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嘴上说着手上就做
六子知道香菇基地,那地方可大了。
一个基地就有几十亩大,一个连着一个,黑一色的遮阴网,阴盖着几十家老扳经营的食用菌香菇,每个老板又经营十多架香菇,是一个连锁性生产经营方式。
从制菌种到卖香菇,历时一个整年才能为一个周期,可周而复始的多周期的生产,规模越大,销路就越好,这已成为地区性的支柱产业。
劳动可适宜于妇女、弱智、没有长期劳动关系及老中年退休人员。
平平猛地也要到香菇基地使六子有点措手不及,新媳妇能让他去吗?
他看着玉芝,玉芝也看着他,平平忽然说道:“不叫去也得去。”
说罢,拉着玉芝就走。
玉芝迟疑了一下,说:“我可没有那胆量,让六子说我挣走了他的心爱。”
平平道:“说啥哩,我去看看,只当让我见见世面。”
玉芝急了,推着平平让他赶紧回去,说道:“一会儿六子就急了,会冲着我要人。”
平平真不好意思,忽然她变着口气,小声的说道:“对于他,我还没有想好哩!”
玉芝有些吃惊,说道:“你咋成了六月天,说变就变。”
她声音很大,很是生气。
平平有些紧张,真不知从哪说起,羞愧的大眼木盯盯地看着玉芝。
半天了,玉芝心平静了,轻声侠气地和平平说道:“劝人没恶意。你别三心二意了,六子都行,这山可不行望那山高,咱农村人图个啥,就图个过日子。”
平平道:“真不是那意思,我是想别让六子压力太大了,俩人挣钱不比一个人挣钱多些,趁我还没过门就去认认活去,省得来了就吃闲饭。”
玉芝道:“可别忽悠我。”
平平道:“看谁给谁。”
玉芝道:“我算没有看错人。不过,你是新媳妇,可不能跟着我瞎掺乎。”
平平忽然惊呼道:“新媳妇咋了?新媳妇就不吃饭了?”
玉芝自认为是戳自己鼻孔隆,指着平平就骂“不听十人劝,就怕一人贱。你呀……”
玉芝和平平嘻嘻呵呵一阵,竟然把六子忘了,好话坏话都不背六子,六子十分尴尬,心里却美滋滋的。
但一听到平平也要到香菇市场,心里就有些不自在,本打算在家里好好给平平聊聊。
俩人结合了,过去的喜怒悲乐,根长理短说说,虽然也不值得咋提,却像久旱无雨的庄家,一滴水就能救活一棵苗那样重要的想多留一分钟,多说一句话。
尽管以后说话的机会很多,印象最深的恐怕是初恋时刻。
于是,他觉得玉芝有些多余,扮演着老法海的角色,却不敢喜怒于色,只得陪着他们咪咪地笑,喜不自胜地忙着锅上锅下。
半天了就接一句,没料一句就让玉芝给扣住了,玉芝道:“你答应让平平上香菇基地?”
“答应了咋了?不答应又咋了?腿不是在人家身上长着,我能给人家拴住。”
说这话时六子有些无可奈何,故意看着平平,最后把眼光落到玉芝身上。
玉芝就伸腿搓绳,就拉着平平坐下了,说道:“今儿我专门当客,让六子再憋肚一回,下回来就是你平平的了。”
平平要起来帮忙,被玉芝拉住了,玉芝嘴上说的是让六子自己做,其实她怕平平费事,又要“哧啦哧啦”,影响了大事。
平平看着六子笨手笨脚,急得脸上要冒汗,在玉芝耳朵咕哝了一句,就老手旧胳膊,忙乎起来。
日头刚冒出山,玉芝、平平就火烧火燎地要起来走,六子把碗往锅上一搽就去摸钥匙,要用老年三轮送玉芝、平平,嘴里不停地说着:“可不是三里五里。”生怕自己的心意别人不知道。
这回,玉芝没有反对,只是看着平平笑。
香菇基地让人眼花缭乱。
刚停车玉芝就“啊”了一声,平平腿笨,当是踩着玉芝脚了。
玉芝却说道:“我当是六子吹的,真不假有这大个香菇基地。”
六子说:“北京上海才大哩,可惜咱们都没去过,那里不才更牛。”
玉芝说:“没那个条件,也咱没生在那儿,生在那儿也不比谁差。”
这话不错,玉芝活泼,精灵,能干,要是生在城里,当个县长太太也绰绰有余。
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不是个企业家,就是个女强人。
可她不是,花白的头发已经让她老相出头,谁见了不首先问道:孙子多大了?
玉芝很自豪,高兴地说:“上学了。”
可回头想想,二十岁到婆家,就没离开三尺灶火,最远的是她进县城看病。
那年,玉芝娘家妈有病,玉芝在县城一个多月,才把城东城西城北城南走马观了一回花。
去年人民路西要修大吊桥,二伯带着她在桥头照了一次相。
高楼、工厂她认识,就是没有进过。她说,我连泥泞一成都不如,人家还知道县委大门朝哪里开。
她笑着和平平说道:“农村人可怜,就会在月亮底下看星星,电视屏上看世界,谁说香菇基地在哪,不是六子带她,准找不着北。”
平平和玉芝有些区别。
她女儿在上海打工,女婿是上海人,接她到上海,女儿女婿都上班了,她出去买菜回不来了,女婿打的找了半个上海,俩钟头后,被警察送回来了。
警察说:“亏待老母亲身上带有地址。”
平平没脸见人,看见女儿就哭,说她丢人,找不到家,尿裤子了。
她发誓,一辈子也不到上海去,恁大个上海,连个厕所都建不起。
回到家,这话谁也不敢说,就悄悄和玉芝说了,玉芝笑得合不拢嘴,打鼓样敲着平平脊梁,说道:“咱乡下,屁股一扭想咋尿咋尿。”
直到如今,玉芝一提平平就捂她的嘴巴。
另一件事玉芝却夸平平没给咱山里人、农村人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