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琛任凭她骂,不还嘴,神色依然很淡,显然没放在心上。

夏绫怒火更炙。

车厢里很安静,小助理与化妆师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夏绫瞪着楚琛,咬牙切齿:“好……你很好。裴子衡现在在哪里?”她忽然很想去找他,质问他为什么让外面传得那样乱,帝皇的舆情监控部门是吃白饭的么?陪人上床?那些人不配用这样的恶意亵渎她与厉雷之间的爱情。

楚琛说:“老板在公司开会,很重要,会开到很晚。”

夏绫吩咐司机:“去公司。”

楚琛:“叶小姐,我不建议您在这时候去打扰他。”

夏绫又怒了:“我什么时候去找他,还要经过你批准?!”

“不敢,”楚琛低眉顺目,说出来的话却寸步不让,“最近的每一次会议,都会关系到帝皇的生死存亡,叶小姐,但凡您还有一点良心,就请体谅一下老板的不容易,不要在这个时候去给他添乱。”

“良心?”她气急反笑,“是谁没良心在先?!”活生生拆散她和厉雷!

楚琛垂下眼皮,不接话。

“去公司!”夏绫对着司机喊。

司机有些为难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楚琛一眼:“楚总……”

“送叶小姐回家。”楚琛说。

司机早就接到过裴子衡的吩咐,在叶小姐和楚总的意见有分歧时,要听楚总的。此时得令,就调转方向盘,朝别墅的方向开去。

夏绫气得口不择言:“楚琛,你不要太过分!是不是怕我打扰你家主子害他垮了,你也会变成丧家之犬?!”

他依然微微垂了眼皮,不声不响,如老僧入定。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这样敏感的话题让小助理与化妆师如坐针毡,不约而同找了借口,前后脚下了车。

保姆车内,除了司机,就剩楚琛与她两人。

司机也是裴子衡的心腹,所以,楚琛说起话来就不避讳了:“叶小姐,你不知道这些年来,老板他过得不容易。”

夏绫微怔,随后冷笑:“你以为谁过得容易?”

“很多事情,老板都是一个人扛着,从来不让我告诉您,”他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自顾自说下去,“他总是这样,不让喜欢的人担心。”

喜欢的人……

她的心紧了紧,心底深处最深的地方,有细微的疼痛。

须臾,却还是冷笑:“喜欢?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幻影罢了。”她至今都不明白裴子衡爱的到底是什么,大约是上辈子那个倾城惊艳的夏绫吧,所以这辈子才能狠下心来折磨她,在得知她就是夏绫本人后,态度才大转变。

楚琛看她一眼。“你和夏绫确实很像。”这一次,他用的是“你”而不是“您”,“都一样幼稚,又不讲道理。”

夏绫呆了呆,才想起反驳:“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又不讲道理!”恶狠狠地,“你这样骂我……们,就不怕我找你主子告状?!”

他淡淡地:“你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

夏绫噎住,蓦然惊觉他说的没错,她其实什么都不会,遇到稍微大一点的麻烦就束手无策。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眼睁睁地看着坏事一件件发生,却无力改变。她的神色黯淡下来。

“别给老板添乱。”楚琛说。

夏绫默然。

车厢里,楚琛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幽深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中,面目沉冷又可憎。他尽职尽责地把她送到家门口,才离去。

夜里,夏绫失眠。

凌晨一点,裴子衡披着一身星光归来。

夏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发现他比平常疲惫许多,眉间有细微的皱痕,眼底泛着青。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心底钝痛蔓延,然而,却还没忘记他曾经对她做出怎样冷酷残忍的事,生生的把那难过忍下去。

裴子衡看见她,有些意外:“小绫,怎么还不睡?”

他想起许多年前,她还没有重生的时候,两人浓情蜜意,她总是喜欢窝在客厅里等待夜归的他。然而这辈子,她已经没这样的习惯了,他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她突然之间就回心转意。

夏绫不吭声。

裴子衡柔声问她:“饿不饿?怎么不叫周妈做点宵夜。”

她沉默地看着他吩咐周妈做宵夜,其实,厨房里本来就备得有,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很忙,周妈每晚都会给他炖汤。那些汤,都是裴子衡爱吃的口味,而夏绫通常很早就睡了,周妈并不曾预备她的。

她听见他与周妈说话:“给小绫做一碗鸡丝面,鸡丝要切得很细,多放葱花。”他总是记得她爱吃什么,甚至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不多时,面端上来。

夏绫不想吃,裴子衡说:“陪我吃点。

她看了看他憔悴的脸色,忽然就不想和他置气,随他去了桌边。周妈的手艺很好,两人安静地用餐,不多时,夏绫就吃饱,裴子衡又添了一碗。

“你没吃晚饭?”她忍不住问他。

“会议中途和几个董事用过简餐。”他说着,又补充了句,“其实不饿,只是好久没吃鸡丝面和海参汤了,味道不错。”

这算什么,解释吗?

不期然的,夏绫想起楚琛那句话:老板总是这样,从不让喜欢的人担心。

心里百味杂陈。

她抬头,望着他:“我不值得你这样。”

“不值得哪样?”他心中很明白,她说的是与天艺之间的商战,却轻描淡写带过话题,“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会给你和宝宝一个安稳的环境。”

“你……”她犹豫一下,还是说,“别和天艺置气了,好不好?”

他看她一眼,“你就不明白现在是谁在置气?”目前这情况,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巅峰对决,已经比拼上了内力,谁先退让,谁就先死。

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撒手也没什么要紧,帝皇照样运转?”

她被他问得怔住,他……是那么强大,难道不是吗?

裴子衡温和地笑一下:“你能对我这么有信心,我很高兴。”可他的表情却一点也不似高兴,笑意不达眼底,反倒隐隐有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