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江一脑子里装着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却猝不及防地装上门外的剑拔弩张。
海谢尔后腰上那四条共生系灵武的毒蛇此刻现出形来，如神话中的魔女美杜莎的头发一般狂乱地扭动着。“荷鲁斯”的收纳箱此刻正放在窗边，距离沙罗的距离稍稍有一点远。娇小的少女身边并没有漂浮着什么备用操作台，手无寸铁地站在海谢尔身边，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没有露出半点惧色。
沉重的铁门半敞开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江一从没有见过的女人。那个陌生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子相当高，身材极其瘦削，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根竹竿立在门口。女人火焰一般赤红的鲜艳长发在脑后低低地扎了一条马尾，面部轮廓是白种人特有的线条分明，突出的颧骨和紧抿的薄唇使得这张脸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刻薄感。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一件剪裁紧合身体曲线的黑色职业西服套中，精心熨烫的裤线为这个面容好似石雕一般僵硬的女人又增添了几分精明干练。
直觉告诉江一这个女人很是危险。来不及多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江一条件反射一般地迅速动作，挽起了左臂的衣袖，露出一堆刚刚更新处理过的纹身贴召唤阵。
“江一，回去。这人冲着你来的。”小出沙罗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低声警告道，“这里我们来应付。”
“应付？呵。”那女人轻笑出声，声音如江一所想的一般略带嘶哑，“我还不知道你们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客人还没让进来，倒先急着轰出去。果然有‘流魂’在的地方就是粗野的像是未开化一样。”
女人的语速很慢，傲慢的语调中丝毫不掩饰对于“流魂”的恶意和轻蔑。她站在那边看过来的样子也像是在无声述说着这个人正在内心深处鄙视着这个小小的活动据点。
“待客之道是对客人的。没有对一登门就来发难的人客气的道理。”海谢尔微微扬着下巴，半垂着眼皮，视线从下面斜斜地飘出来。
“如果我真想发难的话——”黑衣的女人上前一步，海谢尔连忙伸手将身边的沙罗挡在后面，“——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拦得住‘黑火’克罗艾·费奇吗。”
女人的语气并不是在挑衅，而是在信心饱满地陈述一件在她看来无比浅显的事实。她平举的左手掌心凭空出现了一团漆黑的火焰。江一感觉不到那团火焰的温度，但是却可以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那其中包裹着的深沉的不祥和恶意。
那玩意能不能称之为“火焰”本身都是个问题。
女人的自报家门对于另外两位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但是江一却被这几个字戳中了神经，又想起了一点曾经的事情。
“你是‘黑火’克罗艾？”江一惊讶地甚至忘记将手指压在召唤阵上以防突然情况的发生，“‘落月之丘’的？”
克罗艾也略微露出惊讶的样子，但是只一秒钟，那微微上挑的眉峰又恢复了平缓，重新显出几分傲慢来。
“怎么，何适先生连‘落月之丘’的事情都对你说过了？”克罗艾“哼”了一声，“他还真是信得过你。”
听见有熟悉的名字从眼前的女人嘴里蹦出来，还气势汹汹摆着架势的海谢尔瞬间茫然了一下：“谁？”
江一还没来得及张嘴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门响，回头看去果然看见全副武装的库蕾雅。
脸色惨白却还在硬撑的女战士沉声说：“江一，躲到我身后。”
“先等一下。”江一来不及解释，他只是想先搞清楚眼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问克罗艾道，“你有什么事？”
克罗艾收起掌心跃动着的黑色火焰，又是发出了一个轻到几不可闻的“哼”，然后才说：“委托。”
这个女人虽然态度相当恶劣，但是至少现在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敌意，也没有凌厉的杀气，看来应该真的是来谈事情的。考虑到如果真的在这里大打出手势必会殃及四邻，况且库蕾雅刚刚苏醒，身体应该还不是很听使唤，这个姿态对她而言负担实在是太重，江一先一步下了决断。
“进来吧。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们这边也不会客气的。”
后半句话在眼前这个人勉强说出来更像是毫无作用的逞强耍帅，差不多就是街头小混混被英勇无匹的主角一脚踹飞之后，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一边没命飞奔一边撂下的那句狠话。
克罗艾完全不在意在场的其他几人，抬脚走了进来，直奔会客厅正中央的长条沙发，然后一屁股坐下，非常优雅的交叠起两条长腿。海谢尔身后的四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琥珀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正从怀里摸出烟盒来的克罗艾。海谢尔本体则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江一。
江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没关系。相信我。
库蕾雅见状，也解除了武装，露出原本穿着的紧身高领衫来。也许是动作太快，她的身形晃了一晃。江一连忙伸手扶住她，却被她仿佛不经意地伸手挥开。
她的意思是尽管现在看起来平和了许多，但是不要让敌人看穿自己这边战力有损。虽然明白她的心意，江一还是稍微花了一点力气才克制住想要搀扶她坐下的冲动。
克罗艾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吸了一口，一团淡色的烟雾从她的口鼻逸散开来。一团烟灰直接被掸落在地板上，碎成一小撮。
“坐。”女人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地发布着指示。
“不了，谢谢。”江一保持着某种礼貌的态度针锋相对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委托？何适前辈让你来的？”
“得了吧。何适先生失踪了。就在你的眼皮底下。现在少来装不知道。”女人又掸了掸烟灰，“倒不如说是因为何适先生不见了，我才来找你。毕竟何适先生曾经说过你很可靠。”
克罗艾这样说着，用夹着香烟的手轻轻指了指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