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人体最痛的部位,一下手,便先了挑这些部位,看着习依双目蓄泪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死死咬住嘴唇的模样,蔚凌然眉梢飞扬,赞叹的看了徒戈怰一眼,心想爱静的徒少爷就是好,封人穴位从来不会落下哑穴。

宝剑圈动,在习依右脚前的草地上挽起朵朵冷煞剑花,却扭头甜笑很认真的问徒戈怰:“嗯,戈怰,你说,一个瘸腿的女人还能算美人吗?”

徒少爷漠然看她,目光嫌恶地从习依前面草地点过,想着用他的寒玉剑伤这个女人,真是委屈他的剑。

“嘿嘿,你也不知道,是吧,那我们睁大眼睛看看如何?”蔚凌然笑眯眯递起剑尖,搁在习依脚掌上慢慢地轻轻地一剑一剑比划着。

眼底镇定狰狞的神色统统不见,望着鞋面上寒意透骨的剑锋,习依努力想缩脚,然而惊恐如蛆附骨,瞬间凉透她全身血液,穴道被制,她连动一根手指都不能,更遑论蔚凌然一下手便毁去她一身武功修为,本已痛不堪负,此刻更是面色青灰得不能再灰,绝望地闭上眼睛,浑身止不住颤抖如筛。

蔚凌然撇了撇嘴,眼底不屑如炽,这样就害怕了惊恐了!当初烧她的县衙烧百姓谋生的小船,不是烧得干脆利落痛快淋漓么?

低低冷哼一声,扔下手中宝剑,捡来两截小枝,蹲下身,手指朝习依面门轻弹。

眼皮吃痛,习依无奈睁开眼睛,乌色飞闪,两截小枝牢牢支起习依眼帘,这回任习依再怎么挣眼皮也合不起来。

蔚凌然拍拍手,淡淡道:“好好看着,你的脚是怎么废的。”

拿起宝剑刷刷几下,挑了习依双脚筋络,然后,在习依痛不欲生的惊惧眼神中,“嗖”一下狠狠插入脚掌,那位置力度与当初,习依发动阵法伤她时一模一样。

“现在,扯平了。”蔚凌然闭了闭眼睛,脑里闪过河面上连片的火光,她默默盯着瘫如烂泥的女人,提着剑在习依身上擦了擦,将剑锋上虚染的血迹抹去,木然走开,再也不看地上女人一眼,走至徒戈怰身边将宝剑重新入鞘。

“戈怰,我们走。”少女眼神寂寂,像秋日黄了红叶的山风,“你说说,这段日子你遇到了什么。”

“你确定你们认识回去的路?”姬沅和闲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蔚凌然霍然回头,用力瞪那碍眼的面具,想用她的眼神戳出洞来。

徒少爷基本是路痴,而她——昨晚被那匹白马风驰电掣的带进来,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一声奇异哨音,唤出安静吃草的骏马,“嗯,想回去就上来吧。”铜色面具在灼亮晨光中张扬夺目,如同他淡漠透凉的声音。

蔚凌然恨恨磨牙,很想揍扁面具下的脸,虽然看不见表情,但看他眉梢上扬的神态,就知道这混蛋在笑,还是得意洋洋不怀好意的笑。

愤恨半晌,蔚凌然咬牙跃上了马背,她知道如果她坚持不肯骑马,指不定她与少爷从此就得埋身此处了。

铜色面具自空中闪过灼灼之光,姬沅和也轻身上马,坐在她后面,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

徒戈怰淡漠的眼神微微波动,轻轻落在他扶她腰的手上。

莘默奇怪的眼神凉凉递过来,那一眼隐忍着莫名妒意,“师弟,她……”

“属下参见少主”莘默声音犹豫顿歇,身后闪出数名整肃男子。

“嗯,你们善后。”男子高踞马上,看着单膝跪地的男子,淡淡声音蕴着上位者的威严。

“是,少主。”

“师姐,那个女人就交给你了。”姬沅和目光随意一转,飘过死寂呆滞的习依。

蔚凌然皱皱眉,想着莘默刚才看她的眼神与刚才想说未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怕半路掉下去摔死,你尽管心不在焉。”

晨风啸啸,掠飞幽幽长发,却不及身后这混蛋低醇的嗓音给她震憾大,蔚凌然坐直身子,不敢再随意开小差,嘴里小声咕哝:真不知有透视眼的是她还是他!他的眼睛不是有问题吗,还看得那么清楚……。

“我很好。”腰部手掌紧了紧,男子声音近在耳畔,淡淡气息不时挑战她的神经。

蔚凌然僵直身体,抿紧嘴唇不再说话,想着他的视力不过受毒素压迫,这混蛋的身份……肯定有办法解毒的,他当然很好,不好的是她,她才不会浪费精神担心他。

马蹄哒哒,堤城大门渐渐近了。

姬沅和在进城前,将她放下马。

蔚凌然心里高兴,这下她终于自由了,将一路不快抛诸脑后,看也不看面具,笑微微拉着徒戈怰衣袖便走。

姬沅和骑在马上,很用力地盯了盯她拉徒少爷衣袖的手。

“师弟,你打算让她这样走吗?她可是……”

“师姐,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什么不是时候呢?

蔚凌然拉着徒戈怰,在拐角处皱眉,听着马蹄声朝相反方向渐远,半晌笑了起来,管他呢!她和他最好永远不见。

“戈怰,那晚在县衙发生什么事了?”

“掳走你,诱我追。”徒戈怰身板笔直,不带情绪缓缓说道。

蔚凌然扯扯他衣袖,想了想,自发接着说:“嗯,你是说,当晚有人潜入我房中,造成我被掳走的假象,引诱你追出县衙……嗯,天下没几人武功比得上你,他们一定在外面布好局引你一直追踪下去,直至离开堤城远远的,对吧?”

徒戈怰低头看了看被她扯皱的衣袖,不耐的神色自眼底飞闪而过,只差没有当即甩开她的手,漠然点了点头“嗯”。

“后来,你被他们引入北胡大军营地,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掳走的不是我呢?又是怎么从千军万马中闯过的?嗯,我若猜得没错,你今天是因为捉住了习依那个女人才从大军中脱身的,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捉到她的呢?”

“找你,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找,然后就知道了。”徒戈怰说长句的时候,语气僵硬,舌头打结,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似从石头里蹦跳出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蔚凌然心里一刹却如巨浪翻滚,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找,那他该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与毅力,才能隐身在凶狠警惕的胡子兵里,日复日寻找她的踪迹,又是怎样的隐忍,令得这位玉人丰姿的少年忍受他人生里难以难受的脏乱差。

蔚凌然仰天,吸吸鼻子,将眼眶隐隐泪意逼了回去。

“你是怎么碰上习依那个女人的?”

“她进大营,行为鬼祟,我跟踪她,听到你的名字……”徒戈怰顿了顿,皱眉思索着怎样将事情说明白。

“后来那个女人去搬救兵时,你偷偷跟在她后面离开大营,然后乘机制服了她,是这样吗?”蔚凌然想起她与戴面具那个混蛋躲在山洞避雨时,习依闯进来的情形,心下猜测定是后来习依引燃衣服之后,以为他们中毒,又回去搬救兵来捉拿他们,那时给少爷给碰上的。

目前至少可以证明,习依、南宫峦与北胡均有密切联系。

她突然记起一件事情,姬沅和在山洞时,所表现出来的武功修为是极端厉害的,为什么当时在千日湖里,他的身手会大打折扣,是因为他体内一直压制的毒吗?还是……?

想起掀起面具的一刹,她看到那张脸有那么一丝不寻常的苍白,心里疑惑丛生,明明是两张绝不相同的脸,她为什么总觉得他与那个早睡在陵墓里的人,神情有几分相似呢?

心思百转间,他们已到了小院门前,推开门进去,楚千浔清雅沉寂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周身散发着冷郁气息,默默盯着墙上画作,旁边椅子放着包袱。

蔚凌然心下一紧,笑意清浅的嚷着“千浔,我回来了。”

少年转过身,淡淡看向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就等你回来。”目光自她身后衣衫脏污,依旧不减风骨雅致的碧衣少年身上淡扫而过,微微点头:“嗯,戈怰也回来了,如此甚好,我便放心了。”

蔚凌然有意无意瞄了眼椅子中的包袱,“千浔,你就如此笃信我一定安然无恙回来?”

“他对你只有怒意,并无杀气,我何须担心。”楚千浔语气淡淡,却一语中的。

蔚凌然怔了怔,想起姬沅和那个混蛋对她的所作所为,心底瞬间怒气滚滚。

眼角掠过椅子的包袱,敛去情绪,轻声道:“你这是准备离开吗?发生了什么事?”

楚千浔闻言眸光一黯,蔚凌然静静看定他,将他眼中一闪而逝似痛恨似悲愤的神色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