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太清楚。”常靖玉摇头。

“我也未曾处理过这类监控术法,只能推测问题出在记忆。”陆饮霜瞥了眼元尘子,他救治及时,那只手总算还没废,“元尘子对旁人提到某些记忆——诸如魂主之类,术法便会发动,所以我用了个小把戏,让他陷入一段重复的梦境,阻止引发术法的条件。”

常靖玉心说这操纵记忆的复杂术法都能说成小把戏,您眼界是有多高。

“也就是说,如果不解开监视术法,元尘子就只能一直梦着?”

“孺子可教。”陆饮霜敷衍地夸道,“不过审讯就是蔚海城的事了,我帮他们抢下机会可是仁至义尽。”

“前辈高义,是我等楷模。”常靖玉也客气地吹了一句,“前辈这趟辛苦了,你先休息吧,我去放个信号,蔚海城来人我会和他们解释经过。”

陆饮霜想说自己没事,但常靖玉过去守在洞口不打扰他,灵识耗损造成的眩晕也实在不好受,最后还是靠着墙面闭目养神起来。

……

陆饮霜在广袤无垠的星海沉浮,又像被困在棺材里,那些星星是腐木外透出的光。

有什么声音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数落他的种种罪状,这中大部分陆饮霜不认可,但也有一些无从辩驳。

那声音问他,你想重来一次吗,为你所做的一切赎罪。

陆饮霜心说本座有什么罪,魔修的事,能叫罪吗,再说受害的明显是本座。

声音笑而不语,再转眼,他正在一片昏黄烛火中醒来。

手边是一本奏疏,案上还有两摞,陆饮霜模模糊糊的想,谢桥呢,怎么把这些头疼的东西拿到他这了。

他一低头,正看见手边那本上有些熟悉的名字,沈萍风,修真境细作,唆使棱山叛乱。

陆饮霜脑海嗡的一声,看来结症就是这了,谢桥正在莳花门谈判,他不能再冤枉一回沈萍风。

他在奏疏上写了暂放待查,抬眼时发现谢桥站在案边。

谢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恭敬道:“帝尊,属下回来了。”

陆饮霜点点头,“沈萍风身份存疑,本座已令焰魂牢放他回去。”

谢桥忽然笑了,像是劫后余生,那笑容一直绽开,在某个节点陡然狰狞起来,又瞬间归于沉寂,声音放的极轻。

“您说放萍风回去……那您手上是什么?”

陆饮霜一怔,手上?是奏疏……

他随即觉得触感有异,眼神落下去,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搁在他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打滚想要评论 [滚来滚去](つД`)

☆、蔚海城01

陆饮霜骤然睁开双眼,耳边还回**着那颗头颅咧开灰白皲裂的唇,用常靖玉的声音说你自作自受。

他身体紧绷,胸口不断起伏着坐起来,盯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有些打颤,干干净净的,没有血,也没有沈萍风的脑袋。

他到底是在怕什么?陆饮霜扪心自问这梦做的实在冤屈,他重生了,也在那本要命的奏疏上批了暂放待查,亲口吩咐焰魂牢把人送去医署收治,等谢桥回来,沈萍风估计早就痊愈,他还有什么好良心不安的。

至于那常靖玉,自己就是个正道败类,哪来的资格骂他自作自受。

思绪一瞬万千,陆饮霜按了按眉心,才发现他正在飞露背上,常靖玉在旁边撑着御风诀,没让他的头发漫天飞舞,实在幸事。

“前辈做噩梦了吗?”常靖玉担心道。

“是啊,你这屏风范围也就和棺材差不多,我都梦到入土重修了。”陆饮霜面无表情,自己把御风诀撑开。

“抱歉,我灵力透支,实在没力气弄个宽敞点的陵寝。”常靖玉开玩笑道。

陆饮霜:“……”这小子嘴上倒不吃亏。

见陆饮霜眯眼,常靖玉认错似的抬了下手,正色道:“大概半个时辰前蔚海城的人才到,把元尘子带回羁押,我见前辈还睡着,就自作主张唤飞露下来,麻烦它送我们回蔚海城,执法堂那边还需要我们走个程序领悬赏金。”

陆饮霜恨铁不成钢:“飞露你为何听他的。”

当然是因为这小鬼懂事啊,还请吃饭!

飞露扬扬脖子抗议,振翅加速回蔚海城。

他们落地时已经快到正午,官道连通昌瞿镇和蔚海城,艳阳高照,来往的修者络绎不绝,远眺过去便能看见蔚海城南方的建平门。

陆饮霜不是第一次来修真境,但以现在这种时间宽裕心情放松的状态来,还是第一次。

常靖玉边掏钱边道:“前辈你先等下,我去买杯茶。”

陆饮霜站在路边,闻言往树荫下撤了两步,阳光穿过柳叶,浅金色的光斑随微风洒落一身。

一个东张西望的女修视线经过时亮了亮,快步走上前来。

离他们身后不远便有一处设在路边的茶肆,夏天最受欢迎的还是冰梅茶,掺着蔚海城特色的本地草药,还有阵法冰着,祛暑解渴,常靖玉自己买了杯偏甜的,想了想,给陆饮霜那杯便让掌柜加了酸。

他一手一个竹筒回头时,赫然看见陆饮霜身边围了个年轻女修,两人似乎正相谈甚欢。

陆饮霜站在柳树下岿然不动,笑容温和无懈可击。

“道友这灵鹤真漂亮。”那女修赞叹,她试图去摸飞露,结果一伸手就被飞露扬起翅膀警告了。

“抱歉,飞露怕生,请姑娘勿要见怪。”陆饮霜虚拦飞露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