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迫不得已(1/3)

三、迫不得已

易倾河向来以快剑闻名,他的佩剑唤作霹雳,一旦出鞘,势如雷霆。

沈郁和他结义多年,思绪尚且沉滞于他的一番“肺腑之言”,不曾料到他竟然会有如此举动,动作未免慢了半拍。

倒是解颜站在外面, 一直留意祠堂里的动向,喝了声“小心”,便飞身而来,挥出水袖,将易倾河手里的长剑击偏了半分,擦着沈郁的衣袖,错了过去。

沈郁借了机会,一闪身避开了易倾河的攻势。那剑原本可以乘胜追击,却在失手的刹那间凝滞。电光火石间,沈郁忽然明白过来易倾河的真实用意,折身回来,只见那柄霹雳已经转势袭向解颜。

解颜因方才一心只顾着救下沈郁,收力不及,水袖和霹雳相撞之后,便迤逦在地,反倒成了莫大的阻碍。她又迫于易倾河的快剑,无奈之下,只得仓皇避让,一时间抽不出短刀来。

可单凭躲避,又如何避得开势如雷霆的霹雳?当下胜负立判。

眼看解颜不熟悉祠堂中的地形,已被逼入死角。沈郁手边并无兵器,情急之下,一把扯下玉佩,击向易倾河的后心。

螭龙玉佩在击中易倾河后背的同时,碎裂开来,化为齑粉。

易倾河吐了一口鲜血,剑势不减,速度好歹慢下三分,手中的霹雳只堪堪擦过解颜的手臂,长剑便落在地上,几乎同时,易倾河也倒了下去。

解颜雪白的衣袖上,渐渐氤氲出一大片血迹。

沈郁矮身,眼中黑得可怖:“易倾河,我无意杀你,也答应要保全你的名节——你为何还要逼我?”

“名节?”易倾河摘下面上的面具,露出了左脸——皮肉完好,哪有半分腐烂的痕迹?

沈郁呼吸一滞:“原来直到今日,你都在骗我。”

“不错,我没有得什么肌肉腐烂的怪病——我是畏惧少东家,但并没有到完全受制于他的地步。我帮他构陷你、帮他完成颠覆江湖的计划,甚至让贺振松去六合宫给他找雪菩提治伤,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早就为你种下一棵雪菩提用来提醒你,磬顶和六合宫覆灭有关,算是偿还你愿意舍弃自己救我的恩情,你我早已两清。你

未能看见,怪不得我,”易倾河怪笑一声,呕出一大滩鲜血,“少东家的伤已经养好了,就在内室等你,沈思言,你重伤在身,现在连我都拦不住,更别提打过他了。”

沈郁缓缓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一切都是因为你想做磬顶的主人么?你我兄弟二人,这种事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沈思言,你太自以为是,”易倾河眼里神采逐渐暗淡下去,嘴角却带着癫狂的笑意,“你我相识的时候,我被逐出师门,你流落街头,可你凡事都要硬出头,惹了许多麻烦,我却只能跟在你后面善后。到头来,成立磬顶,声名大噪的是你,默默无闻的却是我。以至于江湖人人都笑我空有一把快剑,为人却平凡中庸。区区磬顶哪里入得我的眼?我毕生,不过是想有一次,彻彻底底地赢过你。”

他说完,呼吸渐渐沉重,血渐渐从口鼻涌出,不多时便没了声响。

沈郁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望了易倾河好长一阵,终于捡起他落在地上的那柄霹雳,缓缓抬头问道:“你的伤有没有大碍?”

“没有。”解颜声音冰冷,却十分轻,“抱歉,我知道你并不想杀他……”

“他勾结外人,背叛磬顶,使得我身败名裂。我和他,自然是要有个了断的,你不必愧疚,”沈郁站起身,拉住她的手,“我们去找少东家。”

解颜刚一点头,忽然脚下一软,沈郁适时扶住她,偶然忽然瞥见她手臂的伤口。

那处伤口仍然在往外溢血,可血液却呈现出破败的黑色。

“剑上有毒?”沈郁一惊,想起方才,易倾河临死说毕生想有一次彻彻底底地赢过他。

易倾河其人,多年来,都是隐忍不发,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说出。莫非……易倾河要赢过他的方式,就是杀了解颜?

沈郁心中一凉,慌忙间划破手指,想将血给解颜,却被解颜推拒:“没用的。”

“你怎么晓得没用?”沈郁点住解颜周身几处大穴,想为她逼出毒血,却绝望地发现,不过几息功夫,她的嘴唇也已渐渐变黑。

“因为我身上也有三生水之毒,不过和你相反,我是晴天

发作。你一直在找能化解三生水的毒药,其实世间能毒死你的,只有我的血,反之亦然,”解颜浅浅一笑,“想不到汤未尘竟然将三生水的秘密也全部都说出去了,真是个祸害。”

“易倾河剑上的‘毒药’,是我的血?”沈郁怔怔望着解颜。

如果他的血真的可以毒死解颜,他唯一能想到的纰漏,便是花仙岛上,他给茉莉治脸的那方血帕,少东家就是得了那方血帕,才成就了今日杀死解颜的剧毒。易倾河说得不错,是他太自负,若非他多管闲事,便不会被人利用,便不会身败名裂,便不会害了解颜……

沈郁颤声:“我如何救你?”

解颜只偏过头,言语中带了一丝浅淡的落寞:“我不能陪你去找少东家了,你万事小心。”

“不必找了,我来了。”

帘子蓦然掀开,走出一个暗紫袍子的人来,不同于以往,他并没有戴那副执绔子弟样貌的人皮面具,而是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两笔漆黑的眉毛,带着刺骨笑意的眼眸……

沈郁将解颜拥入怀中,淡淡看着对方,寒暄似的问了一句:“苏阮芝呢?”顿了顿,语调陡然沉了下去,“少东家。”

“这种事情,自然还是不要她插手为好。”

沈郁闷闷一笑:“那六合宫、磬顶、落日长河门……还有紫千秋的账,我要如何同你算为好?”

苏澄铭抬眸看了他一眼,一挥袖,一道紫白的东西飞过来。

沈郁抬手接住,竟是一只紫香蚕。蚕身已经风干僵硬,头微微梗着,仿佛临死前仍然在挂心自己的主人。

风一吹,干枯的紫香蚕便在沈郁掌心,如灰烬一般,飘散无形。

“你的朋友太可笑。她闻见了我身上阴阳半夏的味道,知道我便是她一直寻找的少东家,又看见天气阴霾,你即将发病,打不过我,便当着你的面不说破,暗中跟踪我来到了长安。”苏澄铭拢了拢袖子,“我怎会不晓得她跟在后面?她既然愚蠢如斯,便怨不得我杀了她。”

沈郁想到那日途径坞江,偶遇紫千秋的场景,她分明是暗示他,苏澄铭极其危险,他却因为苏澄铭遇袭一事,放松了对他的戒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