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万华区。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唱片录制工作,项景恩打着困顿的哈欠从奇艺唱片公司出来。他的助理阿莉一直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到了项景恩的前面,站定在车前,按下开锁键。

“阿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昨晚就跟你说了,要你早点回去休息,你偏不听。”项景恩上前两步,关心问道。

“上车吧!”阿莉头也没回,坐进了驾驶室里。

项景恩拿她没办法的摇头笑笑,表示无奈地走到阿莉这边的车门,通过深色的车窗,微笑说:“我来开吧,你坐旁边休息会儿。”

“要你上车你就快点上来。”阿莉皱着眉头低吼。

项景恩收起了原先的笑容,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下。一路上谁也没有和对方主动说话,也可以说各自心里都憋着一团无名火。项景恩今天的好心情如同蒸汽一般,一下子被抽空了。

车缓缓驶入豪华小区的大门,如往日一般,阿莉熟练地掌握方向盘,将车停在了项景恩家的楼下。

“阿莉,今晚……到我家吃饭吧!”项景恩主动开口说话,只为打破这一僵局。而且阿莉已经很久没有来自己家里做客了,邀请她过来吃个晚饭也未尝不可。

阿莉的左手依旧扶着方向盘,只是那一束金色长碎发挡住了她的侧脸,她有气无力的回答:“不用了……”

项景恩没有再做声,打开车门欲往楼道里走去,他的心里也有气,只是不愿流露。这么多年过来了,他早已习惯了。自从和她认识以后,项景恩就发现阿莉的性格反复无常,有时候待人好的就像吃了蜜一样,有时候脾气坏的让人无法忍受。但每每项景恩想到阿莉不幸的身世,他也就越发怜悯她。作为朋友,他不想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无谓伤害。

“景恩……你等等,景恩!”阿莉打开车窗,大声唤道。

项景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阿莉犹豫了片刻,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了车前。项景恩对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回到她的身边,声音柔和地说:“走吧,一起上去吃个饭吧。”

阿莉摇摇头,一双波动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他,慢慢启齿道:“景恩……我……我……”

“怎么了,阿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项景恩不解地看着满腹心事的阿莉,她说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过。

“我爱你!”

我爱你……

阿莉鼓起勇气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像是袅袅无语的回音一般盘旋在项景恩的耳边,他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两步,差点被阶梯绊倒。他不敢相信一直和自己像铁哥们一样相处的阿莉竟会对他说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从阿莉的口中说出,太沉重了……

阿莉将项景恩的神情看在眼里,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几年来,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早在Pub工作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我死缠烂打要做你的助理是为了什么?就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想永远和你不分开。难道非要我说出来你才会懂吗?”

项景恩听了阿莉的真诚告白,双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结结巴巴地回应:“阿莉……我……我已经……”

“是!我知道,你早已有了心上人。这几年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全然不知,我以为你生性单纯,从没爱上过哪个女孩儿。可我想错了,我全都想错了。原来你懂得爱,而且爱得那么真那么深……可是,你和她……你们只是在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在小镇上仅仅相处了十几天的时间,可我却默默守在你身边三年啊!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还记得一个星期前,你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了手机,我帮你上去拿的时候,在你卧室的床头看到了那个女孩儿的照片。你和他站在那个小镇的篮球场上,亲密无间的相拥合影。请原谅我后来去了那个小镇调查了你们的事,而且……我还去了那个女孩儿的坟头,亲眼目睹了你亲自为她竖起的那块满是雕刻弯弯月牙的石碑。她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你为什么还要苦苦为难自己?就不能放开自己,给自己一个新的选择吗?”姚灵莉说话间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上前几步,勾住项景恩的肩膀,吻上他的唇,泪水沾湿了对方的脸颊……

惊慌失措的项景恩浑身哆嗦了一下,用力推开阿莉,继而用手捂上自己的双唇,愠怒地低下头去,柔短的碎发耷拉下来,盖住他因慌张而瞪大的双眼。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再去想曾经那个深爱的女孩已经离他而去,奔赴天堂的事实。这是他人生中最为难过的心上一道坎,他真的不想失去那个与她一见钟情,仿佛前世就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女孩儿。

阿莉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失落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她颤抖着身体,缓缓蹲下身去,呜咽声一阵阵传入项景恩的耳中,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过了。

“不要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一觉醒来,又会是崭新的一天!”项景恩保持原有的动作,淡淡地开口说。拖着弯曲的背影,慢慢走进楼道。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唯一清楚的是,他心里只有那个女孩儿,只有那个女孩儿而已。

“你不愿接受我,是因为那个叫洛艾的女孩儿吗?”

此语一出,让满面痛苦的项景恩再度浑身震颤,停下了脚下的步子,死死无法抬起。

“是因为洛艾和你已逝去的心上人长得太像了,所以你才会对她……”

“不要说了!”项景恩难得一见的发起火来,低声怒吼起来。他仰头望向天空中聊聊无几的星星,还有那躲在云雾里的弯弯月牙,恢复语调说,“洛艾只是我的朋友,与我心里的那个她……没有一点关系,请你不要把她们扯在一起。阿莉,我的心里只有四年前的她,只有她而已。即使没有洛艾的出现,我依然不会接受你……”他不想在此处再多待片刻,双拳紧握地往楼道深处缓缓走去。

阿莉抬头发现阿飞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道的电梯里,她绝望地站起身子,仰天大吼了一声,苦涩的放声大笑。一个二十五岁经历重重坎坷的女孩,原本只想简简单单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爱,却硬生生地被自己深爱的人推开。她已经无法再经历失去的痛苦,再也不能。

项景恩回到家中,与周末过来看望他的父母打过招呼后,没有了食欲,径自回到了房间,留下父母坐在一桌饭菜前莫名其妙地互相大眼瞪小眼。项景恩一头栽倒在柔软舒适的**,无力地闭上双眼。他回想着和阿莉刚才在楼下的点滴情景,发出“啊”的一声怒吼,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头,控制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使自己痛苦难言的事情。他伸手拿起床头那张自己与心上人的合影,柔情地抚摸起她的连绵,最后眼泪忍不住涌出,伤心绝望地吻上了照片里的女孩儿。

手机铃声响起,项景恩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他畏畏缩缩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生怕是阿莉打来的,不过他猜错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小艾”。他这才放宽了心,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的意味儿很是复杂,他接起了电话。

“喂,小艾,怎么想起来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有抽出时间和你联系。”项景恩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带有调皮的语调说。

“嗯……没什么。就是觉着好久没和你联系了,想问问你……最近还好吗?”洛艾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地关心道,很明显她害羞了。

项景恩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内心满是欣慰。这是洛艾第一次主动给他打来电话,他还是感觉很惊喜的,“我挺好的,就是最近工作比较忙。我的新专辑正在紧张的录制中,等录好了,我给你发一张过去,让你抢先听……”

洛艾在电话那头,除了感动以外,就是满心的欢喜。项景恩没有忘记她,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好朋友看待的。洛艾轻声回答说:“好……好……不过,你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那个,那个……我就不多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吧,有空再联系。”

项景恩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温柔体贴的女孩声音,烦恼忧愁瞬间抛到脑后,爽朗的笑出声来,“这才说了几句话,你要我怎么能安心休息呢?那个,小艾……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

“嗯?什么啊?”

项景恩从**坐起身子,对着电话那头面庞认真地说:“小艾,我……!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保重身体。你是我的朋友,我最在乎的朋友,我不想你有事……好吗?”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只听到轻微地呼吸声。项景恩又怎么会知道,电话那头的洛艾依然被他刚才这一番关心的话语所深深打动。

她怎会奢望自己成为他最在乎的朋友,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时常会想起他,一旦想起,几乎彻夜难眠。

“小艾,你怎么了?答应我好吗?”经过今晚这件事,项景恩莫名感觉惶恐。

“我……答应你,我会……保重自己……”

项景恩轻轻舒了一口气,抱起床头的那张合影,起身走到阳台。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而他却沉浸在电话那头所给答复的浓浓暖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