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郎情妾意

皮肤白皙,更有一些泛白,苍白的无力。

“姐姐。”

“你好呀,小朋友。”从第一眼,贝茈就觉得很喜欢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即使,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而,他的眼眸,却无比的清澈。

“姐姐,你也在等人吗?”小男孩脸上绽放出一朵开心的花,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有人愿意理他呢。

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附近,所有的人都嘲笑他,说他是没人要的烂货。

他不懂“烂货”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能够感受到那些鄙夷的目光,那样那样的犀利。

“是呀,姐姐在等一个人。”贝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碎发,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这个小男孩的头发,显得有些泛黄,有些稀疏。

而,指尖的触感是,极软极软的,好像长长的绒毛一般。

他晃着两条比甘蔗还要细瘦的小腿,咧开嘴,目光清澈:“我也在等,我在等妈妈。”

“你的妈妈?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呢?”

如果这是白天的话,也不足为奇。

而,凌晨半夜,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一个妈妈怎么会让他在外面呆着。

“妈妈说,她一定会回来的。她和那个叔叔一起去上面了,她说,很快就带好吃的回来给我吃。”小男孩伸出有些脏脏的手指,朝电梯那边指了指,眼睛像是看着那儿,却又像是在想起了他的妈妈,甜甜的笑意,绽在嘴边。

“是吗?你还没有吃晚饭吗?”

小男孩摇摇头,手指摸了摸肚子,然后,收回,放在椅子上,撑着身子,晃着小腿,脚上的鞋子是崭新的皮鞋,憨憨厚厚的模样,很可爱。

“我不饿,我能等到妈妈回来。”

足以看出,这是一个很懂事,很乖的孩子。

懂得,珍惜妈妈,疼惜妈妈。不哭,不闹。

贝茈从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包草莓派,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因为胃病,所以,在包里会备一些零食,暂时可以起到果腹的作用。

“来,姐姐给你吃的。”递到他的面前,贝茈微微笑了笑,对上小男孩干净的眼眸。

“不可以。”小男孩看了一眼草莓派,无法掩饰的,显露了他的渴望,足以看出他究竟有多饿,却蓦地,收回了视线,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喃喃自语:“妈妈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自己有手,自己争取。”

“恩,妈妈说的对,但是,你现在还小,赚不了钱,先拿着,好不好?”贝茈伸手,将小男孩的手握在手上,那是软软的小手,还不及她的手的一半大小,将草莓派放在他的手心中,“等你将来长大了,也许,就可以还给姐姐呢。”

“真的可以吗?”

小男孩扑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贝茈,却蓦地,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清澈的回响在寂静的氛围之中。

“当然啦。”

“谢谢姐姐。”

“哎,等一下,姐姐带你去洗一下手,好不好?等洗好了手,我们再吃,可以吗?”

“好的。”

小男孩说着,便从椅子上蹭下来,走到贝茈面前,等着她站起来,而直到站起来时,贝茈却发现,这个小男孩真的很瘦小。

拉起他的小手,往洗手间走去,在公共的洗手台前,贝茈将专门为孩子准备的洗手台前的水龙头打开,然后,领着他,将手放在水边,冲了冲水。

然后,按下洗手液,帮着他,一点点洗干净。

“好了,现在很干净,哇,还很香。”贝茈拉起小男孩的手,往大厅里走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郝瞳,姐姐可以叫我曈曈,妈妈就是这么叫曈曈的。”

重新坐在座位上,位子上,依旧稀稀疏疏,几个人影。

贝茈将曈曈抱上椅子,然后,坐在他身边,将包装袋撕开,然后递给他。

曈曈咬了一口,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好香哦。”

一个简单的草莓派,就可以满足他的心愿。

当一个小孩,真的很幸福。

而,当渐渐长大,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感觉都会改变。

无一例外。

“姐姐,你要不要吃一口?真的很好吃呢。”曈曈开心的咬下一口,然后,将草莓派递给贝茈面前,骨感的小手,仔细的拿着包装袋,仔仔细细的不让手沾到。

“姐姐不饿,曈曈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好不好?”

“姐姐,曈曈够的,你也吃一口吧?”

僵持之下,蓦地,一声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那醇厚的如夜般邪魅的声线,将这僵局瞬间打破。

“她不需要。”

一身黑色合体西服的毕訾暄大步走近,不着痕迹的,将曈曈的手放下,然后,象征性的用手臂圈住了贝茈的肩膀。

璀璨夺目的眼神,仿若夜空中耀眼的星辰,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哇,好帅的哥哥啊。”

前一刻,还皱着眉头的毕訾暄瞬时,眉宇间露出一抹释然,原来这种小小的夸耀对他这种大总裁竟然也很是受用。

这一切都收入在贝茈的眼里。

她静静的看着他,那如雕塑般的侧脸,完美的一棱一角,一个永远都矜贵无比的男人。

“我们走吧。”毕訾暄侧过脸来,却蓦地,对上了贝茈淡淡的视线,一抹浅浅的笑,浮现在那凉薄的嘴边,“你在看我?”

他的眼眸是一望无际的赤黑,而,此时,却是一扫严谨的冷漠,泛起了点点的柔光,他淡淡的揶揄道。

先前的沉闷,被一扫而光。

“哪有?”贝茈撇过头,却没有发觉自己的脸颊已经染上了绯红的印迹。

原来,羞涩,也是一种印证。

城门泛黄的记忆,有你,有我,已足够。

你定,我定,三生缘,今生卒。

但。

落花有意,殊不知,流水确之。

医院,大厅。

“我们可以再等一下吗?他在等他的妈妈,我想,他一个人不太安全。可以吗?”

贝茈抬眸,对上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黑眸,那邪魅的瞳仁,积聚着热烈炙热的目光。

她低垂下头,不再看他,他总是能够轻易的左右她的思绪,即使前一刻,她仍旧镇定十足。

心,跳得好快,她几乎听见了那扑通的声调。

“恩。”

“哥哥,你喜欢姐姐吗?”曈曈吃完了草莓派,拍了拍手,而,贝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仔细的将他的手擦干净,小孩子就是天真无邪,爱讲什么,就讲什么。

而,贝茈停下了动作,她,竟然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没有回头看他,却能够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在她的身后。

“你可以问她。”

“问姐姐吗?”曈曈裂开嘴一笑,手指指了指贝茈的脸颊:“妈妈说过,一个女孩子要是在男孩子面前脸红了,那就是她很喜欢那个男孩子。”

“是吗?”毕訾暄轻轻一声反问,目光朝着曈曈,而,明显的,那句问句是在问某个脸红的女人。

顿时,心情大好。

凉薄的唇,渐渐的弯起了邪魅的弧度,那迷人的线条,令人沉醉。

“哥哥,姐姐,你们真的好般配。”

“你一个小孩子,还懂这个?”贝茈宠溺的摸了摸那头柔顺的短发,这个小男孩,真的,很对她的胃口。

“恩,别看我年纪小,我懂得很多哦,姐姐,我还知道,哥哥也很喜欢你。”曈曈拍了拍胸脯,一副神气十足的小帅哥的模样。

毕訾暄的眼眸渐渐变得浓郁。

“哦?”贝茈好笑的朝身后的那个黑脸偷偷的看了一眼,水汪汪的眼睛露出一抹浅浅的得意,哈。

“恩,哥哥看你的眼神,是有故事的。”

“傻孩子,你懂什么故事?”

“呵呵……”

三个人,坐在一块,将漆黑的夜,打碎开来。

渐渐的,变得温暖,柔和。

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幅画,简单却温馨的画。

电梯里。

正在慢慢的下降着。

一男,一女。

在这静寂的空间里,却如此的喧闹。

“好,你不要我,没关系,我就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那我的孩子怎么办?我这几年给你做牛做马的,你别想什么都不给!”

“呵,说的轻巧。我以为你是有尊严的女人,和那些俗枝败类不一样。不过,看来我看错了。”

“你说的真好,我从没看出你是个这么没担当的男人,我怀孕了,你说打掉,我就打掉,这四年来,都多少次了?”

“当初说好的,你该不会都忘了吧。”

“说好的,对,说好的,我以为人是有感情的,没想到,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把我的真心给你这个男人。”

“不要说得这么委屈。这四年,金钱,地位,我哪个没有给你?”

“呵,钱,权,呵呵,你根本不了解。我没法和你说。”

“你该知足,这是我最大的限度。这是一百万支票,拿去吧。”

一身笔挺西服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留下一个落寞的女人,最后收回了注视着他的绝望的视线。

一抹惨笑,残留在她泪湿的脸颊。

手中的支票,飘落在地上,显得十分的刺目,白纸,黑字,的确搭配得如此的完美。

电梯,即将渐渐阖上。

这是一楼。

她伸手,擦掉脸上最后一滴泪,男人,终究是不可信的。她再也不会为男人掉一滴没心没肺的眼泪。再也不会。

电梯门,再次打开。

她踩着有些廉价的高跟鞋,脚跟明显的有些脱落,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她的脚踝有些红肿,还残留着几抹无法轻易察觉的血迹。

这就是她所捍卫的爱情吗?

她苦笑,苦笑,除了苦笑,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做的。

一步,两步,她回过身,弯腰,捡起地上的支票,指尖仿若被炙烫了一般,她明明可以高傲的挺起胸膛,走出去,将那张支票狠狠的踩在脚下。

但是,她不能。

她的孩子,需要这笔钱,她可以不要尊严,为了孩子,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当初的初衷,当初的孽缘,就是这样发生的。

在大厅的座位上,曈曈突然指着电梯里走出来的纤细身影开心的叫了声:“妈妈。”

刚从电梯里走出的女人,闻声,抬眸,那双本有些湿润的眼眸,换上了清澈的笑意,温暖的,如此善良。

“姐姐,那是我妈妈。”曈曈从位子上走下来,大步跑到女人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矮小的身子,抬起头,裂开了嘴:“妈妈,你怎么才下来呢?”

“曈曈等急了吧?对不起,妈妈有点事情耽搁了。饿了吧?妈妈带你去吃饭,好不好?”女人弯腰,将曈曈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孩子的脸上,轻轻的磨搓着。

只有,孩子,才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了。

“妈妈,我不饿。刚刚有个漂亮姐姐,给了我蛋糕,还有帅哥哥。”

“姐姐,哥哥?”女人狐疑的看着孩子的脸,顺着孩子的手指,朝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男一女。

情侣模样,看起来,非常的般配。

“恩,是哥哥姐姐一直陪着曈曈等妈妈。”曈曈用力的点了点头,想要将心中的快乐传递出来。

“这么好呀?哥哥姐姐都陪着曈曈呢。”女人抱着曈曈,往那边走去,走近贝茈和毕訾暄面前,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们,陪着曈曈。”

“不用谢,呵呵,我们正巧没事,曈曈也很可爱,很懂事。”贝茈笑着看着曈曈,面前的女人,有着极其精致的五官,是那种看着非常惊艳的女人。

“呵呵。”

“既然您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好,不好意思,耽搁你们的时间了,再见。”

“白白,曈曈。”

“姐姐再见,哥哥再见。”

毕訾暄揽住贝茈的肩,稳步朝大门外走去,彼此的身影,如此的郎才女貌。

却,蓦地,听见身后,一声响,接着,传来曈曈的哭声:“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回过头来,却看见,刚才举止优雅的女人,竟倒在了地上。

地上,染上了一潭血迹,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快,快叫医生来。”

福尔马林的味道,永远都如此刺鼻,而,只要你习惯了,便无所谓这种怪味。

因为,习惯。

所以,习惯。

VIP病房。

一男,一女,从病房中走出。

一身湖蓝色吊带雪纺衫的贝茈走在后面,而她低垂着头,偶尔,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背影。

男人,都是这样凉薄的么?

有权有势,有钱有貌,像这样明明高高在上的男人,也许只把女人当做可以随手丢弃的玩物罢了。

曈曈的妈妈,便是最好的凭证。

呵呵。

冷笑一声,她伸手抱住自己,就像是这样子便能够觉得温暖一些。

抬起头,直视前方,长长的廊道里,她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道挺拔的身影,正静静的伫立在电梯前。

他没有看她。

目光平视前方,丝毫没有侧过头来。

这才是他的本性,不是吗?

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叮。”电梯门打开,缓缓的,犹如通向彼岸花的长长隧道。

有些苦痛,有些记忆,只需要阖上开关,便可以将一切都统统的革除。

而,有些,却永远不能够。

贝茈看着他大步走进去,笔直的双腿,无比的修长,衬得西裤格外的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