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的人准时来迎亲了,安若冰忐忑又欣喜地在安若雪的陪伴下走出了房间,这时候,安正邦与四姨娘也来了,安少澜睁着圆乎乎的眼睛,跟在四姨娘身后,好奇地看着眼前那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似乎有些认不出这就是他的姐姐了。

明媚而灿烂的阳光,将安府里里外外照得通透,金黄色的光芒印着人们喜庆的脸庞,这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而美好,安若雪看着前面那个在缓缓走着的身影,嫁衣红如血,像一朵盛开的血杜鹃。

有那么一霎那,安若雪再次失神了,周围人们的笑声,说话声,以及外头传来的炮竹声,锣鼓声,都显得那么的遥远,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天际传来,缓慢而沉闷,她的心无缘无故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大姐你怎么了”年幼的安少澜,察觉到了安若雪的异常,在他那双纯净而清透的双眸里,也许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他总觉得安若雪的脸色有些古怪,说不出的古怪,令他有些害怕。

“我没事呢。”安若雪在安少澜稚嫩的嗓音中清醒了过来,她弯腰抱起安少澜,冲安正邦与四姨娘笑了笑,四姨娘今日的妆容难得精致妩媚,她也是为了让女儿有脸,特地将自己打扮得华贵一些。

安少澜肉乎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姐,你这次能不能陪少澜多玩几天呀”

“这个可能不行哦,大姐下午就要回宫里呢,下次再回来陪少澜玩好吗”安若雪温柔地说道,眼里带着浓浓的宠溺,安少卿死了以后,安府就只剩安少澜这一个男丁了,自然是看得更重要了。

听到安若雪不能多玩几天,安少澜的小脸蛋就垮了下来,他缩在安若雪的怀里,表情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安若冰是要嫁人了,以后就不在这里,到时安府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多不好玩呀。

安若雪看着安少澜那失落的小脸,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她的眼里迅速地闪过一丝不安,耳边那翁鸣声越来越严重,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人都是那么的虚无,安正邦回头看了安若雪一眼,而安若雪却觉得安正邦的脸,像井中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若雪心里惶惶不安,连安少澜抱在她怀里,她都觉得似乎有些不真实,想到这里,她快速地往前走去,因为她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两个人影,安若云和三姨娘。

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让安若雪不禁想去叫住安正邦,然后问清楚安若云她们还在不在千月院

锦绣苑一片沉寂,终于,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了过来,将这压抑的气氛渲染得更加令人喘不过气,安若雪头痛欲裂,眼前安正邦与安若冰她们越走越远,而怀里的安少澜,不知何时也已经跑了过去,跟在了安正邦身后,安若雪想叫住安少澜,可是只见安少澜突然回头,那圆圆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大姐,你下次一定要回来陪我多玩几天哦”

就在安若雪想要答应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突然就不见了,安正邦与四姨娘,以及安若冰她们,统统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而周围那鼎沸的人声,也瞬间就失去了动静,一切都空旷得可怕,安若雪的心尖在不断地颤抖,她大声地尖叫了起来

“啊”随着满头的汗水,以及满眼的红血丝,安若雪从**坐了起来,她发觉自己的视线有一边似乎被人挡住了,便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的左眼上包着纱布,而双眼红肿的秋香与莺歌,则是呆呆地看着安若雪。

南宫宸一听到声响,便立马大跨步地冲进了锦绣苑,他的脸上充满焦急,俊逸的眉眼间只有浓浓的担忧与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安若雪的叫声,就像一把刀插在了他的心上,他几乎是离弦之箭,冲进了安若雪的房间里。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安若雪捂着自己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这是南宫宸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安若雪,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夏呢父亲呢她们在哪里若冰在哪里”

听着安若雪的质问声,秋香刚忍住的哭泣声,又再次忍不住了,她向来稳重内向,甚少会哭出来,即使是安若雪当时候病重,老太君去世,她也只是红了眼睛,又或者偷偷地哭一会儿,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安若雪心中不祥的感觉,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刚才那一切难道都是梦境吗安若雪低头看着身上的被子,她扭头,盯着走进来以后一直都不曾开口的南宫宸,南宫宸那双星眸里,已然失去了光辉,剩下的只有哀伤与沉郁,他深深地看着安若雪,并未开口,却已经是千言万语。

“父亲”安若雪仿佛一下子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的肩头耷拉了下来,低头看着那冰冷的被子。

“我昏迷了多久了。”终于,安若雪再次出声了,却异常的沙哑而低沉,完全不像以前那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哀伤。

南宫宸微微摇头,示意莺歌与秋香不要说话,然后让她们先行出去,安若雪呆呆地坐在**,一动不动,南宫宸的心一阵阵地发痛,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床边。

“为什么不说”安若雪的声音空洞而迷茫,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时不时闪过的画面,都是一片狼藉的景象,但是很清楚是在安府里。

“你昏迷了半个月了。”南宫宸看着安若雪那张惨白的小脸,听到他的话时,明显地怔了一下,无助的感觉一下子变涌动了起来,南宫宸很想将安若雪拥入怀中,她昏迷的这半个月,有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再也改变不了。

半个月安若雪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左眼里也是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抱着头蜷缩了起来,南宫宸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怎么了头痛吗还是眼睛痛”

“都好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安若雪啜泣了起来,她柔弱的肩头耸动着,无助而可怜,南宫宸的手轻轻地拥过她,他再也无法放任安若雪不管,此时此刻,他只想给她一个怀抱。

安若雪的哭声渐渐地大了起来,南宫宸不住地安慰着她:“别哭了,乖,你这么哭的话,对眼睛不好”

现在安若雪的左眼受了重伤,几乎是失明了,还没有痊愈,哭的话会令伤势加重,南宫宸真恨不得自己来替她承受那种痛苦,一把匕首插进了眼睛,该是多痛

一直以为安若雪最大的敌人,是安若雨,安若雨与二姨娘的诡计多端,南宫宸都已经见识过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料到,最后给安若雪重重一击的,却是那个叫安若云的恶毒女子

安若雪在南宫宸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那些残忍的画面终于开始苏醒了过来,安若云与三姨娘不知道何时从哪里冲了出来,那锋利的匕首,扎在了毫无防备的安正邦身上,以及即将嫁人的安若冰身上。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安若雪与半夏在后面呆呆地看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散开了,安若雪看着安正邦倒在了眼前,看着小小的安少澜,被安若云杀死,突如其来的情况,几乎没人来得及反应过来。

“你们这群贱人,都不得好死”安若云狰狞的双眼,总是让安若雪想起小时候听母亲说过的,地狱里的恶鬼,会从地狱爬出来,然后通红的魔鬼之目,在夜里会吸引不明真相的人前去,然后将其杀死。

三姨娘那懦弱的性子,似乎着了魔一般,她手中的匕首从四姨娘的小腹处抽了出来,溅起的血花让安若雪眼前全是红色,她疯了一般地想去阻止安若云与三姨娘,安若云却似乎就在等着她过去。

在安若云的心里,这安若雪可是罪魁祸首,她手中的匕首朝着安若雪扎去,就在这时,只听见半夏一声惊叫,安若雪感觉整个人都被人推开了,而安若云的匕首,则是扎在了挡了过来的半夏的胸口。

那匕首只剩下了一个刀柄还看得见,其余的深深地嵌进了半夏的胸腔里,半夏的嘴角猛地冒出了血沫,她艰难地出声:“大小姐,小心”

这是安若雪听到半夏说的,最后一句话,安正邦回头的那一眼,四姨娘对她的一笑,安若冰那轻柔而欣喜的步履,以及安少澜回头那一句“大姐,你下次一定要陪我多玩几天哦”,像挥不去的浓雾,在安若雪的脑海里,笼罩着一切。

“不,不会是真的”安若雪突然急促地喘息起来,她嘴里喃喃地说道,双手紧紧地揪住了南宫宸的衣襟,南宫宸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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