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莫道冲之死（下）
顾晓白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是那样的快速又是那样的缓慢，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走向衰亡，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小，随之一同的便是顾晓白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在绝对的黑色中，顾晓白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又问道：
“那个腐烂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话音落地，顾晓白听见了龙泽叹气的声音：
“那是灵魂的气息，它正在腐烂，带着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恶臭，在人走向衰亡的时候就会散发出来——只不过莫道冲加快了这一点，也加重了你的恐惧。”
顾晓白抿了抿嘴，握紧了拳头。“所以这是我灵魂的恶臭，对么？”
“你难道以为你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背负了这么多令人作呕的命运后，你的灵魂还会散发香气么？”龙泽理所应当地回复着说道，这简直就是对着顾晓白当头一棒。
“祈祷你死后是魂飞魄散的吧，姑娘。”龙泽这么说道。“否则你这臭不可闻的灵魂将是你唯一会留给后人的东西。”龙泽继续说道，这声音洪亮的就像是鸣钟一般地在顾晓白耳畔回旋**漾，甚至敲得顾晓白感到眩晕。
她没什么回头路走了，难道一定要魂飞魄散么？情不自禁地顾晓白想起了陆安，他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但却是那样的决然。
看起来就像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一样。
“所以陆安也是因为这个……”顾晓白开口说到了一半，却停顿了下来，她扬声换了一个声调问向了龙泽，期间带着一些隐约的期盼：“可我如果救了这个大陆呢？”
“姑娘啊。”龙泽叹息一声，似乎是耐着性子的在同顾晓白聊天一样：“想想看，到底是谁让这片大陆变成这个惨况的？抛出开刽子手不说，是谁呢？”
“……是我。”
“是的，是你。”
龙泽肯定地说着，并下了定论：“洛君尘的命运是受到了诅咒的，所以你不要希望着背负这个命运的人的灵魂会是散发香气的——不可能，他们只是恶臭的，连平凡无奇都是奢望，所以陆安选择了魂飞魄散，你也应该选择这条路，并贯彻下去，毕竟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顾晓白听着这话语，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此刻就连这深邃的黑仿佛也是在嘲笑顾晓白的天真一样。“龙泽，你会讨厌我么？”
“嗯？”龙泽闻言一愣，他虽然也看不见顾晓白此刻的模样，但是他倒是清楚地知道顾晓白的灵魂会在何时腐烂并化为飞灰：纵然他对现在的局面仍保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但是顾晓白的这个问话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龙泽，你会讨厌我么？
龙泽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蠢的问题，他笑了起来，回答了这个问题，斩钉截铁的、坚信不疑的：“当然不会了，姑娘，我陪你走过了这么多的路，怎么还会讨厌你呢？”
话音落地，顾晓白感觉到了一道光出现在她的眼前，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龙泽……你说完话之后世界都亮了耶。”顾晓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道光芒，甚至连动都没动，这道光来的太突然了，打的顾晓白一个措不及防。
“是，对，你赢了这场战斗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刺不刺激？”龙泽阴阳怪气地说着，同时催促着顾晓白走向这道光，尽早的离开这个令他浑身不舒服的黑暗中。“所以你可以走向这道光来迎接胜利了，好吗？”
“你确定我走向这道光之后不会狗带吗？它看起啦像是来自天堂的邀请。”顾晓白听完这话后神情诡异地看着面前的这道光芒，犹豫不决的迈出了第一步，随后她就感到了温暖正慢慢地在她的身躯之内散播开来。
有了这个‘好现象’顾晓白似乎得到了无穷的勇气，没有犹豫地就跑进了这道光芒之内，快速地远离了方才那个让她作呕的、充满了恶臭味的黑暗。
可是当顾晓白踏进这白光后，当她看清面前的景象时，就感觉似乎穿越了时间来到了从前洪水肆虐的时候，她面前根本没有大陆，只有海洋，一望无际海洋上湛蓝一片，极目望去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有冰川在远处隐隐约约地显露着身形。
“我是不是应该能看见莫道冲的尸体？”顾晓白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脚下这一片的汪洋大海，她没看见沈空冥也没看见任何人，甚至连那座标志性的高塔都没有看见，甚至连……敌人的尸体都不复存在。
这仿佛又是一场梦，顾晓白做了一个关于沈空冥来接她的梦，做了一个关于陆安之死的梦，还做了一个她能与莫道冲对敌的梦——然后一道光打进来，她的梦醒了。
梦醒之后，没发生任何事情，顾晓白环视着四周这片毫无生机的海面，突然内心中传来了龙泽的声音：“莫道冲耗尽了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你的衰老，他的尸体早就灰飞烟灭了，如果你问的是他的尸体的话，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你问的是他的灵魂？恐怕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因为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我只能选择魂飞魄散，不能选择转生或是抱有灵魂，否则这将是恶臭的，对吗？”顾晓白叹息了一声，她握紧了手中的龙泽血剑，向前飞了过去。
“你要去哪？”龙泽在顾晓白的内心中困惑地问道，这片汪洋大海别说是龙泽了，就算是方向感再强的人也会迷路，而一向以路痴著称的顾晓白此刻竟然开始了行动，这令龙泽感受到惊讶。
“我要去找叶倾寒，如果这片大陆还是这副被海水淹没的样子，那么他就还没来得及把陆安的尸体替代无为刀插入入梦冢中，那么……”顾晓白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句。“在他将陆安的尸体彻底毁灭之前，我还有机会打败叶倾寒并将无名客最后的梦境变成真实。”
龙泽在这里陷入了沉默，他似乎是十分认同顾晓白的叙述，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在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东西，顾晓白没有搭理龙泽，自顾自的就向着远方前进。
就这样前进了很久很久，冷风开始侵袭顾晓白的衣衫，下意识的顾晓白拢紧了衣领，并收齐了一些火元素来温暖自己的同时，龙泽终于看不下去了：“顾晓白，你到底往哪走呢？”
“海边啊。”顾晓白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同时她扬起了手掌将旧约神纹唤了出来，拇指动了动隔空便翻动了这本古老的典籍，看起来要比之前熟练不少。
“《旧约神纹》里有一个……额，我不知道该叫他招数还是法术的，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卡牌召唤一样，魔卡少女那种的……”顾晓白有些尴尬地解释着，言语间这本古籍在某一页上停了下来。
这一页面上绘画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性，她双目低垂，闭着双眼假寐，双手下垂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东西的降临一样，顾晓白手指轻轻点了上去，一圈透明的波纹立刻**漾开来。
瞬间，一个指南针似的东西就从纸面上跃然而出，漂浮在顾晓白的眼前，指针指向了一个方位，没再动过。“深刻预言，陆安遗留给我的《旧约神纹》简直是古代版的百宝囊，几乎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产物，它替我指明了方向，所以我就一直飞咯。”
“那么你上次去入梦冢的时候也是这样冷吗？”龙泽哑口无言，这种神诀对他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东西，所以既然顾晓白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可反驳的言语了，不过……看起来这种天气并不正常，为什么越来越冷了？
龙泽话音落地，顾晓白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悬浮在半空中看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汪洋，情不自禁地也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上一次是谁带着顾晓白来到海边并进入入梦冢的？是沈空冥。那么这一次沈空冥去了哪里呢？不知道。
两个问题一下就被摆在了桌面上，顾晓白瞬间就感觉真实的大山压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一下子又开启左顾右盼的模式，并在龙泽的提醒下决定原路返回，先找到沈空冥再说。
不过有话说得好，陆安的《旧约神纹》真的是居家旅行出门必备，这刚想这找沈空冥，那个罗盘就立刻改变了指针的方向，掉头指向了另一个方位，似乎是在告诉顾晓白‘沈空冥在那边’。
顾晓白立刻就拿起龙泽血剑瞧了瞧这个虚拟的罗盘，然后狐疑地看向了远方，耳畔就传出了龙泽崩溃的声音：“我的祖宗啊，你在干嘛呢？既然想找沈空冥就去找呗，咋的你还想来一场诗和远方吗？”
“不是，我就是在想，你说沈空冥是不是也在找我？那我是不是站在这里等他来就行了？毕竟世界这么大还全是海水，我这么一直飞啊飞啊的很容易就迷路的。”
“别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你就是不想绕远去沈空冥，那你就跟着罗盘去往入梦冢呗，反正如果你在墨迹一会，估计叶倾寒就要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