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嫁王府

她们三个相伴嬉戏的走了一路,在王妃院子前才略作收敛。素棋告诉洛雪,王妃的院子其实就是王爷的院子。洛雪抬起头,仔细观摩。红墙琉璃瓦的庑殿顶建筑在春景的映照下气势恢宏。

“你们都在啊?”是四夫人怜画的声音。“刚刚在花园里都没有说什么话。”

“逐凌又把气都撒到你身上了吧?”素棋眼中生出怜爱情愫。

怜画摇头,微笑,“没有,真的没有。”

“她是欺负你欺负惯了!你就是不懂得反抗!如今可不是她的家乡了,这里是我们的国土!”对于怜画的懦弱,素棋是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素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怜画把视线转到洛雪身上。“听闻妹妹上次遇见刺客,不知道伤到没有?”

还以怜画一明媚浅笑,“多谢姐姐关心,多亏了袭衣。”说着,转头看着身后的袭衣,心底泛起浓浓的感恩之情。

“夫人过讲了,那个刺客持剑的左臂受伤了,才叫袭衣得了机会。”袭衣解释着。

四夫人怜画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她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总是有惊无险的。”

砚书抬起纤细素手,轻柔太阳穴,微蹙着眉头说:“我们进去吧。”

素棋看着砚书,伸手扶住了她,“定是站得太久了,身体吃不消了。”

“对呀,我们还是进去吧。”怜画知趣的随声附和。

迈过朱漆门槛,一起走到前厅。

花梨铜像包角炕桌上一杯清茶散着淡淡的郁香。

王妃汀凝端坐炕沿,见洛雪等人进屋,目光含笑说:“几位妹妹布匹就在西侧的桌子上,中意哪匹就告诉我,我去张罗新衣的相关事宜。”她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众人,没有二夫人逐凌的身影,这个丫头不要惹事就好了。

素棋扶着砚书,洛雪紧随怜画,走到西侧。只见素棋象征性的拿起两段布匹,道:“姐姐,我和砚书就选这两匹了。”

汀凝依旧挂着笑意,“布匹还很多,不必拘礼。洛雪,你随我到内室,看看喜不喜欢我为你挑选的布料。”

“好。”对于王妃,洛雪实在是猜不透。很多时候,她的举止优雅,她的仪态端庄,无时不在告诫妃嫔自己捍卫地位的决心。明明自己已经表明无心窥视什么了,为何还要……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身后不是还有小喜和袭衣么?

“各位妹妹,待你们挑完就嘱咐冬云一下,怜画,别忘记为逐凌带几匹布料回去。我和洛雪妹妹先失陪了。”说完,稳重的向内室走去。

洛雪在后面跟着,几步路就到了。

王妃汀凝拉起洛雪的手,走到一张红木圆桌前,信守拿起一匹布,在洛雪身上比了比。“布料果然很配妹妹呢。”

“谢谢姐姐。”洛雪应着,却没有接过布匹。

看出洛雪的尴尬,汀凝浅笑,招呼着洛雪身后的丫鬟说:“袭衣,小喜,你们帮着洛雪把布匹拿着。”

“是!”小喜和袭衣走到桌子前,抱起布匹,又退到洛雪身后。

“妹妹陪我聊聊可好?”说时,看着小喜和袭衣,微微蹙起眉头。

洛雪明白有些话是不能被下人听见的,心底忐忑,脸上却淡定,她转首,微笑,“你们把布匹抱回去吧。我随姐姐谈谈心聊聊天。”

遣退身边丫鬟,洛雪默默的站在原地。

王妃轻叹一口气,“我们去外面走走吧,这里有些闷。”

走出内室,前厅只剩下王妃的丫鬟冬云在那里打点……

清风缓缓,垂杨细柳,依倚河岸,簇簇红花,点缀在淙淙碧海之上。

一路走着,没有人惊扰沉默。

“妹妹莫怪逐凌的泼蛮。”王妃汀凝开口道,素来喜欢先声夺人。

“洛雪明白。”

“妹妹不怪就好,归根究底她是太爱爷才会这样的,”汀凝踏着碎步,朝前走着,“你会不会好奇我为何要偏袒逐凌?”见洛雪不语,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继续说着:“我想你定想知道有关王府三夫人的事情吧?”

既然已经开门见山,洛雪只得点头应诺。

“其实,很多时候爷亦会有无奈的。”王妃汀凝的脸上拂过一丝哀戚。“五年前,西南的蛮夷发动了战乱,攻下了大理,企图向中心扩张。朝廷大怒,调动八万大军,压住了嚣张的蛮夷势力,将他们赶了回去。从那以后,朝廷对蛮族就多番干预抑制。迫于无奈,蛮族首领挑选了四名中原女子取琴棋书画之名,伴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学习。”

聪慧的洛雪自是明了王妃说的是谁。

“一年前朝贡之时临近,蛮族首领就带着自己的小女儿耶律逐凌和四位婢女以挑选夫婿的名义来到京师。谁都知道这是蛮族求饶才迫不得已提出的和亲,只是谁也没有点破。面对眼前屈首称臣的蛮族男儿,圣上展颜接受,并把他们安排在皇宫,定下半个月之后的选亲大会。”

“选亲大会?”

汀凝笑颜,“蛮族有个习俗,待女儿可以嫁做人妇就会找个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举办一场选亲大会,大会上女子同男子一样都要坐在马背上,驰骋沙地。谁有本事迫其下马,就嫁给谁。”

洛雪有点明白素棋口快时说砚书坠马的意思了。

“住在皇宫,少不了和皇室子弟接触。爷素来喜琴,得知宫中来了位琴技非常的女子,也不忌讳的常去逐凌那里听琴。情窦初开的逐凌从心底喜欢上爷了,暗自盘算着不久将至的选亲大会。怎奈爷钟情的却是抚琴女子可琴。”

“姐姐,洛雪不明白为何不是逐凌姐姐抚琴?”

“自小被宠溺惯了的逐凌对我们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学懂?蛮族首领怕逐凌出丑才带着四位婢女一同来的。”

周遭是一片竹林,高照的太阳光被青绿的竹子拦成了一条一条。洛雪跟着汀凝,生怕走丢了。

“选亲大会上,逐凌带着四位婢女,各自坐在马背上,五人并着奔驰在皇宫马场,身后是爷还有几位年少的皇子,论骑技当是不分男女。如同战场的大会上,哪里还有尊贵卑贱?”说到这里,汀凝不觉掩嘴笑了笑,“那时的逐凌大概以为爷会朝着自己追来,偷偷回头,果不其然爷已经甩开他人,却不想爷的马紧跟在外侧的可琴身后,眼见就要追上了,顿时气恼的踹了下马肚子,马儿惊吓,带动着身边马匹纷纷躁动。逐凌慌忙拽住缰绳,用力控制,却被摔下了马,掩鼻赶走尘土,才发现身边的四位婢女也在惊动中被甩下了马。”

“五匹惊慌的马儿,那时已经不听使唤了吧?”

王妃摇着头,“是呀,怎么还可能听人使唤呢?五匹马儿受到惊吓,脚下乱了分寸,自顾自的向前面跑掉了,只是可怜了砚书,坠马后便不省人事了,昏迷中还被马踩了几下。”

“砚书姐姐身子弱,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么?”

“嗯。倒是可怜了那丫头了,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避讳的允诺后,王妃汀凝又道:“五位女子既然已经坠马,选亲大会自然就结束了,从看台上看去,倒似爷一举使得的结果,无奈爷只有娶了这几位女子了,包括当时已经昏迷的砚书。”

“几位姐姐就是这样嫁过来的?”谁又会想到当今王爷的妃子有五位竟是一同娶过来的?

“这事爷也是无可奈何,可是身边多了可琴这位红颜知己亦算无憾了。”汀凝捋了捋头发,“洛雪妹妹,其实说到底逐凌终究算个可怜的人,又试问哪个爱上爷的女子不可怜?她只不过是不会掩藏妒火而已。”

“姐姐,其实洛雪真的没有怪过逐凌姐姐。”怪和不怪重要么?不过同是五王爷的妃子而已。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一个女子嫁到王府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幸还是不幸?在女儿看来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夫妻相敬如宾扶持着走完这一生。可是王府的女人注定不会有这样的幸福的,就算得到爷的垂爱又如何?好比曾经得爷欢心的可琴。”

听得出王妃会说下文,所以洛雪并没有插话。

“你一定很想知道可琴究竟是怎么了吧?”汀凝的目光变得游离。“还是继续从选亲大会说起吧。那日……”

汀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急重的脚步声,人未至声音先到了,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冬云,“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张成如此?”

“二夫人醉酒,大闹湖心小筑,还……”冬云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

逐凌真的闯祸了?“什么?还什么?”王妃脸上的表情由晴转为阴雨。

“她还……还放火焚了……湖心小筑……”

“那现在火势如何?”开口的是洛雪,想到小喜和袭衣,不免担心起来。

“好在火势及时的止住了,王爷找不到七夫人,听说七夫人和王妃在一起,却不见你们的身影,就差我来找你们了。”

声音刚止,王妃的脸上又现出笑意,“妹妹,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竹林景致怕是不是我们今天能品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