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厉雷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

“国师大人,”他说,“是国师大人给我摆了风水阵,让我对帝皇的攻势顺利了许多,犹如天助。”他不明白国师大人为什么会帮助他,但当那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救小绫时,他义无反顾地答应。

就算是个骗局也好。

就算赌上身家性命也好。

他只希望小绫能幸福,能离开那个男人的束缚。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夏绫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哥哥出手。“他不是说,誓言无法可解的吗”她晕晕乎乎地问。

厉雷怔:“他什么时候说过”

夏绫说:“就在我被裴子衡带走没多久,把护身符托麦娜姐转交给你,要你去找他的时候。你后来带话给我,说国师大人表示,对我求的事情无能为力。”

“原来当时,你求的就是这个”厉雷有点懵,也不解了,“他那个时候不帮助我们解开誓言,为什么现在才出面帮忙”

夏绫也想不通,看来这些问题,只有见着哥哥以后,当面才能问清楚了。

她对厉雷说:“裴家真的会破产”

厉雷微微眯了眼睛:“不要告诉我,你心疼。”

夏绫苦笑,她还真的有点心疼,算起来,裴子衡虽然对她残忍,但也有恩于她,太复杂的纠葛。“他喜欢我,本来也没什么错,只是用错了方法。”夏绫的声音很轻,“你打压他,是为了救我,等他放我离开后不要再为难他,好不好。”

“他这样对你,你竟然还想着他”厉雷的神色变得幽沉,她小腹上带血的伤口还在,就已经为那个男人求情,“你真的不爱他”

夏绫心中一惊,这才察觉他吃醋。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转世重生之事,到现在厉雷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答案,”想了想,夏绫说,“如果,这次能回到你身边,我就把和他之间发生过的那些往事告诉你。厉雷,现在我爱的人是你。”

既然能够回去,她就不再藏着掖着。

她爱他,这是经历过无数风雨和惊涛骇浪后,心中坚守的誓言。

厉雷的神色渐渐舒展开:“好。”长久以来,他都知道小绫的心里有秘密,一个很大的秘密,关于那些对不上的履历和裴子衡的。在滑翔伞出事之前,他只差一点点就要查到真相了,却因为那场事故,让一切变得混乱,就连调查也中断。

如今,她愿意亲口告诉他,怎么不让他惊喜

“好好养身子,”厉雷说,“我很快就能接你离开。”

她微笑着,点点头。

厉雷又陪了她一会儿,就出了医院。

夏绫回到病房的时候,那群记者已经散了,就连病房也被人重新收拾过,一应用具都换上了新的。

倒是小护士们看她的眼神有些诡异,大约今天见到这阵仗,也是信了那群记者说的,以为她和厉雷藕断丝连,是为了当商业间谍才嫁给裴子衡。如今,帝皇要垮台了,她也要回到厉雷身边去了。

她们对她隐隐就有些不屑。

夏绫倒是不在乎,她心里已经装了太多的事,早就没功夫去理会外界的人对她是什么看法。小腹上的伤口还没拆线,时不时的疼一下,她现在不敢乱动了,要好好养着,如果能回到厉雷的身边去,却无法生孩子了,该怎么办。

她后悔自己的冲动。

更后悔的是,自己没能看护好小宝宝。要不然,她就能抱着孩子回到厉雷身边,告诉他,这是他们的孩子,叫绍辉,继承光辉的意思。

心里又酸又痛,百日宴的风云突变,距今不过一个月。

却是沧海桑田。

在病房里发了许久的呆。

傍晚时分,司机来接她:“夫人,请您随我回家。”

夏绫微微怔了怔:“我的伤口还没好,需要继续住院治疗。”她不想回到那个家中面对裴子衡。

可是,司机说:“先生让我来接您,回去吃晚饭。”见夏绫一脸不愿意的样子,司机忍不住补充说,“夫人,您就回去看看吧,先生最近瘦了好多。”

她想起厉雷说的话,裴家要垮台了。

忽然觉得良心隐隐不安,这些灾祸,都是因她而起。

裴子衡害惨了她和孩子,她也害惨了他的家族,这段孽缘总该有个了结,在厉雷接走她之前,去见见他,也好。

于是,夏绫随着司机回去。

裴子衡站在起居室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她:“回来了。”将近一个月不见,他的神色果然憔悴了许多,如果说厉雷是容光焕发,那么他就是枯涩消颓。

一时间,夏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来了就陪我吃顿饭。”裴子衡说着,转身进了餐厅。

夏绫默默地跟进去,只见桌子上,摆满了自己爱吃的菜,这辈子的,上辈子的,琳琅满目,足足有好几十样。“这是”夏绫被吓到了。

裴子衡已经落座,亲手夹了一大块烤扇贝到她盘子里,“吃饭。”

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她不敢再问什么,只陪着他,安静地用了一顿晚餐。

晚餐后,他一反常例没有去书房,而是拉着她,去露台上品酒,赏月。

“还记不记得十九年前,我把你带回来,”裴子衡仰头望着天边清冷的弦月,声音低沉而幽远,“那时候我对你一见钟情,想着,要好好保护你,永远不让你受到伤害。”

夏绫默然,哪来的永远

到头来,伤害她最深的人,可不就是他

裴子衡斟了一杯酒,独自慢慢地喝。他今天是真的反常,让夏绫也闹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不接话,也不劝他。

他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最后,酒瓶子空了。

他转头,细细地望着她,许久。

小绫,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说永远不让你受到伤害。

可惜,到头来,还是搞砸了。

裴子衡起身,对夏绫说:“夜凉,露水重,走,去睡觉吧。”

夏绫莫名其妙,又跟着他上了床,如同这一年来的许多个夜晚一样,被他抱在怀里,沉默地入睡。

他的身子从背后靠上来,拥她入怀,手臂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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