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四、坛中骨(1/3)

沈郁语调一凛:“我晓得你为什么带头闹事。你告诉我那几个人的户籍有什么问题,我明日就能结案。”

老者哆嗦了一下,眼睛转了转:“俺不知道!”

这时谭知县跑了过来:“韩村长啊,你赶快让他们不要闹事,否则罪过本官都要算在你头上。”

老者显然更害怕谭知县一些,想了想,只得先示意村民们安静。

沈郁顺势将韩村长请进屋坐下,两人坐下的位置,正对着秦五的尸身:“那背着双刀的姑娘,她的同胞哥哥是正三品大将军,我同你保证,你说了实话,牵扯进来的人,朝廷不至于要他们的性命。而你也只消回答我推断是否正确,不算出卖他们。”见韩村长有所动容,沈郁淡淡道:“死的这几个人都是逃兵,而你为他们伪造了户籍?”

韩村长震了震,惊愕地望着沈郁,半晌叹息着点了头。

沈郁笑了笑,站起身:“既然如此,我想去各位受害者家中探查一番。”

“等等!”韩村长追了过来,“是有人告诉沈先生么?他们是二十年前来这里的,我见他们为人质朴忠实,才收留了他们,说是远房亲戚,家乡发大水才过来投靠。可村里知道他们是逃兵的,除了我以外,似乎没什么人了……”

“一则,这几个人虎口、掌心有茧,虽然已经不太清晰,却仍能感受得到。唯有常常用剑才有这样的茧子,虎口和掌心都是肉嫩之处,所以磨出来后,几十年都不会消退干净。”沈郁见韩村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虎口,不经意似的抖落袍袖,遮住了手,懒懒揶揄道,“老先生,我一个读书人,没有茧。第二么,他们都是孜身一人,又岁数相当,都娶不到媳妇,原因么,不是家贫就是来路不明,抑或兼而有之。我看他们的面相,不像是好吃懒做之人,这秦五又答应给邻居收麦,可见他自己并没有田地,是以我推断他和其他几人,都是异乡人。再加上二十年前,朝廷和

西突厥有一场恶战。凭这三点,我推断他们是逃兵。”

韩村长默了会儿,忽而瞥见站得离他最近年轻人:“魏雨,你带沈先生四处走走,其他人都回去,不得再干涉沈先生。”

魏雨傻愣愣地“啊”了一声,沈郁却已经走了过来:“好巧啊。小伙子,你带我去魏石家看看罢。”

魏雨脸色一黯,点了点头,同沈郁走出去没几步,又停了下来:“沈先生。”沈郁收住脚步,回头看着他,并没有搭话,也没有催问,只是十分耐心地看着,直至魏雨嗫嚅道,“沈先生,你要去的地方也是我家……”

沈郁回忆起魏雨曾经说过,他是个逢上大旱的孤儿,又记起赵仵作说的只有魏石被人记挂的事,点点头:“原来他是你养父。”

魏雨上前抓住沈郁的袖子:“我爹是个好人,沈先生,你一定要找出真凶!他的尸身已经放在县衙大半个月了,头七也是我在家为他守灵,连他的面都没有见上……这个案子若是能够破解,沈先生一定要帮我安葬我爹!”

沈郁拍了拍他的肩膀,略略敛去眉眼间的慵懒散漫:“你放心罢,我虽然是个穷书生,可后面背着双刀的姑娘家里可是有金山银山的。”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苏阮芝听见了只言片语,斜睨了沈郁一眼,并未说话。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来到一间低矮的茅屋前。魏雨先进去开了窗户通风,又飞快地抹了抹灰尘,才请沈郁和苏阮芝进来。屋子只两间,一间只搁了一张小榻,便十分紧凑了,所以再没有别的东西,另一间估摸着是合着正堂用的,除了小榻以外,还放了一套简朴的桌柜。

沈郁沉吟了一下:“不晓得你父亲出事那天,是个怎样的情形?”

魏雨简单说了一遍,和赵仵作说的大同小异:那日一早,他被血腥气熏醒,出了卧房便看见魏石倒在血泊里,心口插了一截肋骨,身上的第三根肋骨却不见了。他便慌忙去县

衙报官了。沈郁听完,似是回味了许久,才又问:“那你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魏雨抹了把眼泪:“我睡得沉,确实没有听见什么。”

沈郁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苏阮芝看了暗自好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同情他人的遭遇么?

果然,沈郁紧接着便问:“你该晓得其他人的家在哪里罢?”

不需他细说,魏雨也明白他口中的“其他人”,是指此案其他受害人的家,遂慎重点了点头。

离魏石家最近的,便是方成德的家了。方成德孑然一身,事出之后,他的那间小屋的门窗便被一道道封条妥善封存起来。他们到时,谭知县派来的官差才将门上贴着的封条取下。

苏阮芝率先推门进去,被里面的味道呛到,退出来咳了半晌。沈郁毫不在意地走进去,闻了闻,悠然打了个哈欠:“我记得方成德是在林子里死的。”

苏阮芝懵然点头,才回过味来:“这股子难闻的味道,不会是血腥味罢?”

“差不多罢。”说话间沈郁已经在屋里翻箱倒柜了,魏雨见状也进去帮忙。

苏阮芝担心他俩再翻出什么恶心的东西,便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个大坛子上等待。却见两人翻遍柜子,也没有找到什么异物。

“阮芝。”沈郁忽然招了招手。他难得认真,神情安详,叫苏阮芝恍惚了一下,抬步朝他走去。却不想沈郁和她一错身,掀开了她刚刚落座坛子的坛盖。她气得攥了攥拳头。

腥腐之气登时充满了逼仄的小屋。

沈郁不顾恶心欲呕的两人,径自去门外捡了根枯枝,拨弄了一会儿坛子里的泥土,半晌,终于用了个问句总结道:“这节肋骨怎么在方成德家里?”

因了方成德是被人杀死的,死亡地点也不在他家,官府便只是封禁,并没有搜查他的家。

苏阮芝也是愕然:“凶手都是直接用肋骨杀人,为何唯有方成德这里,突然变了规矩,把肋骨藏在坛子里放在他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