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彦又来了锦绣苑,他关切地询问着安若雪的一切情况,而安若雪只是简单地点头与摇头,与南宫彦初见她时,她那灵秀的模样,天差地别。

“皇上,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这雪美人刚醒过来,您就问这里问那里的,她都还没有恢复体力呢”一同前来的柳月如,见安若雪的脸色有些差劲,便帮着安若雪向南宫彦说道。

“朕这也是担心美人啊”南宫彦叹息一声,安家的事,谁也不愿意发生,可是现在已经发生了,他也无能为力,毕竟这是因为安家的家事而引起的悲剧,而不是政事,他又无法干涉太多。

可是南宫彦似乎疏忽了某些事情,他太单纯地认为这是安府的家事,以至于最后,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脸上那惊愕的神情,仿佛是见到了鬼一般。

不知不觉中这一条条复杂的线索,早就已经是绕在了一起。

柳月如是真心心疼这个姑娘,她很欣赏安若雪的聪慧与从容不迫,以前她以为安若雪最终会与南宫宸在一起,两个人天作之合,而安若雪也具备了一个国母的风范,即使是小小年纪,气质却不输给她这个深宫中渲染了多年的妃子,柳月如一直都看好安若雪。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想到这里,柳月如不禁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安若雪进宫以后,南宫彦却出奇地被安若雨给吸引了,这也是她没料到的,人算不如天算,只是苦了安若雪,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却落得如今的境况。

“皇上,不如让雪美人出宫去,祭拜祭拜她父亲,同时也当是散散心,现在安府一个做主的人都没有,雪美人是安府的嫡亲大小姐,那些下人奴婢的去处,也需要她去安排处理。”柳月如将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不仅仅是为了安若雪好,同时也是有柳月如自己的私心。

这段时间,有人说南宫宸经常出现在锦绣苑,柳月如知道南宫宸是担心安若雪,安若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南宫宸更加无法忍耐自己的感情,所以柳月如希望安若雪可以先出宫,也能让南宫宸冷静一下。

安若雪听闻了柳月如的话,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苏醒,她扭头,感激地看着柳月如,她知道柳月如对她一直都很不错,抛开当初的利益关系,柳月如都是对她有恩,也许这其中,是因为南宫宸的原因吧。

“这,皇后说的不错,”南宫彦很赞同柳月如的提议,他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美人,你想回去吗”

“皇上,臣妾想去替父亲他们,上一柱香。”安若雪沙哑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唯一能看到的右边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泪光。

这样的安若雪,当真是令人心疼,当初她从容而耀眼的姿态,是那么的令人记忆犹新,可是转眼间,她却如同飘零的落叶一般,那么的脆弱而颓废。

出宫时,已经是大后天了,安若雪为了能有体力出宫去祭拜,这两日倒也是主动吃了不少补品,药也准时吃,两日之后,气色稍微好了一些,感觉能支撑着出宫以后,便带着莺歌与秋香几人一同出宫了。

天气晴好,缕缕微风掀起了马车上的薄窗帘,安若雪苍白的小脸,在窗帘扬起的那一瞬间,若隐若现,莺歌赶紧将那窗帘捂紧,挡住外面行人的视线,现在的安若雪,大概是不想别人见到她这张脸的。

对于莺歌那细微的体贴,安若雪有丝触动,关心她的人,还并未完全失去,对吧可是,安若雪低下眼眸,却又想起了另外几张脸,安若雪的心头一阵钝痛,她缓缓闭上眼睛,靠在秋香的肩头,休憩。

秋香一动不动,僵硬地坐在那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动了,会惊醒安若雪,她只希望安若雪能好起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再悲伤,再沉沦,也无济于事,也许振作才是最好的途径。

很快,马车就到了安家的祖陵园中,在秋香的搀扶下,安若雪下了马车,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越是接近安正邦他们的坟墓,她感觉越是心跳加速,一阵一阵的血往脑中冲,那些不想再回想的画面,失控地在她的脑海里翻涌。

“大小姐”随着秋香的惊呼,周围的人立马慌了神,原来安若雪脚下一软,差点晕倒了,秋香立马扶住了她,莺歌提着香纸酒水,也是吃了一惊,看到秋香扶住了安若雪以后,才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再大意,便走到了安若雪的另一侧,防止安若雪再出什么问题。

祖陵园很大,葬着安家的祖先们,当初本是在江南本家那边,可是安正邦当官了以后,光宗耀祖,便迁了过来,这里还很新,郁郁葱葱的树木,鸟语花香,刚进入的人,也许会以为这里只是一处风光甚好的林子。

只是那大大小小的坟茔,却会让人心头一凉。

几处崭新的坟茔,便是安正邦与四姨娘她们埋葬的地方,安若雪才看那墓碑一眼,就感觉两眼一黑,差些站不住,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安正邦对她嘘寒问暖的一幕幕,仿佛刚刚发生,那么地鲜活,安若冰那娇羞而幸福的神色,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安若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无法接受,她在乎的那些人儿,如今呆在这冰冷的土堆下面。

安若雪的啜泣声,将其他人的悲伤也勾了起来,虽然这与她们似乎关系不大,可是看着安若雪如此地伤心难过,她们实在忍不住了,尤其是秋香与莺歌,女子隐约的啜泣声,在这一片林子间,幽幽地飘散,刚才还在鸣叫的鸟儿,似乎感受到了安若雪的悲伤之意,竟然也开始悄然无声了,只有温热的风儿,不知情地掠过安若雪的眼角,想带走安若雪的泪水,只是那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不停。

“父亲”安若雪抽泣着呼唤了一声,只是,再也不会有那个慈祥的男人,回应她,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彻底地消失在了人间,以后再去寻他的音容笑貌,只能是在梦中,在回忆中,她不敢想象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空虚感,上一世起码她一直都懵懂地活在骗局中,起码她没有一直承受这种揪心的痛苦。

墓碑冰冷而肃穆,就像安正邦的脸色一样,他的脸色总是严肃,可是面对安若雪的时候,他总是温柔慈祥地笑着,安若雪的泪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那黄土里,她的肩头脆弱地耸动着,伸出手,静静地抚摸着那块墓碑,想摸索出父亲的轮廓,可是指尖只有那粗糙的石质之感,她扭头,看着依靠着安正邦左侧的坟茔,小小的,那是安少澜。

他那么小,安若云那个恶毒的家伙为什么会下得了手不,她们早就想害死少澜了安若雪的眼睛已经模糊地看不清眼前墓碑上的字,只有眼泪在肆意,她好想再看看她们一眼,还有四姨娘,半夏,她们的离去,那么地猝不及防,安若雪连一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大小姐,你别哭了”秋香红着眼睛,她轻声地劝慰安若雪,安若雪的左眼不能再受到刺激,虽然悲伤难抑,可是为了安若雪的伤着想,秋香还是没有忘了劝安若雪。

“我只是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安若雪喃喃道,她明明已经费尽了心机,她明明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懦弱,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保护爱自己的人,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可是最后的结果,为什么会这么的惨烈

这个问题,也许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解答,安若雪的这个无解之谜,会在许多人的身上上演,她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化作哭泣。

莺歌将香烛都点燃,然后小心地插在了坟头,她进安家没有多久,也与安正邦他们没有多少感情,可是随着她对安若雪的熟悉,她知道,安若雪在乎的人,必定是值得在乎的好人,她心中想着也甚是伤感,扬起手中的黄纸,随风飘**,像一场落不尽的悲伤,落在安若雪的肩头,落在那新新的坟头。

“我们走吧。”许久,安若雪哭哑了的声音,才寂寂地响起,在一片风声中,显得那么的飘摇,仿佛随着那阵风,便消逝了。

“大小姐,我们回安府吗”秋香小声问道。

“嗯。”安若雪艰难地起身,她的膝盖已经跪麻了,莺歌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安若雪还要回安府,去处理一些下人奴婢的去处,现在安府当家作主的老爷已经不再了,老太君也已经走了,那个空****的家里,最后居然只剩下了她与上一世的仇敌,安若雨,这么说来,真是极尽讽刺。

老天爷似乎很热衷于捉弄安若雪,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愚弄着这个一心想要扭转局面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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