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恩玛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开怀抱想拥抱父亲。

但他晚了一步。

顾妈妈已经把老公抱在怀里,亲昵的吻了吻脸颊。

这是当面撒狗粮啊。

顾恩玛擦掉眼泪,站起身的时候,埋在心底四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他神采奕奕的走出房间,就看见走廊里相对而站的两个人。

顾霄靠在墙上,失落而孤寂的低着头。

阿穆站的直愣愣,单手拎着密码箱。

察觉房里有人出来,走廊上的两人都是同时转头看过去。

顾恩玛没有理会顾霄,而是直接走到阿穆身边,说:“没事了,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阿穆摇摇头:“没有帮上什么,你的家人原本就很爱你。”

“......”

一直被忽略的顾霄,突然抬起头:“恩玛,我们聊聊。”

“滚呐,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虽然跟父母的心结都解开了,但顾恩玛面对这个带给他四年心理折磨的人,依旧做不到原谅,“你直接走吧,你的东西我会寄给你。”

顾霄眼底是难过的,似乎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再次重复一遍:“顾恩玛,我们聊聊吧。”

顾恩玛没有说话,拽着阿穆往客厅走,只是在迈出走廊之后,才扭脸喊:“不是要聊吗?来花园。”

......

阿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扭头看着透明落地门后面。

那里有两个并排坐着的背影。

别墅自带一片花园,花园里有游泳池和藤椅茶桌。

顾恩玛坐在其中一只藤椅上,面对着游泳池,不看身边坐着的人,语气不耐:“说吧。”

游泳池的水很干净,透彻的**漾在阳光下。

顾霄拽出一张纸巾,擦着手指,他刚才喝茶的时候,指尖有些颤,茶水洒出来了一些。

这让原本就狼狈的他,更显狼狈了,只能擦手指来补救一点。

“顾恩玛,我很羡慕你。”

“哦,我知道,还有呢?”

顾霄听着这种坦然的语气,无奈的笑了笑:“看,你总是这么高傲,像只永远都不会低头的孔雀。”

“想说什么别废话,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顾霄轻叹一声:“陪陪我吧,我要出国了,以后不会回来,兴许是咱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说话,给我点耐心。”

“我他妈凭什么给你耐心,你抢了我爸爸,跟我炫耀父爱的时候,你想过我心里的感觉吗?都是人,没必要道德绑架我,你走不走的关我屁事,就算你留下又怎么样,我也不会在意。”

顾霄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你不想让我出国,是吧。”

“我没有,你爱去哪去哪,关我屁事。”顾恩玛盯着游泳池水面,嗓音很轻的又补充一句,“我不会给你写信的。”

“......”

“对不起。”顾霄嗓音低沉的道歉,眼眶有些红,但这回是真心的,“我只是,太想有个家了,对不起。”

顾恩玛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自己的眼泪会比身边人更快掉下来,他抬手捂住脸。

“顾霄,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我五岁那年,在德国收到你寄给我的第一封信,很简单的油画,没有字,画着这栋房子,画了太阳,画了你们三个人,和坐在云彩上的我。”

“七岁那年,你寄来的信上除了画,还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弟弟,我们很想你’。”

“我八岁,你在信上画了祝我生日快乐。”

“后来从每年一封信,变成半年一封信,变成一个月一封信。”

“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爸再次求爷爷让我回国上学,爷爷还是不同意,舍不得我,但我告诉他,我想回国了。”

“我想回来看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一直陪我长大的......哥哥。”

顾恩玛揉了揉眼睛,嘲讽的笑:“我期待了很久,你不知道一个在异国他乡长大的孩子,是用什么心情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胆怯而欣喜的喊你一声哥哥。”

顾霄瞪大眼睛,猛地转头看身边说话的人,问:“你......”

“如果你没有做后来的那些事,兴许......我会把你当成亲哥哥。”

顾恩玛说出这些,心底没有遗憾的滋味儿,只当是为自己的过去告别。

顾霄带给他的阴影,终于结束了。

而听见这些话的顾霄,脸上的愧疚和后悔再也藏不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

“恩玛,对不起,对不起。”

“可我不会原谅你了。”顾恩玛摇摇头,“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甚至在你各种炫耀你能拥有父爱的时候,我在心里跟自己说,因为你没有爸爸了,我愿意把爸爸分给你一半。”

“直到你把顾氏疑似要换继承人的财经头条,转发给我,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在国外那些年,想象中的哥哥。”

“顾霄,但凡我心性软弱一点,你的行为都会毁了我。”

“顾霄,你敢说你从没想过除掉我,自己继承顾氏吗?”

“......”

顾霄沉默了,他甚至不敢看身边少年的眼睛。

顾恩玛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心里还是难受的,他攥住顾霄的手,用力到指甲都掐进对方肉里。

“你回答我啊,你可以辩解,说是我想错了,你从来都没有想要抢我身份的念头!”

“......”

顾霄眼泪砸在两人第一次交握的手上,嗓音急促:“顾恩玛!我不是圣人,没有人会面对数亿资产无动于衷!”

这句话说出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抓着他的那只手,紧跟着就松开了。

顾恩玛靠回椅子上,低声笑了笑。

“我错在不应该把你看的太重,你错在把你自己看的太重,但凡我能不心软,都不会让你在我家留到现在。”

顾霄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

整整四年,如果顾恩玛真的想赶他走,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不管是什么小动作,只要顾恩玛受伤害,顾家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赶走。

甚至像今天一样,态度强硬的砸东西,仅仅掉两滴眼泪,就能把他赶走。

但顾恩玛在这四年里,什么都没做。

顾恩玛坦**端正,不屑于陷害他,也不想陷害他。

直到察觉他觊觎顾氏,这才下定决心要把他赶走。

顾家父母和顾恩玛,都对他仁至义尽。

顾霄直到这一刻,才理解刚才顾恩玛说的‘我不会给你写信’是什么意思。

他可以不出国,可以留在鹤城,甚至还可以继续跟顾家的人有联系。

但在顾恩玛这里,他永远都不会是能互通书信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