朗许多。

秋骊瞧她满脸的喜气洋洋,一边给自己穿鞋子,一边问她有啥喜事,她这么开心。

青梅满脸都是笑意,从自己腰间扯了张大红色的帕子摊到秋骊面前。

“殿下前些时候不是和底下人说了嘛,有看对眼的小男女到管事那儿记上号,到了婚期当天,您亲自到场给他们主婚。”

秋骊一愣,接着便也是喜上眉梢。

“有几对新人呀?”她只言说她会为新人主婚,言语中也鼓励底下人尽快成婚稳下来,但是却没想过做媒婆给人相看,毕竟婚姻这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保证不了成了婚的夫妻真能恩爱一生,做媒婆的,往往名声不好,便是这个缘由,若是介绍了不好的结婚对象给人家,岂非是做了孽?

更别提以她的身份,若为他人指婚,多少有些强势的意味在里头,并不合适。

“有六对呢,昨儿张管事送上来的单子,说是本月中旬刚好是个黄道吉日,为图吉利,六对新人要一起把这婚事儿给办了。”

无论是晋国人,还是北国人,都有着较为统一的民族特征,那就是好热闹,一对新人成婚是热闹,六对新人一起成婚,那就是热闹加热闹,可不就是个大喜事嘛。

青梅嘴角微拢,抿了抿唇角,谨慎的问。“离本月中旬还有五天,殿下那日可有安排?”

秋骊是有说过要为新人们主婚,但到底她是主子,若她食言,别人也拿她无法,只这般容易失信于人之人,难免会给人不能信任的印象。

好在秋骊也是个爱热闹的,她一听有热闹可凑,哪里还会不想去,当即就激动的表示她一定到场。

青梅笑得合不拢嘴的连连点头,她也才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前十多年一直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皇宫里,虽离开了故乡,来到这荒凉之地,却让她过上了从前根本不敢想的惬意生活,每天不仅无须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还能时不时的出去逛逛,相比从前,真的是得了很多自在。

两个人就着要带的礼物展开了讨论,最后一直开心到婚事当天。

从没做过婚礼司仪的秋骊前几天光顾着高兴了,去的路上却紧张了起来。

君屹倚在车窗边上看外头的景色,这条路他走过千百遍,但是每每飞驰而过,并不曾有这般心静惬意之时,已至夏初,景色茵绿,枯山也重获生机,倒是别有一种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