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毕宅

眼里的火热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消散而去,冰冷渐渐回旋积聚,贝茈不由地颤栗起来,不知是因为夜晚的凉气,还是因为他眼里的阴鹜,将她的心彻底击碎。

坐在房间里,贝茈拥紧了自己的身子,此刻身上已经穿上了简单的一套衣服。她开始收拾行李,毕訾暄刚刚一声不响地走开,她想着自己也许要被赶出去了。被赶,还不如自己走!

沉默,她拉着行李箱,走过长长的走廊,正要走到玄关处,小巧的行李箱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拉住,对上一双犹如黑钻石般的星眸,她疑惑不解,他还想干什么。

不是应该把她赶出去,然后再逼着她赔钱吗?她会走,钱也会尽量还他。

“你想去哪?一走了之?”毕訾暄刚挂完电话,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思考着这一系列发生的事,却看见这个女人目中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四年之后又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且,竟然不知鄙夷地为了钱,卖了自己。

想不到四年不见,她依旧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羞耻。

贝茈紧紧握住手里的行李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像过去一样好欺负。我不会不认账的,我会努力赚钱尽量还你。你放心,我虽然穷,但是还有做人的骨气!”她争得面红耳赤,她不要被人踩在脚下,任意摆布。

“呵呵,是吗?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和我的助理签了协议,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那人钱财,替人做事,这点道理你该不会不懂吧?”他阴鹜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看着她渐渐脸色苍白,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怪怪的感觉,压下不适感,他冷酷的嘴角紧抿,冷酷无情,霸道强势,像一头豹子般令人胆怯。

坐在办公室里,贝茈左手撑在下巴上,右手紧紧捏着鼠标,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一直在回想着昨天的事,之后毕訾暄并没有为难她,只是命令她记住自己的身份,乖乖做好自己的事。

小郁看着呆坐着的贝茈,她那个空****的眼神已经足足存在了一个小时了,平时工作的时候,她从未看见过贝茈偷懒。她伸出五指,在贝茈眼前晃了晃,终于将贝茈走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心点,林姐待会要来检查文件的翻译情况。”小郁小声提醒着,这个时候正是她们最忙的时候,寂静的工作室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错综响起。

“恩。”贝茈涨红了脸,朝小郁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连忙坐直,开始接下来的校对工作。

贝茈坐在公车上,看着来往的汽车、行人,将头闲适地靠在车窗上,等待着回家的路。

她不知道这条所谓的回家路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的她,就像是睁眼的瞎子,明明睁着眼,却看不清前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连同夏日的干燥闷热一起来临。夜晚的夏日,空气更加地闷热,像一把无形的手紧紧抓住跳动的心,一点点收紧,却不能阻止。

“啪。”公车渐行渐远,她仰起头,看着天上繁星密布的夜空,这样的夜色很迷人,只是孤单的感觉却渗透到了她的骨髓里,流淌进血液,继而流变全身。低下头,一步步向小区走去,却看见了一脸阴郁的毕訾暄正急匆匆地从公寓里走出。

娇俏的小脸露出惊讶,怔怔地看着由远及近的高大身影,他总是风度翩翩,美得妖孽,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高傲,令人不敢直视,甘于朝拜。

毕訾暄眼里的阴郁渐浓,大步跨向这个傻傻站在路边的女人,看她一身装扮,剑眉不满地紧紧皱起,一丝厌恶油然而生。

今天妈突然叫他带女朋友回家见见,顺便一起吃顿饭。他吩咐林迈联系她。

结果,林迈一整天都联系不到她的手提,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

他不得不忙完了事,亲自回家一看究竟,却在家里发现了她的手机,而没有看见她的人。

从来都是别人等他,顺从他!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将她一路扯进停在路边的车,打开车门,将她推了进去,然后,一把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怜香惜玉。

贝茈镇定地坐着,看着车窗外的他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也坐了进来,不说一声,开始发动车子,跑车瞬间飞了出去。吓得贝茈赶紧系好安全带,对于这种冲动的人,不去理会才是正确的选择,保护好自己才是更加正确的。

跑车一路飞驰着,贝茈静静地坐着,不曾发出一个声响。

毕訾暄心里一阵怒火,突然急刹车,将车子停靠在鲜有人经过的街道旁。俊脸转过,逼人的视线静静地炙烤着此时依旧一脸闲适的女人,他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你总该向我解释一下吧?贝茈小姐!”薄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盛,却不见丝毫的温度,幽深的眼眸看不清任何情感,深不可测。

贝茈被他的冷声给吓得吞了口水,抓住包包的手渐渐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扬起头,对上他逼迫的视线,反驳道,“虽然我们之间有协议,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一点私人空间吧。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眸光一暗,他一把扯了扯紧紧围着的领带,扯向一边,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微微眯起,“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契约第十条上清楚地写着,你要保证满足我的一切需求,要保证我能够在任何时间找到你。”

她回想起契约里的种种条例,记起好像真的有这么一条。“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看着她的屈从,他也没有像个无赖似的硬要追根究底,记起今天的事情,和她说道,“待会我们要到我母亲那儿吃饭。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我亲爱的女朋友。”

看着他迷死人的笑容就这样毫不吝啬地绽放,她的心没来由地羞恼,这只是个契约,两年后,他们会分道扬镳。她提醒着自己,不要再次陷进他一点点垒砌的温柔围墙之中。

回他一个职业的笑容,娇艳欲滴的唇俏皮地微微撅起,将脸转向窗的那边,闭上眼睛,不再出声。没来由的,她心里一阵失落。

看着她娇俏的模样,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魅惑的笑容,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个掉进甜蜜里的情人。

一辆宝蓝色的法拉利限量跑车停在全城最豪华的造型店前,早已吸引了众多行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在猜测,这车子的主人究竟是谁。因为,这辆车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而在这家素来是女人们梦寐以求想要进来的专业造型店的豪华包厢里,毕訾暄正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翻看着手中的财政周刊,视线微微抬起,触及墙上的时钟,知晓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怎么还没好?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向隔壁的化妆间走去,却在推门进入的那一刹,视线定格在那个姣好的身影上,一抹惊艳毫不遮掩。

一袭纯白色的蕾丝抹胸裙,露出了匀称白皙的美腿,雪白的小巧香肩泛着诱人的粉色,被裙子挤出的深深乳沟,在若隐若现的淡色蕾丝遮掩下,透着朦胧的**。细长的秀发被拉直,披散在肩上,淡淡的彩妆,唇上透着粉嫩的水果冻,使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毕訾暄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变得如此地**,这般装扮的她,像极了一个等人采撷的小妖精。

他的目光逡巡四周,发现那些男的个个视线都定在她身上,心里突然滑过一丝嫉妒,他不要她的美好被这些男人窥尽。

大步走到贝茈身边,他脱下身上的范思哲西服,丝毫不犹豫地套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她**的大片美好,大掌顺势扶上她纤细的腰,一用力,微微倾身,贴近她的耳际,低沉道,“你这个小妖精!”暖暖的气呵在她的脆弱上,引得她一阵敏感的轻颤。

继而,握住她纤细腰身的大掌渐渐收紧,凌厉的目光扫射一圈,将那些谄媚的目光活生生地逼了回去,然后带着她,向门外走去,唇边扬起好看的迷人笑容,仿若有什么天大的开心的事。

贝茈看着一旁的他,腰身上传来她温热的掌心温度,一点点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进她的身体,惊艳的脸上一片平静。而心里确实乱如麻,尴尬至极。

走下车,眼前的巨大别墅像是个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蓝白相间的墙身,不乏一丝沉稳,却处处散发着浓厚的梦幻色彩。贝茈看得愣住了,这是她一直隐藏的梦幻家园,只是自从长大之后,她就再也不做这样的白日梦。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可以身临其境。

这是毕家的祖宅。

毕訾暄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弯成一个圈圈,贝茈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她的手有些冰冷,这是第一次她被男人带去见父母,虽然只是因为契约。手心紧张地直冒虚汗,她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了,长长的指甲嵌进手心的嫩肉里,留下一排排弯痕。

冰冷的手上突然覆盖上一只宽厚的手掌,白皙修长的指节紧紧将她的护住,温暖瞬间灌入她的全身,她感激地看向身边的他,却对上他的侧脸,精致的脸线,像雕塑般,魅惑人心。

视线收回,她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院子。心里不再慌张,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剂,逐渐镇定下来。

踩着优雅的步子,她将一个名媛淑女诠释得完美自然,毫无瑕茈。

“妈,这就是贝茈,我和你说的,我的女朋友。”毕訾暄将她推向一个装扮得体、很有气质的中年女士,贝茈会意,便挂上温和的笑容,尊敬地叫了声,“伯母,您好。”

“恩,快坐下吧。李叔,叫下人上茶。”姚琴看了一下这个气质清新的女孩,打扮不浮夸,也不会低级,五官长得不错,人也很有礼貌。女人的第一感,她很喜欢这个女孩。

大厅里的灰色布艺组合沙发上,贝茈安静地坐在姚琴的身边,细致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听着姚琴一直讲着毕訾暄从小到大的趣事。然后,在讲到一个毕訾暄的丑事时,回头看了一眼悠闲靠在另一边沙发上的他,看他害羞地撸了撸落在额间的柔软碎发,如蝶翼般的睫毛下,一双亮眸泛着迷人的耀眼。

“小贝啊,你不知道,暄暄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哦!小时候的他,胖嘟嘟的,隔壁奶奶看见他,就喜欢捏捏他的脸,那个细嫩哦……哈哈!”姚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一直看着贝茈,手一直摸着贝茈的手,一脸的笑容,一反她平日商场上的阴狠,却多了一丝温柔,母性的温柔。

“妈。小时候的事,就不要再讲了。”毕訾暄没想到老妈竟然把小时候的丑事也给讲了出来,还是在贝茈的面前,心里突然觉得很羞恼,魅惑的脸颊上竟多了一丝红晕。

“哟,我们家暄暄竟然脸红了!”姚琴打趣道。

一旁的毕訾暄更加羞恼。

看着这样和谐的一幕,这一刻,贝茈的心里竟然多了一丝温馨的感觉。

和家人一起,围坐在茶几旁,一起谈着从小到大的趣事,开怀大笑,不用顾虑什么。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吃过晚饭,毕訾暄带着贝茈离开了老宅,临走时,姚琴还不舍地拉着贝茈的手,一直吩咐毕訾暄多带贝茈回来吃饭,眼里的中意自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

坐在副驾驶室,贝茈看着一直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开的毕妈妈,直到视线渐渐模糊,才回过头来,冰冷的心里仿若一股甜流划过,温暖着心肝脾肺肾,一种充实的满足一点点溢出,融进血液,窜进全身。

她无力地靠着透明的车窗,看着窗外的法国梧桐树飞快地向后移动,繁茂的枝叶浓密地遮住了街道两旁的商店,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眼睛渐渐感到吃力,她才静静地收回视线,眼皮无力地耷拉着。

毕訾暄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懒洋洋地搭在敞开着的车窗上,一头亚麻色的柔软发丝被吹进来的风调皮地挑乱,却徒添了一丝慵懒地**,俊美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活脱脱是个妖孽的男人。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前方,冷峻的黑眸在夜幕中如同魅惑的黑宝石般璀璨夺目。他瞥了一眼一旁安静坐着的女人,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被灯光镀上一抹金色,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一段剪影。微微撅起的娇唇,透着水润的光泽,像一颗水蜜桃在等待人的采撷。

夏日的夜风,隐约夹杂着一丝闷骚。

闷闷热热,挠得人的心一阵烦躁,连动动嘴也觉得是件很煎熬的事情。

当毕訾暄将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小区里的地下车库里,一旁的贝茈依旧垂着眼帘,长而卷翘的睫毛跟随她浅浅的呼吸微微颤栗。

车库里的灯似是除了故障,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看着她熟睡的娇容,毕訾暄竟不想打破她的这份静谧。浓厚的眼影下,他知道那里有浓浓的黑眼圈。

他从车子的抽屉里,翻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然后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啪,点燃,一手随意地搭在半开的车窗,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一开一合,吐出烟圈,继而再吸一口,再吐出。

缭绕的烟雾渐渐缠绵,一丝丝,圈绕开来。

“咳,咳咳!”贝茈突然感觉喉咙痒痒的,鼻子里吸进刺激的气味,忍不住咳了起来。迷离的眼眸逐渐清澈,入目的是昏黄的光线。

她伸手拨了拨眼前浓浓缠绕的烟雾,看向了始作俑者,而他仍旧一脸冷酷,看着窗外,视线没有半点移过来。

不理会他的冰冷,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车门,转身,向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