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此情可待

洛梓遇换掉了一身湿衣裳,头上还包着一条拭发的头巾,她迫不及待地爬到了**,确认自己不会再滴水,她才重新将锦盒轻置膝上打开。

洛梓遇拿起一叠画纸,不只方才第一眼看见的那张,而是每一张都添上了字,严格地说,是她与连天厚相处的每一幕的对话。

你若是无恙,可以从本王身上下去了。

还有王爷啊,您是我的夫君君!

抓紧本王。

夫君君,我们去见母妃吧!

夫君君,如果我不是傻子,你会不会喜欢我多一点?

下雨了,回府吧。

夫君君,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本王不在这段时间,你一人切记安生些。

既然如此,今晚你就来本王房中就寝。

你偷看本王?

夫君君,放,放开我好吗?

不需要本王?

夫君君,我的鞋子。

一而再地被耍,你真的是傻子吗?本王是你的护卫吗?难道要本王每时每刻跟在你身后保护你,为你排忧解难吗?本王对你太失望了!

小玉玉……

原来,连天厚从头到尾记得如此清楚。

洛梓遇的指尖捏着画纸忍不住颤抖,白纸黑字,为何在她眼里看来如此富有感情,是她实在太感性,还是连天厚真的落笔之中带有丝丝缕缕的感情呢?

“什么嘛,记忆力好了不起啊,别人好好的画,怎么能不经同意胡乱添笔,画蛇添足,自以为是,臭不要脸!”洛梓遇微微抽噎道。

洛梓遇一遍又一遍地重温她和连天厚之间的点点滴滴,她被雨水打凉的身体,渐渐的,渐渐地被泛起暖意的心温暖。

洛梓遇终于发现了画上回忆的断节,连天厚昏迷那几晚的记录不见了。

“怎么会没了呢?”洛梓遇反复一张一张地查找,确认不在其中,“被他拿走了?那岂不是都知道了,我夜里守着他,还弹他的琴,还爬上了他的床!”

洛梓遇一倒卧在**,生无可恋的僵硬表情,但她的一颗心是“砰砰”跳动的,她的画,连天厚的字,融合交汇成挥之不散的回忆。

“不要想不要想!”

洛梓遇无法摆脱回忆的侵袭,莫不是连天厚在那字里行间下了咒,束缚了自己的心?

春雨绵绵不绝,到了定时,阿福又送药膳前来,这才看见西凉院的凄凉真相。

连天厚离府之前特意嘱咐阿福照看洛梓遇,他虽未明意,但阿福侍奉连天厚多年,还是略懂连天厚的心意,他是绝对不忍心洛梓遇住在如此水帘洞中的。

“王妃,您还是回东院住吧。”阿福道。

“是啊王妃。”梦槐附和道。

“我不可以的,夫……他说让我住西凉院,我就不能擅自离开!”洛梓遇边喝着乌鸡当归汤边委屈说道。

“王爷此时虽不在,但奴才相信,他定不会忍心让王妃遭此罪过,况且王妃还在小产期……”

“什么?”

洛梓遇竟不知自己未曾有孕还小产了,但一想她也就明白了,皇贵妃当日特地嘱咐自己别出去,看来她定是跟连天厚说自己孽种已除,目的,无非就是让自己在连天厚心目中被认定是个破女人。

“难道,他即便认为我怀过不知何人的种,可还嘱咐阿福各方面照顾我?”洛梓遇心中猜想,事实也是如此。

当真是世事弄人,今日的事,连天厚在洛梓遇心中的冰冷无情形象终被打破,他是关心自己的,甚至于不在乎自己的贞洁是否被夺?

“不一定,他可能还是怕我死在王府,牵连到他。”洛梓遇理智推测,将直觉的信任压抑在心底。

洛梓遇没有接受阿福的好意,全当是保持心中对连天厚的理智认知。

洛梓遇坐在**面对一盅盅鸡汤排骨汤,却已无心饮食,她见梦槐还在房中忙碌着,一刻不得清闲,她不能如此自私,自己又非真的滑胎身体不适。

“梦槐,你来!”洛梓遇唤道。

梦槐放下手中的破盆便往洛梓遇走去,她带着驱走雨水冷凉的微笑,明白一直在自己身边,毫无怨言给自己温暖的,其实是梦槐才对。

“王妃有何吩咐?”梦槐站在洛梓遇跟前。

“吩咐……”洛梓遇稍歪着脑袋翘着嘴,若有所思一般,“梦槐你帮我把这个给喝了!”

洛梓遇下达命令一般,却是表情可爱得很,她举起一盅未喝过的补汤药膳,端在梦槐面前,她受宠若惊。

“王妃补身之物,奴婢岂敢?”

“梦槐你倒是听我的吩咐啊,我手都拿累了耶!”洛梓遇稍有委屈的模样。

梦槐不敢让洛梓遇吃力,赶紧接下药膳盅,但她怎敢吃主子的东西,况且还是给洛梓遇补身之用。

“王妃,您喝。”梦槐恭敬端着汤盅。

“我让你帮我喝掉?”洛梓遇端起自己正喝的一盅,又推开**堆着的物件道,“坐下,一起喝。”

“可是王妃……”

“这是命令,梦槐你总喊我王妃,可你又不听我的,你再这样,我会不高兴的!”洛梓遇赌气一般。

洛梓遇此话一出,梦槐即刻坐下,握起勺子。

“这就乖啦,我们比赛谁吃的快!”洛梓遇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好!”梦槐笑着应道。

一盏蜡烛点在床边小凳上,洛梓遇和梦槐挤在半张**,里边是堆着的各种东西,叫洛梓遇的背隔应得慌。

“王妃,这床本就不大,您一个人睡,奴婢给您守夜。”梦槐说着便要爬起来。

“不好!”洛梓遇蓦地手脚并用将梦槐压制,任性道,“只有**不漏水,我们今晚就一起睡在这里,你要是不跟我睡,我就不开心给你看!”

“王妃,奴婢真是怕了你了!”梦槐认输服软。

洛梓遇拽过被子二人盖上,枕着一个枕头,所谓的患难见真情,洛梓遇在梦槐此处看明白了,却有无数个理由否认连天厚对她的真心。

“王妃,王爷这一次出去都半个月了,他何时才能回来呢?”梦槐问。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洛梓遇陷入思绪。

“王妃,奴婢冒昧,待王爷回来,王妃您一定要跟王爷说清楚,您明明没有怀孕,都是庸医当道,害惨了王妃,王爷他一定是一时冲动,而且,王爷生气也必定是因为在乎王妃您。”梦槐条理清晰地劝说洛梓遇。

“梦槐真的这么认为?”洛梓遇一经梦槐劝说便心中无主。

“奴婢打小便在王府了,王爷着实未曾对哪位侧妃娘娘像对王妃这般亲近,这般上心。”梦槐实话实说道。

“我怎么不觉得,他对我有这么好?”洛梓遇依旧怀疑。

“因为王妃您啊,身在福中不知福……”梦槐也不单单只说洛梓遇的问题,也偷偷说连天厚,“其实,王爷他大概就是比较沉默,也不像王妃您擅于表达,但奴婢能看出来,王爷看王妃的眼神中,好是温柔,好是疼爱……”

梦槐又是一个打击洛梓遇心中对连天厚的隔阂和芥蒂的,她不禁怀疑,难道真如梦槐所言,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夜春雨细无声,洛梓遇辗转半夜,心思绵延不绝。

“难道他真的对我有心?这可是我一开始的目的啊!”

洛梓遇丝毫没有为目的达成而得意忘形,倒是丝丝的忧伤泛上心头,她和连天厚,为何就发展至此地步。

“算了算了,先不想他了,反正我也不是对他因爱生恨,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等他回来,我看看再说,别待会儿落得个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凄惨下场!”洛梓遇不知不觉中便渐渐改变了断绝连天厚一切的初衷。

雨后仍旧是天晴,阿福即刻通报夏管家找人修葺西凉院,免得让王妃住得不安生。

夏锦歆恰巧听到了阿福的意思,他是王府中唯一只服从连天厚的仆人,他不可能自作主张给洛梓遇改造更好环境,阿福的关照必定是连天厚的命令。

夏锦歆尾随阿福,他送早食到西凉院,洛梓遇正在和梦槐一块收拾雨后的一片狼藉。

夏锦歆若不是亲眼看见洛梓遇吃的早餐,都不会相信她一路跟踪闻到的香气,都是被打入“冷宫”的女人了,竟吃得如此奢侈补养,夏锦歆看洛梓遇还真是胖了点。

“好啊,还以为出了那档子事住进西凉院就算是被表哥彻底抛弃了,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一日王府有你,一日表哥的心就会被迷惑,绝不可以!”

夏锦歆暗下决心,即便她也清楚洛梓遇在王府出事会有可能牵连到连天厚,但如今她已经顾及不得,必须要在连天厚回来之前将洛梓遇解决,否则,待到来日,谁能知连天厚会不会再为洛梓遇心软。

将至午膳时,夏锦歆晃悠到了膳房,往各个灶台走过,平日里给府中各位主人的膳食都是特定灶台的负责厨子预备。连天厚不在府上,可为他专用备膳的主灶却燃着火。

夏锦歆在主灶停步,掀开锅盖一看便知这些是给洛梓遇准备的补益气血的药膳。

“表小姐,您的膳食正在旁边准备,这些是……”厨子也只知阿福吩咐,却也不知何用。

“我就是好奇这段时间厨房飘来香香的药味,原来就是这些,没事,我又没病不会贪吃的,你先去忙吧!”夏锦歆笑道。

厨子退到一边,夏锦歆却趁着厨房中人各忙各的,挨个打开锅盖,往药膳盅里添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