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灭门(1/3)

二、灭门

苏澄铭叹了口气:“有账回家再算,穆门主还在这里,何必叫穆门主看了笑话。”

苏阮芝此举本就是激恼所致,无意和苏澄铭翻脸,听了他的话,心下更是后悔,就在她犹豫间,苏澄铭忽然出手,抓住了她未执匕首的手腕。

苏阮芝一惊,挥过匕首试图重占优势,无奈苏澄铭武功深不可测,偏又一副慢悠悠的样子,并不着急打败她,几个回合下来,苏阮芝才渐渐落了下风。

律良骏带来的部下,也看出苏澄铭故意为之,见着苏阮芝气急败坏的样子,一个个竟都笑出声来。律良骏呵斥多次也是无果。

苏阮芝听见更是恼怒,招式也凌厉起来,如一只遭人屡屡戏弄的小猫,恨不得将利齿都用上,以图夺回颜面。

穆砚雪原本也是带着笑意,见这对苏澄铭有些开玩笑地和苏阮芝比试,却在不经意间望见苏澄铭额角的汗水——苏澄铭不在江湖,却威名远震,过这两下招根本不在话下,怎会流汗?

联想到之前他的异样,穆砚雪神色一凛,朝着竭尽所学发出攻势的苏阮芝喊道:“阮芝住手!他受了重伤。”

几乎同时,苏阮芝的匕首不偏不倚,正正没入了苏澄铭的胸口。

原本有些嘈杂的四下倏忽安静下来。

“将军!”律良骏变了脸色,和穆砚雪一同飞奔而来。

苏阮芝松开手,苏澄铭踉跄了一下,律良骏及时扶住了他。

苏阮芝不可置信地展开手掌,上面全是温热的献血,当即怔在原地。

律良骏撕开苏澄铭的衣襟,他胸膛上疤痕不少,却只有这么一道深重的伤口。律良骏转身对后面的下属喝道:“伤口很深,怕是有危险,快去请郎中。”

“想不到你竟然这样恨我。”苏澄铭淡淡看了一眼苏阮芝。

苏阮芝这才反应过来,拿出手帕,按住苏澄铭的伤口,泪流满面:“哥哥,我错了,我晓得你凡事都是为我好、为苏家好,又怎会怨你。你不要有事,我以后都听你的。”

“你只要答应我这个月不要再出家门……”

“我答应!”

马车很快到来,苏澄铭在众人搀扶下,将上马车,却顿住,眼里带着笑意望了眼穆砚雪,不忘客套了一句:“穆门主,后会有期。”

穆砚雪愕然,嘴唇张合,一句“后会有期”还未说完,苏澄铭并着苏阮芝,已经在马车上坐定,落下了帘子。

车轴的转动声生涩响起,渐趋平缓。

穆砚雪有些踌躇——苏阮芝也许忙于攻势,没有发现,苏澄铭是故意被她刺中的。

苏澄铭的部下,向来

训练有素,怎会贸然嘲笑苏阮芝,又怎会在律良骏的呵责下屡禁不止?这必然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激怒苏阮芝犯下大错。

穆砚雪自然晓得苏澄铭对苏阮芝甚是疼爱,不可能会对她不利。可只是让苏阮芝归家,有必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么?但这毕竟是苏家的家务事,又有朝堂江湖之分,穆砚雪即便看透,也不便过多插手,只有看着那队人马驶出黄沙镇。

苏阮芝一走,穆砚雪便只剩孤身一人,略略有些萧索。他思前想后,总觉得沈郁言行有些异样,打算追上沈郁,问一问情况。他刚一出黄沙镇,沿着沈郁走的方向,走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猛然惊心——这条路根本不是回中原的,而是往漠北去的。

沈郁他为什么要骗他们,转而去落日长河门?

沈郁出了黄沙镇,沿着小路走了不多时,一个人正牵了一头骆驼,站在路边等他。

此人正是刚才商队里的一员,他看见沈郁,用生涩的中原话憨厚笑道:“若不是我妻子虚弱,需要阿胶补身子,我可不跟你换。在我们这里,骆驼是有用的,驴子没有什么用。”

沈郁下了驴,将缰绳递给那人。黑驴望着他,依稀明白自己被拿来交换,不满地叫了两声,甚是难听。沈郁垂目看了会儿黑驴,忽然抬手,用力拍了两下驴头,骑上骆驼便走。

商人怔怔牵着驴,看了会儿沈郁的背影,念叨道:“这个书生,那烧焦的怪堡有什么好看的?”

越往西去,越难见到人影。

沈郁赶着骆驼,快到日暮时分,终于看见那栋仍然冒着黑烟的怪堡。怪堡前一丈的地方,还躺着两具尸身,已经被烈火烤的焦干。他们胸口的地方,各插着一柄银白的短刀。

之前换骆驼的人告诉沈郁,在他们之前,约莫是今日卯时,也有一批人经过这里,发现怪堡起了大火,便有两个人前去查看。也许是想救火,也许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财物可捞。但刚刚走到这里,便莫名倒下了。其他人以此为戒,都不敢再向怪堡靠近一步。

沈郁骑着骆驼走过那两人身边,也不看一眼,径直去了怪堡之后。

怪堡后远远有一片树林,一池碧水在沙漠上格外耀眼。那水塘之前,站着一个素白衣裳的女子,背对着沈郁,就那么凝望着平静的湖面,不晓得有什么心事。

沈郁下了骆驼,方朝着那女子走了两步,一柄银白的短刀闪电一般射来。

沈郁挥袖,短刀便停住势头,萎顿在他手里。短刀很是精巧,柄上刻了两个小字:解颜

白衣女子回过身来,倾国倾城,正是解颜。虽然和往常一样,她脸上难以寻觅到任何情绪,却多了一分令人窒息的平静。

沈郁不再前行,只道:“九方天川死了。”

解颜保持着原先的表情,望了他许久,忽然开口,嗓音干涩,毫无起伏:“是你杀的罢。”

沈郁一怔,还是认下:“是我。当时我并不晓得那人是他……”

“易倾河中剧毒;你来落日长河门求解药;你背叛落日长河门回磬顶;你和易倾河反目,从磬顶悬崖摔下……直至昨夜趁我不在门中,突袭落日长河门,”解颜微微偏着头,看向沈郁,“沈思言,你是从哪里开始定下这个计策的呢?我甘愿倾落日长河门之力,帮你追查覆灭六合宫的真凶,你却反过来算计了我。”

沈郁只觉背脊发凉,喃喃道:“昨夜突袭落日长河门的事,我一无所知。我今日才晓得这里出事,赶过来便是如此。”

解颜脸上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步步朝沈郁走了过来,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几尺:“你不知道自己杀了九方天川,也不知道落日长河门被灭门?沈思言,你从前至少还有这点担当,变成了沈郁,就连怎样做人都不会了么。”

“你知道昨日灭门的带头人是谁?”她话语中十分笃定,没有半分商量余地,若无确凿证据,断断不会如此。沈郁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全天下,易倾河可以和沈思言反目,钱惊鸿可以一走了之抛下沈思言,唯独乔九,永远和沈思言是一条心的。”解颜落下这句轻飘飘的话,便同沈郁擦肩而过,“我恨我打不过乔九,更恨我杀不了你。”

沈郁微微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插着一柄银白色的短刀,刀柄上刻了两个小字:解颜。

他苦笑一声,凝视许久,才一把拔出短刀。大蓬鲜血飞溅而出,将他苍蓝色的衣袍染黑一片,转而洒在黄沙之上。他却对这片惨景不管不顾,往屈膝在黄沙上的骆驼走去。

落日长河门的这片废墟,让他想到了十年前,六合宫的惨景。

只不过那时他正年少,血气方刚,受尽白眼,却还有胆量去闯**江湖,结识一帮兄弟,历尽千辛成立磬顶。如今,他身边的人几乎散尽,自己也是身败名裂,连唯一愿意帮助他的解颜,也受到牵连,凄凉一如他当年。

沈郁用沾满鲜血的手抚了抚骆驼,站了好些时候,面前的沙地上积了一片黑沉的血渍。他露出一个懒懒的微笑,终于准备骑上骆驼,却倏忽晕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