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余鹤下意识地搂住了君凯的腰,然后又抿着唇颤巍巍地放开。

“你生气了啊!”君凯的声音从前方悠悠地传来,似乎还带着风声。

他摇了摇头,然后意识到简君凯此时看不到他的动作,这才闷闷地说了句,“没有。”

“今天早上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我闹钟没电今天起晚了。”君凯笑着解释到,“中午去找你你又没有在教室,晚上还没等我就一个人走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余鹤顿了顿,却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字,他就闭口不再说话。其实余鹤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愿意关心自己走进自己世界的朋友,可是心里深处的那一丝自卑却总是时不时地跳出来,让他有些抗拒,有些恐惧。

到了简君凯的家,他扶着余鹤一步步走上了楼,让他坐在了沙发上。“等我一下。”

他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医药箱,提着它走到了余鹤面前蹲下。他伸出手,轻轻地挽起余鹤的裤腿,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简君凯用镊子夹了一团棉球,沾了消毒液,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才把药酒倒在掌心,按上伤处轻轻的揉了起来。不知道是过程中他的动作一直小心轻柔,还是余鹤的忍耐力实在太好,他只是皱了皱眉就没有了任何反应。

药酒凉凉的,简君凯的掌心却很温热,他轻轻摩挲着小腿的时候那股热量似乎一下子蔓延上全身,让余鹤忍不住颤了颤。

“怎么了,很痛吗?”君凯抬起眼来有些关切的看着他。

摇了摇头。

简君凯轻轻咳了咳,低下头来,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心猿意马。手心里就是余鹤那有些过分白皙和瘦弱的腿,他实在有些集中不了心神。

“我们第一次认识也是因为你受伤了吧,你可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不然我就要成为给你专职上药的了!”简君凯笑着寻找着话题。

他低下头,有些专心地给余鹤上着药,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小鹤,我转到你班上好不好?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转到你班上的,但是老师总是不同意,说什么订都订下了,真是烦死了。”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转到我班上,你在原来的班上应该认识很多朋友了吧!”余鹤垂下眼,想着白天看到的简君凯和林雅然站在一起的和谐画面。

“他们哪有你重要,相比之下我还是很想跟你呆在一块!”简君凯的语气很是随意,却让余鹤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抬起眼来看着君凯,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简君凯终于上完了药,小心翼翼地给余鹤把裤腿放了下来。

“我......”又只说了一个字,余鹤的脸红红了,低了下去。

君凯突然就笑了,他看着余鹤此时的样子,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他到底在想什么,于是他微笑着说道,“我想照顾你,总觉得你一点都不会照顾好自己,动不动就把自己弄伤,还不按时吃饭,不随时随地看着你我不放心。”

余鹤心里突然掀起一阵波涛骇浪,他隐隐觉得君凯的话有些不太对劲,这种话已经不太像是朋友之间的对话了。但是他知道他很高兴,非常高兴,那种喜悦在心底一阵一阵地跳动着,让他忽视了其他所有的事情。他撇了撇嘴,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照顾吗?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照顾过自己,他其实很累,能活到今天都已经费尽全力。可是今天,有个人对他说他会照顾自己。

“我不需要你随时随地看着,又不是小孩子。”他抿了抿唇,口是心非道。

简君凯翻了个白眼,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真是傲娇。”

“不是小孩子还整天让自己受伤?”他挑了挑眉,看着他。

余鹤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让简君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去做饭啦,你先看一会电视吧!”

“我帮你。”余鹤习惯性地跟着他进了厨房。话说,简君凯厨房的构造,他真的快要比自己家还熟了。

“至于转班的事......”饭桌上,简君凯突然想起刚才说的话,“我找了班主任,也找了教导处主任,但是他们都不让我转班。”

余鹤抬起眼来看着他。

“不过我们现在都高二了。”他想了想,“到高三的时候不是会根据成绩分快慢班吗?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个班了。”

“可是......”余鹤皱了皱眉。

君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现在余鹤的成绩在他们班也就能排上个十几名,不高也不低,中等上游飘着。但是就凭简君凯上次月考全校第一的成绩,高三分班铁定是会被分在特快班里的。

于是他朝着余鹤安抚性地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啊,反正还有一年时间呢,小鹤你这么聪明,说不定一努力成绩就起来了呢,实在不行的话我故意考砸好了,反正在哪个班上对我来说也没差。”

“不行。”余鹤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说,他看着君凯,眼神很认真,“我会考上特快班的。”

他那副信誓旦旦地样子让君凯有些好笑。“好,我相信你。”

吃完饭之后他们一起站在水龙头前洗碗,余鹤洗一个,君凯就负责把它擦干摆好。他转过头看着余鹤认真而淡然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发酵地满满的幸福,这就是他期待的日子了吧,能一辈子这样就是他重生一世最大的梦想了。

“小鹤,你的头发太长了。”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余鹤亮如星辰的眼睛,让简君凯有些不爽。

“嗯?”余鹤转过头来看他,“很久没剪了。”

“我帮你剪什么样?”君凯的双眸突然间亮了起来,满眼兴奋的光芒。

“诶?你吗?”余鹤洗完盘子,手里还沾着水,他轻轻地甩了甩,有些不信任地看着他。

简君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余鹤本就凌乱的头发揉成了一团,“让我试试吗?好吗?”

余鹤有些认命地低下了头,“随你。”每次君凯一用那种柔和得快要滴水的语气对他说‘好吗?’的时候,他都没有勇气拒绝。

“哈哈。”简君凯有些愉悦地笑了起来,余鹤这个样子简直太可爱了,“放心啦小鹤,如果我把你的发型剪毁了,我就自己理一个狗啃了的发型陪着你。”

“没关系的。反正我本来就没什么发型。”余鹤看着简君凯的头发,想着如果真的把一个狗啃了的发型安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效果,这样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小鹤你笑了。”简君凯看着余鹤嘴角那抹有些微小的弧度,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从他认识余鹤开始,他就从来没有见过余鹤笑过......

“嗯?”那抹微笑就在他唇边停留了一瞬,就再次消失不见。余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没什么。”君凯摇了摇头,带着余鹤看不懂的微笑。

“过来,我先帮你洗头。”简君凯把余鹤带到了浴室里,他似乎有些紧张,一直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自己......”

“不要,我就要帮你洗。”君凯突然间变得有些无赖,他拉着余鹤,自顾自地动作了起来。

温热水流顺着耳朵流过,头顶上的力道不轻也不重,余鹤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洗发精弄到了眼睛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好像在眼睛里酝酿着快要漫了出来。

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好像从来没有人帮自己洗过头,就连代表着最柔软记忆的母亲也没有帮自己做过这件事,也许做过,但是他太小所以不记得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如果之前自己所有遭受的苦难都是因为能跟这个人相遇,那么他再也不会埋怨上帝的不公,只要这种温暖永远不要消失。这样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