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香菇地里走一遭

时间长了,她和上海老太婆闲拉呱,上海人说话鸡里古拉快的听不懂,可老太婆想出农村人洋相,就半土不洋的说着普通话。

和平平道:“农村有篮球场吗?”

平平道:“有啊!”

老太婆又问:“建在啥地方?”

平平似乎听过这样故事,就毫不客气的说道:“建在山上。”

老太婆不知道山有多大,就讥笑道:“一个山上建一个球篮?”

平平很一本正经地说道:“农村人打球这个山上飞到那个山上,都会飞檐走壁。”

直说的老太婆叽里古拉笑个不停。

平平和玉芝说道:“他们骂咱们是山板,他们才是上海的蛤蟆没有见过山。”

这故事没有保密,平平回来见人就说:“城里人怪能,吃屋里尿屋里,连个山都没见过。”

玉芝没有去过城市,就常拿人家的故事当笑料,一不小心漏嘴了。

生怕平平找到把柄,赶紧说道:“钻在屋里都钻癔症了,真不知道香菇基地规模真大。”

说罢,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捂着嘴巴让平平看,平平也笑了。

那边不知是男是女,看见一个雪白雪白屁股。

半天,那人站起来了,提着裤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平平认定是里边工人,上前问道:“这里是不是在招工人?”

那人指了指,让她们从遮阴网里钻进去找老板去。

里边地处真大,一眼看不到边。

香菇架一排一排的,有六七尺高,看上去少得几十米长,多的也几百米,水泥桩子,比电线杆稠多了,杆子上架得一层一层。

玉芝查查,有六层,有七层,层层用竹竿捧着,竹竿上面香菇袋已变得黑不溜秋了,烂烂叉叉地。

玉芝不放心,一个一个的数着,嘴里叨叨着一层放的袋数,每一袋的间隔她用手扎把着,嘴里还在叨叨着。

然后她又扎把着水泥桩子的尺寸,仍在念念有词,看了一阵,走了一阵,平平忍不住了。

说道:“玉芝,咱不是找工打吗?”

玉芝笑了,说道:“想做,那边就是。”

平平道:“找老板说说。”玉芝这才打听起哪是老板?

这天,她们没有打成工,因为来的太晚了,这里的人已找的差不过了。

况且,香菇是季节性,老板说头茬香菇刚割罢,再有三五天才是用人最多的时候,只要想做活,让先报个名,留个电话号码,活下来了就通知。

玉芝问是不是经常有活可做,老板说他们想要长期的,只要能长期,她们立马就有活做。

并且,长期的还有优待,咋优待,他现在不便说。

玉芝说:“是不是就是正式工了?”

老板笑道:“民营企业,啥正式工不正式工,计件工资,多劳多得。”

玉芝点了点头,向四下看看,却没有见到妈妈,她不知道妈妈哪里去了?老板说谁叫小婉?

玉芝照葫芦画瓢,把妈妈神化了一通,老板说,“这里面积大着哩,给哪个老板干还不知道。”

走出来的时候,平平后悔了,来挣钱却没有挣成,肚子也饿了,还混得六子瞎跑了一趟,赶和玉芝说时,玉芝批评她了,说他多少年没打工就不急了,今一晌就心疼了。

平平又后悔了,不该让玉芝批评,玉芝才说她这次来,不是为打工来而来,是想来看看,看看形势,看看规模,也看看香菇棚的架设情况,她说她还要到香菇市场看看,听说今年的价格低了,到底低不低,听说不如眼见吧。

平平这才服了。她说:“我没有想到你呀!”

六子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着急。

农民一辈子了,就会是地里,屋里,屋里,地里,做了一辈子庄家,也没有做出名堂。

老了,还要挣扎着到外边去撞,撞着了就行,就有收入,就能火火色色买几件好衣服。

撞不着了,一把气力,没有本钱,回到家里叹几声,骂几句娘,道:“现在这日子真不好混了。”

再想想,比那个时候好多了,首先肚子不饿了,他常骂着年轻人,强不住哪年年成,让他们都尝尝饿肚子的苦头,现在的猪鸭都不吃糠了,好面白膜咬一口就扔了,遭爷过死了。

骂归骂,事实在摆着,现在吃喝不缺了,却越发日子不好混了,到外边挣个钱真难,东西贵得让人不敢想。

过去一个男人能养活一家子,现在女人不是屋里人了,胳膊扎着往外边跑,不跑没钱花,要不是这,说啥能让平平来打工?

女人在外边跑,就证明男人没本事,虽然平平她们没嫌弃,想着心里也不好受。

不好受归不好受,他却始终跟着玉芝屁股,听平平这么一说,就马上接了一句,说道:“这叫考察。实在些,叫调查研究。”

玉芝道:“还洋里!始终跟着人家屁股,还调查研究里。”

平平扑哧笑了,当是玉芝在骂六子。

平平没有吃透玉芝意思,就笑得六子难受。

半天了,六子说道:“有啥好笑的,不就是个屁股后头嘛?”

平平道:“啥事都跟着人家屁股,还不叫笑。”

六子道:“我说错了?那不叫调查研究叫啥?”

平平说:“知道你识几个字,洋不下来了。”

六子确实老跟在屁股后头转悠,玉芝也确实说的是实话。

种香菇已经是支柱产业了,他们才开始研究,研究啥哩?不就是摸摸底嘛!

要想办成一件事,没有个三头六转,啥个子的分析、吃摸,不会顺顺当当成功。

玉芝明知道这些,就是感觉六子说话有点洋气了,那些视察、调查研究是形容有身份人的,况且,种香菇早就经验成熟,用不着调查研究,只是摸底还是必要的,终究他们没有干过。

一阵争论之后,六子道:“就这,老丈母死了哭妈,随人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