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映秋道长(1/3)

三、映秋道长

二人今回换了个位置,坐在酒馆另一侧的窗前,此处看不见护城河,便该少了许多糟心事。

苏澄铭正在说他在军营里的事,见着沈郁又往窗外望,终于有些不耐烦,随着沈郁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个黑袍道人,正坐在一个竹凳上,面前围了五六个人,正在听他讲道。

那些人的表情半是讶异半是怀疑,看起来不像是虔诚听道的,更有些围观的意思,不晓得那位道人讲的是什么道。

苏澄铭目光再次扫过道人身下的竹凳,觉得有些眼熟,当即走出酒馆,随着那五六个人,一起听了会儿。

黑袍道人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须发皆白,精神却极好,颇似位老神仙。苏澄铭去的时候,道人已经讲得七七八八了,因而只听了个结尾,并不晓得他在讲什么。

末了,黑袍道人讲完,摇了摇手里的铜铃,众人似乎对道人所言并没有什么兴趣,听见铃声,这才如梦初醒,一哄而散。只留下苏澄铭一人。

苏澄铭躬身抱拳:“道长可认识一个叫做张世初的老秀才?”

道人回了一礼:“贫道弟子三千,已记不清楚了。”说罢,提起那张竹凳,就要离开。

“道长留步,”苏澄铭笑着指了指道人手中的竹凳,“这竹凳我看着甚好,不晓得从哪可以获得?”

道人瞥了他一眼,捋了把胡子,继续行远了:“施主非我清明中人,莫要有太多好奇心。”

彼时官家重教,对道家向来都是敬上三分,苏澄铭不便再拦,望着道人的背影笑了笑。

黑袍道人手里的竹凳,和张世初家中的那个竹凳一模一样。竹凳虽然不是什么精细物件,彼此之间一般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完全相同的,也是少见。黑袍道人手里的竹凳,不但和张世初家中的竹凳出于同一名工匠之手,甚至竹子的成色质感,都难寻差别。

苏澄铭回身,看着站在酒馆门口的沈郁,起了促狭的心思:“我们好容易喝一场酒,却三番五次被些微小事

打断,倒是有些……”

沈郁却毫不在意他的表情,自顾自打了个哈欠:“或许我们还应该再去县衙溜溜。”

“随你的便,”苏澄铭看了眼天色,“左右时候不早,我在你家住一宿也无妨。”

二人去了县衙,碰巧遇见领尸的陈烨。陈烨此时自然无心同他们寒暄,只略略点了点头。

县官闻讯赶来,朝苏澄铭拱手:“苏大人是否有了新的线索?”

“没有线索,只是见着一个道人,拎着竹凳满街晃悠,想拜会一番,不晓得能不能行个方便。”

县官连忙摇手,略带了些敬畏,俯过身来:“映秋道长可不是能随意招惹的……他研习的道法,和其他道长不一样,下官怎么看,都带了三分邪气,若是被他迷惑了……”

“他研习的是哪家道法?”苏澄铭沉声打断。

不待县官回答,陈烨忽然跪倒在地,痛哭道:“是我不好,是我杀死了张世初!”

沈郁讶然:“你?”

陈烨转而嚎啕大哭:“我此生也不甚得意。年幼时,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娘亲为了给我凑药钱,将唯一的妹妹卖去了大户人家当奴婢,父亲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因为这桩事,父亲还屡屡打骂母亲,怪罪在她头上,母亲便因此落下了心病……我为了过上几天好日子,便和张世初一道,跟随映秋道长修行。”

苏澄铭笑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随道修行是件好事,心思更能清净开阔,怎么会因此杀了张世初?”

县官叹息道:“他们和道长修习的不是旁的, 正是清明梦。”

“清明梦?”苏澄铭想起道人临走时的话语,眼色一沉,“这么说, 张世初也在练习清明梦,而且已经到了不辨现实和梦境的地步?”

所谓清明梦,便是人通过修习,在做梦之时,能够清晰地掌控梦境,梦见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但修习之人可以清晰地分辨梦境与现实,因而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人因为清明梦而出现意外的怪事。

陈烨回忆起往事,叹了口气,说

话也稍微清晰了一点,继续道:“张世初他……他大概是迫切想要高中,是以有些争强好胜、急功近利。他太喜欢梦境,又不愿完全听从映秋道长的教诲,时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和他说,不可在梦中进行危险的举动,在天上飞行和在水上行走都是不可为之事,可竟然点拨了他,他说要当神仙,偏偏要在天上飞行、在水上行走,当即便以为自己沉入梦境,投了护城河……”

沈郁点头:“所以你因为愧疚,屡屡阻拦张世初投入护城河?”

苏澄铭没有表态,只露出一个暧昧、乏味的笑容。

县官见状,连忙道:“既然是张世初他自己痴人说梦,此事也怨不得你,你莫要自责了。话虽如此,你同张世初之死,怎么说也算是有点因缘,怕是不方便再去料理张世初的后事了。安葬他的事情,也交由官府,你且放心罢。”

陈烨见了,赶紧朝二人叩首,被县官拉起来,让他快些回家了。

“嗳,”苏澄铭忽然开口,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不算多,应该够把你妹妹赎回来罢。”

陈烨怔了许久,擦了把摇摇欲坠的泪滴,接过银票。

待陈烨走远,县官讨好地笑道:“苏将军真是心善,可是想起了自家妹妹?”

“你也知道她?”苏澄铭淡淡一笑,“这丫头向来顽劣,想必不会给你们留下什么好印象,该管管了。”

县官只得逢迎了几句,再也不敢提起这茬。

苏澄铭看向沈郁:“我看八成是什么人利用了张世初修习清明梦一事。修习清明梦的人,往往先要用手穿过某物作为验证,防止误判现实和梦境。张世初和映秋道人都有同样的竹凳,看来张世初判断时用的东西就是竹凳。”

“你是想说,有人在他的竹凳上做了手脚?那个方孔的确很大,可以容手穿过,可挖出这样大的一个洞,张世初怎会看不见?”

县官从二人的对白中明白过来:“若是手都能穿过的洞,离得老远便可看见,犯不得再用手穿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