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雍州江家(1/3)

沈郁和穆砚雪随着江西诚到了江家山庄脚下,正巧入暮。江西诚眼见沈郁越行越慢,担心他体力不济,便寻了家客栈歇脚,预备翌日早上再上山。

沈郁打开房间的窗户,正巧能见着山顶的江家山庄。山庄门口挂了白灯笼,仿佛两个浮在夜色里、身量团胖的白衣小鬼。沈郁看了眼滞留在自己房里的穆砚雪,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们真心请我吃酒。”

穆砚雪冷笑一声:“江家的女儿上个月死了,明儿个正是七七。”

沈郁很配合地打了个哆嗦:“他们不会恩将仇报,拿我去献祭罢?”

“你仿佛早就料到没什么好事?我在去覃湖的路上,听说那江家的女儿:两个月前失踪。失踪后五日,有人在苗疆看见过她;之后不过几天的功夫,又在江家山庄附近的一个鬼潭里捞着了她的尸身。倒还穿着失踪时的红衣,人……却已经化成了狰狰白骨。更诡异的是,那尸骸身上长了一朵硕大的尸花。”

尸花产于苗疆,中原鲜有人见过。不过却偶有耳闻,据说此花花冠巨大,堪比红莲,颜色却妖娆许多,种子会寄生在来往动物、甚至是人的身上,潜匿不发,一旦绽放,便是丧命之时,几息之间,就能将人榨成一堆白骨。遂有了“尸花”这样恶心的名称。

沈郁盘算了一会儿:“这事确实不寻常。若苗疆那人是她,则一往一返,少说也须得十日,即便是路上被杀,现下天气转凉,几天之内人怎会化成白骨?若苗疆之人不是她,必定牵扯出什么阴谋,十几日之间,人还是不至于忽然化成白骨。”

“会不会是扔在潭水里,被鱼吃掉了?”穆砚雪想到自己方才晚饭吃的正是一道鳜鱼,有些反胃。

“山上的潭水一般都不大,里面生的鱼也不过尺把,十几日里吃不掉一整个人。而且,照鱼的脾性,也不会吃得那样干净。”沈郁摇了摇头,信手往窗外指去,可见山林里有袅袅炊烟升起,“若是抛尸水

潭,山里的居民很快就会发现,不至于过了十几日,人成了白骨才见着。”

穆砚雪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恶心的感觉更甚,强忍着道:“那会不会是凶手剔去了皮肉?”

沈郁眼风扫了扫他脸上的艰难神情,嘴角浮现出一道微妙的笑容,故意道:“很有可能。”

翌日,沈郁一行行到半山腰,经过空明潭,再走过一道悬空长桥,方至山门。

江西诚见沈郁走得颇不耐烦,且越行越慢,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父亲退隐之后,怕有仇家寻上门来,特地选了这里建造山庄。若是有人攻来,只消烧掉长桥便可。沈先生再忍耐片刻就到。”

沈郁点点头,玩味道:“江大夫可是叫江老先生费了不少心思。”

江西诚脸红到耳根,连连称是。

刚到山门,便见着前方有人站成一排迎接。走到近前,江西诚介绍道:“为首的是我父亲、母亲。”

江西诚的父亲江纲算得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年轻时侠肝义胆,结交广泛。可惜江西诚不爱习武,偏爱行医,江纲一身武艺无人继承,只得黯然隐退,定居这江家山庄。江纲的妻子戚海容也算得是武林大户出身的姑娘,即便到了不惑之年,举手投足间也透着大家风范。沈郁和穆砚雪都端端正正朝江纲和戚海容躬身拱手,江纲迎上来几步,也十分客气地还礼,戚海容则微笑点头。

“下首次第便是我义兄西诺和义嫂玉澄,西语的未婚夫谭之明、西语的好友韩奇。”

江西诺是个身材魁梧的,大约二十五岁上下,一副不苟言笑的刻板形容;玉澄面容姣好,一言一行颇合尺度;谭之明据说是个贵公子,家族在朝廷有些势力,他容貌朗朗,嘴角却微微向下沉着,似乎对此番来这迎接颇多不满;反观韩奇,一直阴沉着脸,抿着嘴唇不语,明明看见沈郁和穆砚雪同他致意,却毫无回应。

江纲看向沈郁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见沈郁眯眼朝

他微笑,才道:“想不到沈先生身量这般瘦削,急着让沈先生过来,倒是老朽欠思量了。”

沈郁摆摆手,当真病怏怏地咳嗽了两声:“老先生都亲自来这里接我,我还好说什么?”说罢,不待主人相邀,便拔步往山庄走去。言辞中虽然并没有多少客套,甚至像是在马马虎虎随意打发了别人抛来的客气话,却叫人从语气里听出一股真切的诚恳。

江纲连忙跟上沈郁:“沈先生,老朽愚见,你是否遭人暗算?或中了剧毒?”

江纲言行中的关切虽有克制,却也算是十分反常了,众人看得一愣一愣,不明白江纲为何突然对沈郁这般尊崇热情,仿佛两人早就认识似的。穆砚雪站在一边,微微皱着眉头,想起自己之前的设想,心中疑窦更深。

江纲为人简朴平和,山庄里几乎没什么下人,除了方才迎接沈郁和穆砚雪的人外,便只有管家江俊杰和一名叫芝兰的丫鬟住在内院,其他三五个仆役均在外院。江纲退隐有些年头了,江家也因此几乎不和外界来往。除了山下的佃户偶尔上来交粮外,近一年也没有什么生人造访。

沈郁和穆砚雪住在一个小院里。沈郁一进房门便上床卧着,穆砚雪见了颇为无奈--正如江纲所言,他也怀疑沈郁的病不同寻常,可他和沈郁相识也有七个年头了,虽说沈郁屡屡犯病,却不见恶化也不见好转,甚是奇怪。他也为沈郁诊过脉,脉象偶有乱象,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略嫌孱弱罢了。

穆砚雪在小院里枯坐了会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呼喊声:“着火了!快救火!”他刚要出去,就听得沈郁屋里咕咚一声响。犹豫了一下,还是折回去,推门进了沈郁房里,却见着沈郁人已经横在了地上。穆砚雪冷着脸看他,见他不似装睡,又好气又好笑,原本不想理会,又想到这人病得不轻,连下雨都要怕,在地上着了凉,说不好更加坏了筋骨,惹来更多痛苦,只好将他搁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