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剜菜

所有的糖人跌落在地,瞬间化为碎片。

每个看似寻常的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比如说大兴善寺,最为寻常的寺庙,可寺庙最后方却保留一片最为原始的土丘。

远远来看,土丘尽被青草覆盖,高高低低的青草将小土丘包裹成绿油油圆滚滚的小丘。

近处看,尽是高高的草丛,忽然,草丛中钻出光洁的小脑袋,被阳光一打,一闪一闪的,正是不好好念经偷偷跑出来的了悟。

每天晚上,了悟总会被沁进心脏的饥饿感召唤而醒,所以,就偷偷的摸索着找到这片小山丘,发现有好多野菜,她认识的倒是不多,但是前世见老妈做过,可以吃,于是得了空就来这片小山丘剜点野菜吃,好来解解馋。

忽然,小山丘中间光洁的小脑袋,由一个变成两个。

“了悟,这些真的能吃吗?”行止埋头苦干,终于剜到了悟说的那种野菜,但是看着这些丑丑的野菜,行止便很怀疑。

自从投毒一案之后,相识的人便只有行止一个人,大师兄成了方丈,她便成了大师兄的徒弟,大师兄变成了师父,可行止却仍是个小沙弥。

不知道师父作何打算,她曾经问过师父,师父只是沉默不语,并没有告诉她原因,也没有将行止收做徒弟的打算。

行止看起来并没有在乎的样子,了悟只是觉得这样做对他来讲不公平。

“当然可以,而且特别好吃!”了悟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谓是眼冒金光,看得行止很是怀疑,这个东西……真的好吃吗?

不同于了悟的心思,行止一直忐忑另一件事!

“了悟!”行止再次从草丛中探出脑袋。

了悟攥着一荠菜根,用尽拔出,“啊?怎么了?”

“恩……没什么事……”忽然行止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很是奇怪。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咱俩说话,用不着绕弯!”一使劲,又是一颗,今天收获颇丰,看来够一段时间的吃食了。

“那我就直接问了!那天你明明也吃了素饼,而且还肚子疼了好久,我才将你挪到方丈的房间的,可是你为何却一点事都没有?”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这个疑惑可是困惑他许久许久。

了悟手中的动作一停。

看了行止许久。

行止的疑问,又何尝不是她的疑惑,她想知道这件事很久了,甚至,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是她,害的她的师兄弟们死于毒药,很奇怪的梦,了悟却感觉跟真的一样。

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吃了素饼,也表现出中毒的症状来了,却没有死,而是活得好好的,而且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而且,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她醒的时候,手指甲仍是黑的,却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之前不相信的事情,在现实面前都会变得毫无说服力,就拿她穿越一事说起,之前的自己又怎会相信有灵魂穿越一说?可是现实总爱折腾人,偏偏要告诉你,现实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了悟现在对于这个问题也是满怀疑惑,甚至一想到某些可能,便心生畏惧。

若不是行止和师父都是自己最为要好的人,恐怕,只这一件事情,了悟直接可以被判定为投毒之人了吧!

“我也不知道,刚清醒的时候还以为是你救了我呢!”,了悟以较为自然的口吻,较为轻松地谈着这个她不愿去触碰却又想水落石出的话题。

听了悟这么说,行止挠挠脑袋瓜,事实上,行止在发现了悟中毒之后,将了悟背到方丈的房间,却未见到方丈的人。去找人救命的途中却发现了一具身中剧毒的尸体,行止吓得腿软,差点魂飞魄散。

之后确是一具接一具的尸体,直到麻木了。

却忘记了了悟也是身中剧毒,仍在方丈的房间内。

等碰到大师兄才稍稍缓过劲来,大师兄吩咐他去寺外找些吃食,等他从寺外回来,了悟已经全无大碍,若不是行止亲眼所见,说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会有如此诧异之事。

了悟又何尝不是诧异至极,这件事,也许与她穿越之事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毕竟行止还是小孩子的心性,说出来心中的疑惑,也就不再纠结,继续埋头剜菜,这才让了悟松了口气。

于是,两个光洁的小脑袋再次在耀眼的阳光下忽隐忽现。

不远处较高的地方,宽长的衣袍伴着阵阵清风,为炎炎烈日平添几分凉气,目光眺望前方绿油油小山丘中上下波动的两点,眼角止不住的笑意。

……

“了悟,方丈喊你!”

正打算美美睡一觉的了悟总会被这句话打断,每次通报的人,在她刚刚躺下或是刚刚有躺下的念头时,这句话便在寮房门口响起。

顶着一头的羔羊,晃晃悠悠往师父的寮房走去。

每次都抵不住师父温柔的诵经声,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一准是在师父的床榻上,可师父却一如既往,不急不躁,仍是以这种方式,教授她经书要义。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师父却出奇地性子好。

这次同往常一样,一听到师父温柔的诵经声,整个脑袋上方便趴上无数只绵羊,压得眼皮子很是沉重,一点儿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咚——”

坐着没挺住,咚的一声躺倒在地,没了意识。

身旁的人放下手中书卷,轻轻地替了悟擦掉额头上的点点汗珠,一手伸到了悟脖颈后,一手伸到腿腕处,轻柔地放在床铺上。

盯着看了许久,波澜不惊的眉头变得不再安定,时而紧蹙,时而放松。

慢慢的,手指轻轻放在了悟的手腕处,静静地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声,坚定、阴柔……

同样的动作,熟稔不已,然而沉睡中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女子的身份早早地被人知晓,更不会想到此人已然是她的师父。

许久之后,无机才慢慢从床榻边离开。

……

了悟每次醒来,都会发现自己,又睡着了!师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