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歌》录制前夜, 余笙去景玉山庄,和接下来的搭档白歆见了一面。

为了上节目,白歆把寸头染成了橘红色, 她的脑壳看起来像是夕阳给点着了。

“哇……你好酷啊!”余笙问自己能不能摸一摸她的头发,得到允许后,她用手心轻轻蹭了两下,“手感好奇妙!”

白歆咂嘴笑道:“你喜欢啊?回头让誉哥也剃寸头,凉快,好洗, 贼省洗发水。”

旺仔正在混音, 听到她这话推了推眼镜:“誉哥要是敢剃寸头,当场就得被柒哥扬咯。”

白歆猛敲他的耳机:“你傻啊?剃了寸头,还可以戴假发。而且凭誉哥的颜值, 啥发型hold不住?你以为他跟你一样?”

哨子亮出肌肉, 当起和事佬:“哎, 打住打住……怎么还外貌攻击呢?有损同事情谊。”

旺仔毫不在意地努起嘴:“谁和她一般见识。”

哨子正在做的东西存了个档, 转过来参与进谈话中。他问白歆:“你们那个比赛,具体怎么比?”

白歆拆开一包薯片:“有点像命题作文,节目组每期出主题, 我们在规定时间内进行创作歌曲, 再由歌手进行演唱。时间很紧张。”

旺仔:“那怎么决定由谁来唱?”

“为了公平起见, 好像是抽签。”白歆用薯片比划了一下:“因为歌曲的演唱难度也都不太一样啊, 只能靠抽签决定了。”

哨子觉得这个赛制很危险:“啧……要是被会唱的抽到还好, 被那种不会唱的抽到, 不是吃亏了吗?”

“是啊, 有些风险吧。”白歆耸耸肩, 不是特别在乎, “这节目本来也不是那种很严格的竞赛类,本质上还是个强娱乐性的综艺。随缘咯。”

她对余笙挤了下眼睛:“咱运气好,肯定顺。”

队友这么自信,余笙也不怎么担心了。

旺仔又习惯性地推眼镜:“白爷,工作这么忙,你还去弄这个节目,图什么?”

白歆咋舌:“我又不想一辈子录音,我也想做自己的歌啊。不然我当初干嘛跑来跟誉哥混?我可是为了偷师学艺!”

她毫无顾忌地口出狂言,完全没有发现林嘉誉刚刚走出工作间。

林嘉誉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偷我的师,那你偷着什么了?”

白歆牛哄哄的劲头瞬间没了,她脖子一梗,愣头青似的挠了挠后脑:“誉哥……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以前他钻进工作室,没几个小时根本见不到他人。

林嘉誉站在余笙背后,伸手圈住她的腰,也搭在她的颈窝,懒洋洋地给自己充电。

白歆撇嘴。

行吧,懂了。

这回女朋友在外面,惦记得紧。

屋里有四个林嘉誉的员工,只有豆芽缩在角落里乖乖混音,从头到尾没说话。他终于弄完了,摘下耳机转过头,当即一声惨叫,绝望地捂住眼睛。

“操!誉哥,别当众虐狗,求求了!”

余笙这才知道,林嘉誉四个员工,三条单身狗。

只有哨子结了婚,儿女成双,和老婆在林嘉誉的演唱会上认识,那时候他还在别的地方做母带,后来才加入到这个团队中。

提及此事,豆芽很是悲痛:“说好一起当狗……结果誉哥不打招呼就脱单了,真让人伤心。”

旺仔叹气:“他陪我们当了这么久的狗才奇怪。”

白歆问余笙:“你怎么没用‘老竹’这个笔名参赛?我看你报名表上填的是‘小鱼’。”

余笙有些为难,林嘉誉替她抢答:“笔名而已,没差。”

“有差啊……”白歆翻着娱乐八卦,“前两天有人扒出来了,说老竹是星恒集团的千金。”

“哎?奇了怪了。”她嘀嘀咕咕地往下翻了好几屏,“这个话题的热度好像下去了,有人花钱压热搜。”

白歆瞪着林嘉誉:“誉哥,你干的?要不就是柒哥。”

他摇头:“应该不是。”

余笙知道是谁干的。

是她爸。

老爷子嘴上说是为了集团的声誉考虑,其实是怕她遭受□□。他砸钱压了一阵子,发现也没什么好压的,就作罢了。

总结来说,花了点钱,但不多。

可余笙知道自己的爸爸还是心软了,怕她受伤。

林嘉誉的粉丝们掘地三尺搜了一圈,发现余笙本来是个诗人,没名气,后来因为给OneEight写歌被林嘉誉发掘。

当然了,也有人开小号黑她,黑的理由是“她都没有硕士学历就能当总裁秘书!”

粉丝们把这个人怼得找不到北。

[她爹是董事长,结果她只在自家公司当个秘书……感觉有点惨]

[你说没有本科学历就算了,985金融专业毕业,这也能黑?]

[总裁好像是她哥?人家爱用谁就用谁啊]

[心情复杂……一直害怕林总瞎了眼,结果入豪门的是他]

相比之下,诋毁林嘉誉的更多。

说他目的不纯,和余笙在一起纯粹为了星恒的钱。

骂他江郎才尽,给自己找退路。甚至有人骂他倒贴,要钱不要脸。

林嘉誉的粉丝群体大,死忠粉也都很佛系,不喜欢撕逼,大家只想开开心心听歌。但是这回,一堆人跳出来和黑子斗争。

[我家和尚终于还俗了,麻烦您闭嘴]

[有毒吧……林嘉誉又不是十八线明星,他又不缺钱,他会倒贴?]

[我只怕他和陈慕一样,结婚了没心思搞创作,连演唱会都很少开,那我真的会死。不过好像离结婚还很远]

余笙看到这些评论,很担心。

不过王柒也和她说,一切尽在掌控中。既然经纪人都发话了,她再担心也是多余。

自从二人确定了更加稳定的关系,王柒对余笙的态度也有很大转变。

他发现舆论还不错,只希望林嘉誉能够稳住,别三天两头分手了,又引起一波**。

在他来看,他跟余笙谈恋爱,起码比跟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谈要好。

时间不早,林嘉誉催了一嘴,让大家赶紧弄完,早点回家。

旺仔关上电脑,问:“你俩明天自己去演播厅?”

余笙点点头:“我提前去接白歆,开车过去。”

林嘉誉用下巴磨蹭她的颈窝:“我没事,我送你们去。”

“不行,”余笙干脆地拒绝了,“你别出现在那里,省得有人要说你给我走后门。”

他心有不甘,但只好从命。

白歆大咧咧的:“怕啥?他又不是评委。”

旺仔问:“评委是谁来着?”

白歆:“忘了,有一个是江松儿。”

“啊……”旺仔镜片反射阴光,“你们加油,小心她为难你们。”

江松儿,余笙也担心这个。

不仅是她,还有那个大佬。

车到山前必有路,眼下也只能闷头往前走了。

今晚林嘉誉留在工作室加班,余笙不想打扰他,让司机开车来接自己回北江御苑。

司机在小区大门口等她,余笙往外走的时候路过了一栋别墅,她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淡金色的头发在晚上如同招魂幡,她还穿着一身白色长睡裙,更像女鬼了。

但是哪有这么好看的女鬼。

那人拎着个水壶,正在浇篱笆里的花。

江松儿抽了几下鼻子,抬手揉眼睛。

她在哭。

忽然间,她感受到附近的视线,极为警觉地扭过头,两道目光扎向余笙。

“看什么看!”

余笙想起来了:“对哦,你也住在这里。”

江松儿眼睛很肿,就着门口微弱的灯光,余笙看见她眼圈红肿,眼底布满了血丝。

“你哭什么呢?”余笙问她。

“要你管!”

“别哭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录节目吗?这样子上台会被看出来的。”

“用不着你嘲笑我!”

余笙头痛不已,她是好心提醒,毫无恶意。

既然江松儿这个态度,她也懒得再多管闲事,掉头就走。

结果她刚转过头,身后的女孩突然崩溃大哭,哀嚎声在安静的夜晚尤为响亮,幸好她的左邻右舍都没住人。

“干什么啊……老天爷怎么净和我作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碰见你?!”

她扯着嗓子嚎哭,把余笙给弄慌了:“你别哭了呀……我又不会和别人乱说。”

“你会!”江松儿指着她的鼻子,狠狠跺脚,“你和顾筠是一伙的!那个人是坏蛋!”

余笙耐着性子问:“所以是顾筠把你弄哭的吗?”

她又把手收了回去:“不是……和她没关系。”

余笙机敏地退了半步:“难道和我有关系?”

江松儿捏了一把鼻涕,余笙看到一串黏糊糊的**被她拉长。

鼻涕粘在她手上,她也很尴尬,不知道该往哪里揩。

眼瞧着她打算把鼻涕往睡衣上抹,余笙赶紧叫住她:“等等!我有纸!”

她从包里翻出纸巾,隔着铁门的栏杆递给江松儿。

江松儿擦干净手,不情不愿地道了声谢。

余笙指着自己眼圈说:“回去了记得先热敷,再冰敷,交替三五次就会有明显改善。你有那种手持的美容仪也可以用。”

江松儿用鞋尖蹭着地面,低头嘟哝:“不用你教……”

余笙准备走了,她忽然抓住栅栏:“你发誓,你不会乱说。”

“嗯,我不会和任何人说。我今晚根本没见过你。”余笙并起双指,指向天空,“对天发誓,如果我乱讲,出门被撞死。”

江松儿想笑,又觉得自己不能在余笙面前笑,她拼命憋着,憋得面部表情扭曲,成了一个揉皱的面团。

她问:“你来干嘛……找林嘉誉?”

余笙故意学她刚才的腔调:“要你管?”

江松儿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很恶劣,声音很小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今晚,心情不好。”

余笙:“我没见你心情好过。”

“有什么可开心的……每天全是糟心事。像你这种顺风顺水的人,什么都不懂。”

“就算我们交换身份,你大概也会很不满意。我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余笙不想评价别人的生活,但她觉得江松儿的心态很有问题,忍不住劝了两句。

“你活得开心一点,状态会变得不一样,我相信你的粉丝也能感觉到。”

她以为江松儿会怼自己,没想到她竟然陷入了沉思。

良久,江松儿困惑地问:“到底要怎样才能开心……”

余笙反问:“你想要什么呢?金钱?名声?还是爱情?”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直接一把抓:“我都想要。”

“金钱和名声你都有了,爱情这种事……随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谈过恋爱。”

余笙思索着,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是在说教。

“其实你作为明星已经很优秀了,也比别人更成功。如果你想开心,可能要先学会满足。”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不和你说了,司机还在门口等我。”

江松儿追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录节目?”

余笙意识到,她并不知道自己会参赛。

而节目的播出时间在一周后,普通观众不知道实际的录制时间。

余笙有不少顾虑,于是撒了个没什么影响的谎:“我听顾筠说的。”

已经走远了好几步,她听到江松儿在身后说了声“晚安”。

余笙没有转身,只是挥挥手:“晚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