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没有脸面回去了

“两千?俊伟是咋了。”二伯像是听到炸雷,头都懵了。急着和爸爸道:“你应承了?”

“应承了。”爸爸又郑重起来,回二伯道:“后悔了,我现在就去退了,”

二伯思考了一下。说道:“退了!”

“退了?”

“退了!”

“真退了?”

“真退了!”

“你就不想离开派出所?”

“想。那也不能动不动就罚钱,你知道那两千对干部来说不够一月工资,对老百姓那就是天文了,需无数的汗珠,相当把砖运至二楼二百多顶,就是二十多万斤,相当两个超载半挂车。都说我是升降级,开足马力也得我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咋了?总比派出所里一个半月强得多,还要受气,还要掏饭钱。”

“那也得退!”二伯更生气了:“给你说是让你来帮我,是相信你,不是让你来替我送钱的,不通过我就给人家签协议,就答应人家两千,你当钱是树叶,随手抓来就是。我不同意谁也没门。你答应了你给,反正我是没钱。”

一席话说得爸爸心里笑,他强壮起精神,有些不屈不挠,真的和二伯较上劲了,更不客气地反驳二伯:“你当是派出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人家这里不是放牛草场,随便把牛栓到这儿。你不给人家掏钱,你来干啥?谁叫你来?来了,不给说个毛老鼠上灯台,想走,你看有门吗?算你个嫖娼,两千中吗?算你个强奸,判你个三年两年,合得来吗?你说你冤了,谁知道?拔出萝卜眼还圆,都说没有,还要派出所干啥?”

二伯被说得无趣,还想辩论,爸爸却气愤愤的要走,装出真要和警察退钱那架势,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再次和二伯逗了起来。

爸爸不是想戏耍二伯,是想从二伯的表现中给警察一个明确说法。当然,他是非常相信二伯的话,只是最近几年比较开放,开放的老实人不老实了,男人有钱就学害,花白老头强奸幼女的事不是没有,二伯那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一,两口子亲如一人,还二奶、三奶的,老婆给人家睡了,还信誓旦旦“不是看在孩子上,咱俩早离了。”东东不是那种人,但那种人谁又看得出来。身上没贴纸儿,脸上没漆字,清白不清白自己知道,但谁信?半天了,爸爸嬉皮笑脸才把真相漏了,气得二伯直白眼。

二伯再说是被派出所请来的,没犯法却也不能说没一点问题。这世道谁都懂个规矩,有问题了还在庇护,不逼没有一个堂堂正正做检查,而没有一点问题,派出所不会无事生非。二伯来到所里,当然是冲着问题来的,尽管给他肃清了,但没有通知他,他就是一个嫌疑人,没有来回的自由,既然爸爸来了,东东还是把尽快离开派出所任务放在爸爸身上,爸爸当之无愧,又担当二伯的传话筒,来回和警察进行“周旋”,警察正在办手续,把笔录整理的一沓一沓的,啥事都有个后续,警察的事最怕翻供了,又怕抓人抓错了,过后人家不承认了,警察代表政府要进行赔偿,所以,警察把问题想得很细,笔录也做得很仔细,尽管爸爸一次一次往办公室里跑,人急吃不了热豆腐,二伯的话也没法进行传达,和警察只能自言自语说钟点,对东东只能说快了。眼看十二点快到了,手续还没办好,二伯不随便往外跑,却又不敢往外跑,走远了,怕警察烦了,找不着人了,搁到下午,人家能搁起,它却一分钟等不离了,再等不离也没办法,因为,派出所不是他开的。这时候,爸爸来了,老远就打着手势,二伯灵性了,三步两步就来到爸爸跟前,爸爸没说话,手直往办公室里指,二伯明白的说了声:“叫回了。”

爸爸笑着说道:“你还嫌没住够?”二伯心里紧张起来,好事,他却感到心里怕了起来,

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在派出所里住着只知道冤枉,没别的感觉,自没出了大门压力就来了,谁从派出所出来谁都有这种想法,那地方不好,不是住人地方,办事,一天不多,犯法一秒也不愿呆下去,更别说披着害皮从大门走出来,别人见了会咋说,脸上像贴一块布,这人犯啥法了,你看他走路都能看出来。回到村上,人们会问: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咋没见着你。你能说:我上派出所去了。这不,烧着口,人们会又问:“上调了?”特别是老婆,犯这种事一辈子软,会动不动就说,我不好,你找个年轻里去。再没就是:没良心的。有没有良心,打着铁嘴说得清吗?他想了想,和爸爸道:“咋知着没脸见人,能不能让派出所给说个清白。”爸爸道:“不想走了?”二伯说:“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也一分钟不想离开。”爸爸说:“咋了!”二伯却为难起来,他不想把心里话说出来。

迟疑中,爸爸推了二伯一把,顺着劲儿二伯来到办公室,像才来登记结婚的新媳妇,羞答答地站在警察后边半天一句话没说,警察像办好了最后手续,把厚厚一沓笔录往前推了一下,说道:“签个字,就可以回去了。”二伯不好意思,爸爸道:“不会有别的事吧?”警察笑笑,说道:“目前没有,就看案件审查情况。”二伯有些怨恨,正要插嘴,警察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也不否认有的可能。因为我们是从现场拿到证据,二伯没在现场,平白无故不会让他这里来。”二伯插了一句:“我真是……”还没说完,警察就插嘴道:“我们是以事实为依据,还根据你以往情况才给你机会。”说着,他指了指桌左边的那张印的现成的纸,说道:“想让你住容易,只要在那张纸上再签个字,下个二十四小时等着你。”爸爸说:“算了算了,背黑锅也得背,谁叫你去了。派出所对你不错,签个字就可以走。”

二伯从来就没有在纸上签过字,他试探着手刚伸过去又回过来了,笔好像有千斤,吓得他直哆嗦,爸爸催他了,越催他心越跳得厉害,他看也不敢看笔录一眼,就觉得像一把火,把他的心都烧焦了,他要把字签上,不成了证据,啥时能肃清呢?以后谁说起,他咋说哩,派出所有笔录,那就是铁证,你赖得过吗?他最怕铁证,自己签的字,就永远不能反过来了,想到此,他不想签那字,很担心铁证如山,怕遇个啥事派出所想翻出来就翻出来,就和过去的地主一辈子背黑锅,嘴里却说道:“我不会写字,一看见写字就怕。”

爸爸道:“怕啥里,不就是个字吗?”

二伯道:“这个字我不敢签?”

“为啥?”

为啥。二伯把心事说了,说的警察都忍不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