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死者(1/3)

“尸花的脾性我不清楚,不知道这东西会对人造成什么危害。但我认为,尸花若是从人体内生长出来,必然是痛苦至极。江西语指骨正常,没有一丝变形,可见并没有忍受这样的痛苦。因而我怀疑当时,更可能是有一个武功不错的人,趁着和江西语一同外出的时候,趁她不备刺杀了她。尸花是江西语死后才种上的。”

穆砚雪恍然,又道:“可别人在苗疆见到江西语的时候,她孤身一人,并没有和什么人同行。”

沈郁笑时眼睛微微眯起:“不错。可穆门主这样消息灵通的人,都对江西语没有什么了解,究竟是什么人,能 在边远 的苗疆,一口咬定他看见的人是江西语呢?”

“你是说……苗疆的事情是有心人捏造出来的?”

“当时江家找人的告示贴遍大江南北,如果有人看见一个疑似江西语的红衣女子在苗疆出没,难免就会对号入座。这也是我说杀死江西语的人并非凡人的原因——”

“因为在苗疆现身的那个‘江西语’多半是假的,杀死江西语的人甚至懂得利用人心。”穆砚雪皱眉补充。

“江家山庄里能冒充江西语的人不多,玉澄和芝兰那几日都不曾离开过江家山庄,我倒是有些怀疑那个失踪的浣衣女海棠。”

“可惜短时间内无法找她了。”穆砚雪指尖擦过腰间的“如斯”,目光坚定,“我们只能推断到海棠身上,可如今已经让凶手二次得手了,再这样下去……”

沈郁轻笑了一声,仿佛并不拿江家人的生死安危当回事:“他若是能将江家人杀尽,最后剩下的,不就是他自个?这桩案子不论怎样,都是能解开的。”

穆砚雪对于沈郁这样的破案方法目瞪口呆,缓了半晌,才道:“若是凶手杀了最后一个人之后,也自戕而亡,你晓得哪个是真凶,哪个是最后一个被害者?”

换来云淡风轻的一句问:“这重要么?”

凶手伏诛,相关之人也全部共赴黄泉,无人追究、无可挽

回,谁是谁非的确不再重要。

“可是,”穆砚雪下意识握紧了“如斯”,冷冷抬眸,“沈郁,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沈郁反应平淡,并不言语,唯有眼底深处的戏谑一闪而过,仿佛在冷嘲:那我应该是怎样的人?

穆砚雪偏过头去:“我以为你虽然懒于理会闲事,躲在覃湖,可凡是落在眼前、能伸手救助的事情,你看似不经心,实际都会不遗余力。我曾在苏阮芝面前提及过,行走江湖多年,唯你一介书生最有侠义。可刚刚那席话,是你的本心么?”

其实不论沈郁如何回答,穆砚雪都相信沈郁,可他再回望沈郁时,却见沈郁一脸古怪的笑容:“你错了。我这人向来吝啬,也吝啬欠人人情。我帮助的人,都是曾经有恩于我的。”

穆砚雪站起身,不依不饶道:“既然如此,你说说江纲于你有何恩情?”

沈郁微微一笑,不发一言踱步出去,面上神情却并不是那种哑口无言的尴尬,而是懒于解释的敷衍。

穆砚雪望着他的背影,莫名想起一则江湖旧事:很多年前,沈思言的师门六合宫被神秘人剿灭后,沈思言独自一人流落江湖,各门派唯恐引来祸端,不肯接纳,唯一救济他的人正是江纲。江纲当初有意收沈思言为养子,却被婉拒。沈思言同一帮少年英才结义、接手磬顶、叛投落日长河门直至易卿河壮士断腕、杀死沈思言,都是在那之后的事情,这桩微不足道的旧事也逐渐被人淡忘。

是夜,穆砚雪几乎不曾入睡,闭目倚在床头,一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及至后半夜,他听见一声极轻的响动,从沈郁房里传来,吃了一惊,飞身去了沈郁房里。弹指点燃蜡烛,他见着沈郁穿着一身雪白中衣,领口微敞,手指正搁在窗柩的插销上,不知是睡眼惺忪还是不适应突然的光亮,眼睛微微眯起,遮住了平素锐利的眸光,正回过头望着他。

“抓贼?”

穆砚雪往后退了一步:“你大半夜不睡做什么。”

“秋老虎,夜里热。”

“……”

沈郁眼里光芒一闪,再无惺忪的形容:“没人杀我,去睡吧。”

他这般笃定的口气,仿佛穆砚雪一夜难眠苦等凶手,是件滑稽至极的事。穆砚雪恼羞成怒,一转手熄灭蜡烛,快步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心中暗暗发誓,今夜沈郁就算被人大卸八块,他也断不会再来了。约莫是听了沈郁那般肯定的话语,穆砚雪心中大石落地,很快便入梦了。

第二日直至午时,穆砚雪才自梦境中醒转,一睁眼,沈郁正在他房里忙里忙外。饭菜的香气慢慢传来,他才觉得饿。

“沈先生,饭菜上齐了。”江管家的声音响起,很快又传来木门阖上的吱呀声。

“你醒了。起来收拾一下该吃午饭了。”依然是慵懒的调子。

穆砚雪从敞开的窗户看见日头,揉了揉额角,起身洗漱回来坐在桌边,沈郁默契地和他同时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喝鸡汤的时候,沈郁慢吞吞、心不在焉地说:“谭之明死了。”

穆砚雪调羹一滞。

“你不必在意,他住得离这里很远,就算你通宵不睡,也听不见那边的动静。”

“你去看过了?”穆砚雪站起身。

“嗯。”

穆砚雪寒着脸:“为什么不叫我?是否……你觉得即便我醒着也无济于事?”

沈郁扬了扬嘴角,提起汤勺给穆砚雪添了半碗鸡汤:“我最不喜扰人清梦,更何况年轻人嗜睡很平常。我看了回来告诉你也是一样。”

穆砚雪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郁结得很,却只得重又坐下。

“喔,谭之明和韩奇的死法很相像。”

“也流了这么多血?”

“那倒没有,”沈郁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好像身上没什么创口。只是死了,我看他像是中毒。”

穆砚雪怔了怔,回忆道:“韩奇死时,江西诺在场;江西诺死时,谭之明正匆匆赶去。是否凶手以此锁定下一个目标?凶手想制造尸花传染的假象?”

沈郁一本正经道:“大概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