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办书塾, 宣瑾瑜尤为上心,在她心中, 这可谓是基建的最重要一环。但凡要做出事情, 始终都离不开人。要想让属地里有更多得用的人手,那就要看书塾办得成功不成功。

宣瑾瑜决定开始改良书写工具。

现在书信公文往来,都是用的昂贵帛书, 不少经书为了长期保存,甚至会刻在竹简上。可惜帛书和竹简的成本太过昂贵, 使得获得知识的代价实在太高, 平民百姓如何能够读得起书?至于纸张, 现在只有最原始粗糙的麻纸,麻纸十分脆薄, 极易断裂,色泽也不干净,既不利于书写,也不利于保存。

宣瑾瑜穿越过来, 整日忙着填饱县民肚子,饭都吃不饱, 还能想其他?她就没腾出功夫来造纸。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要想大力发展教育, 那这造纸术是必须折腾出来。好在对现在的南沧县来说,这事儿却也不难。麻纸之所以粗陋, 是因为纸张里含有的植物纤维溶解不充分。实际只要将破布、树皮这些东西打碎后,用石灰水浸泡, 就能够分离出完整、干净的植物纤维。

营建署早已能够熟练烧制石灰, 弄出石灰水还不容易?按照宣瑾瑜划出来的技术大框, 没几天, 营建署就摸索出了造纸术,造出来的纸张洁白如雪,韧性十足。进入冬日后,水磨坊也没人磨面,徐福干脆改建了其中两座水磨坊,用水力带动包裹铁皮的大木锤,直接锤碎破布、树皮这些原材料,把这最费功夫的的环节从人力变成水力。

没想到徐福已经是个成熟的理工人才,可以举一反三了。宣瑾瑜欣慰地想。第一批纸就这样摆上她的桌案,等着由她命名,宣瑾瑜手一挥,索性就叫南沧纸吧。

有了纸,那自然也少不了活字印刷术。宣瑾瑜花去身上所有声望值,这才从系统里兑换出了活字印刷术的技术图纸。活字印刷术别的都好做,就是需得雕刻一套字模,包括常用的这些文字,每个字模需大小一致,纹路清晰,做一套十分费工夫。县廷府只得一声令下,调动起整个属地的木匠,人手发一把刻刀,开始雕刻木质字模。为什么不用保存更久的铜做字模?当然是因为铜价太贵。

到这儿还没完。集齐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只能解决印刷成书的问题,可最重要的笔墨,对平民来说依然价格昂贵。墨水制作不易,宣瑾瑜觉得,不如先造个便宜易得的笔?

要想成功造出便宜的笔,那先得从挑出一支完美的硬羽开始。王府厨房折腾半天,选出鸭子身上最粗、最硬的羽毛献上,又去外地买了几只大鹅,拔下硬羽一起送来,只因为郡王爷打算造羽毛笔。

只要洗净硬羽上的油脂,再把尖端削成笔尖形状,当中剖开一道缝,再用针戳出一个小圆孔,蘸取墨水便可以书写,宣瑾瑜对着工匠们说。可徐福带着工匠试了半天,都未能尝试成功,反而是春香好奇一试,就做出了成品。

春香不愧是手工达人,她本就心灵手巧,加上手指又细又稳,做这种精细活儿反而更合适,她很快就琢磨出了诀窍,剖出的笔缝要直,削笔尖的样子要对,她把这些给工匠们一一道来,工匠们也慢慢制作出了羽毛笔。

只是南沧和安丰两县的鸭子、大公鸡、大鹅统统遭了殃,硬羽全被无情拔去,化作了一支又一支的羽毛笔。

造出羽毛笔后没多久,许由大师和李青月道长就前后脚来了南沧县。

许由大师先到。许由五十多岁,肤色黝黑,手脚都结满了老茧,与其说是经学大师,更像是田地里的老农。由宋冬引荐,许由拱手行礼:“许由见过郡王爷。”

宣瑾瑜不敢怠慢,请许由去书房入座。三人寒暄片刻,这才说起正题。

许由是个直爽性子,率先开口问道:“老朽听徒儿宋冬说起,郡王爷有意为属地平民百姓办一所书塾?这书塾也不必讲策论经义,只管讲些百姓生活所需?”

“正如许大师所言。”宣瑾瑜说,她细细给许由讲解起自己的构想来。“我打算在这书塾开设两种课。第一种课曰必学课,入了这书塾就必须习得,这必学课下面再分为两门,第一门必学课为识字课,第二门必学课为算术课。第二种曰选学课,顾名思义,可由学生自发选择,在厨艺、泥水、盘炕三门课中任选其一,修行完毕,就算做完成选学课。”

许由听宣瑾瑜娓娓道来,便已明了,看来郡王爷并非是一时奇想,对这书塾如何开办,心中自有成算。许由默默思忖了一会儿,又说:“依老朽愚见,如郡王爷这般安排教书,确实使得,既让学生们识字认数,又让学生们任学一门过日子的手艺,这般安排,着实是用心良苦,实为百姓之幸。就是不知道,郡王爷这书塾,打算如何收束脩?”

许由这话却是切中要害。要上书塾,便要交束脩,否则书塾就要靠县廷府一力补贴,逐年算来,这开销耗费甚多。不仅如此,若是由县廷府出钱,学生说不准还会怠慢学业,反正也没花一个铜钱。可如果要交束脩,这些平民百姓又是否交得出来?

宣瑾瑜事先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说:“这束脩自然要收,只不过价格往低处定,收上些银子便罢,余下的自有县廷府补贴。若是有学生付不出束脩也无妨,可以向县廷府借钱,等赚到银钱了,再还给县廷府便是。”

许由奇道:“老朽却是从未听闻,由官府借钱出束脩这样的事情!老朽竟有些糊涂,还请郡王爷解惑!”

宣瑾瑜便细细讲来:“许大师何必自谦?这事儿说穿了也不难。依照咱们这法子,学生若能从书塾里学到手艺,何愁赚不着银钱?只是苦于凑不出束脩罢了。若有人想上书塾,又没有束脩,只需找三位亲朋好友担保,一起去县衙签字画押,便由县廷府借出这笔束脩,一年后再还给县廷府即可。县廷府出借这笔银钱,也只为助学之用,自然也不必收利钱,学生们原数借,原数还就成。”

之前宋冬跟许由书信往来,不断夸赞小郡王,说郡王大才,世所罕见,许由只觉得半信半疑。可今日许由听完宣瑾瑜一席话,已是彻底心悦诚服,只觉得郡王心胸格局不凡,所行之事无不为黎民苍生,这正投了许由的脾性。

许由拱手,正色说道:“王爷此举若能成,可谓是功在当代,利延千秋。老朽愿为郡王编写书本,以助此事!”

见许由答应编写书本,宣瑾瑜喜上眉梢,只要教材到位,这书塾也就快成了!

许由既然接下这编书的重任,也不矫情,立刻让宋冬给他租了个安静别院,就一头扎进了书堆。许由还带了三个未出师的徒弟过来,这下连誊抄的人手都有了。眼见许大师如此专注,宣瑾瑜也不含糊,先是让人在别院里盘了火炕,又从王府厨房里调拨了好厨子,并洒扫奴仆也一起送去。

许由到了没两天,徐福的师叔李青月道长也翩然而至。李青月已经六十出头,已经算是高寿,他脸庞红润,留长长白须,身体康健,看着比徐福更像是有道之人。

徐福引着李青月来到王府。李青月见着宣瑾瑜,先是长施一礼:“老道见过诚郡王。”

宣瑾瑜请他入座,问道:“老仙翁看了营建署,觉得如何?”

李青月一来,就先跟着徐福绕着营建署转了一圈,对于石灰烧制和磨坊建造,包括最近的盘炕工艺,他全都看了个遍。李青月越看越觉得眼界大开,他在营建署所见之物,无一不巧夺天工。这些年来,他游历大江南北,足迹遍布轩国,也从未见过相似之物。

李青月抚弄着长须,感慨说:“老道本觉得,若论术数机括之学,天下少有我不懂的道理,可来南沧县一观,老道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观天!郡王爷种种奇术,老道从未见过,还望郡王爷允老道一职,老道也想为营建署出力,也好再钻研这机括之学!”

宣瑾瑜正愁徐福忙于督造工程,分身乏术,属地里少了高精尖的科研人才,没想到这就送来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她如何会不允?

宣瑾瑜说:“道长何出此言,营建署得道长相助,才是一大幸事!道长不如便以王府客卿一职,先入这营建署如何?”

李青月说:“老道但凭郡王爷吩咐。”

自打安周县的集市越来越红火,宣瑾瑜就一直想着给安周县添些新货物,可惜县廷府唯一一个科研人才徐福忙得脚不沾地,她这打算也就耽搁下来。现在李青月到来,宣瑾瑜就想起了她一开始的计划。

宣瑾瑜笑着说:“说起来,我近日正有一物想要做来。不知道长是否听说过蒸馏之术?”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明天继续加更,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