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相思枕画屏 分节 16

,便跟着向寝殿走去。

慕辞自吩咐内侍去唤阿凉,便有些坐立不安,他也不知究竟是何种心情,明明是他自己把人撵走,如今又要人回来伺候。他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定是被阿凉服侍太久,已是习惯了,如今他不在身边,自然会觉得不舒服。他为自己寻了个理由,便又觉得心安理得起来,坐在软椅上,只待人进来。

不多时,阿凉独自走了进来,穿的仍是半年前那件旧袍子,慕辞蹙了蹙眉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仿佛……有些瘦了。

他招了招手,唤人走近些,“阿凉,过来。”

阿凉微微瑟缩了一下,听话的走到慕辞脚边,跪了下来。慕辞的手指落在他的脸颊,轻缓的摩挲起来,夹杂着几声低叹说道,“瘦了……在小楼里有人欺负你了?”

阿凉快速的摇了摇头,竟向后稍退了一些,似是有些抗拒慕辞的触碰。慕辞也没恼,又把阿凉的长发笼在手心,指尖与那柔软的墨发交缠着。两人便这般一坐一跪,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慕辞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慢慢放在柔软的榻上。他低头吻了下去,擦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如愿的见到阿凉羞怯不安的神色,正如他昨日所想的那般,分毫不差。

他的手掌覆在阿凉的大腿根部,慢慢揉`捏起来,直把身下的人搅的犹如一池春水,阖上眼轻颤起来,这才作罢。

慕辞情动之下,要了阿凉数次才肯罢休,他把人圈在怀里,低声问道,“可有怨我?”。怀里的人脸上带着情事过后的疲倦,已是有些睁不开眼睛,听慕辞问他话,垂着眼睫摇了摇头。

待到阿凉睡去,慕辞下了床去拾起那件被丢在地上的旧衣袍,在心中默默念道,“穿的这都是些什么,袖口破的不成样子。”

随着他的动作,几样东西从衣服的里兜中掉了下来,慕辞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掉着几样东西,一个古朴的平安结,看样子是有些年岁的东西了,还有个玉坠子,他拾起一看,竟是同燕承送他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把坠子攥在手里,去翻自己放在锦盒中的玉坠,只见盒中之物仍完完好好的放置着。

他不由一怔,那阿凉手里的这个应是燕承的贴身之物,何故到了他的手里?

念及燕承,慕辞心中又是阵阵痛楚,他把那一双玉坠放在一处,坐回高椅上。抚摸着那光滑的暖玉,渐渐脸上笼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阿凉一向浅眠,睡下不久,便醒了过来,略带些迷茫的坐起身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如今自己身在何处,他只觉心肺处有些闷闷的,不太舒服,便要下床去拾自己的衣袍。

忽而一个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立在他面前,一双绣着金线的靴子踏在他的手上,“本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胆子大的很!”

手上传来阵阵剧痛,阿凉痛的小脸煞白,抬起头看着慕辞,满脸的迷惑不解。

慕辞语气冷硬,把那玉坠在他眼前一晃,“说!什么时候偷的?”

第五章

任凭慕辞百般诘问,阿凉也不吭一声,他低垂着眼睫摇了摇头,把被碾压的红肿胀痛的手指从慕辞脚下抽了出来。

阿凉仰起头看着眼前人的脸容,眼里隐隐透出一丝期待,他抬手指了指慕辞手中握着的玉坠,比划着说道那玉坠是燕承送给他的。

慕辞一怔,他知道燕承很是喜欢阿凉,还曾教他识过不少字,若是赠给他几样寻常物件也就罢了,把这玉坠赠给阿凉却是没有半分可能。

他一直把认为这玉坠乃是承载情意之物,也曾在燕承面前提及过,燕承一颗玲珑心肝,又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而阿凉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本以为自己早已对他了解通透,却未料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拿走了燕承的贴身之物!他伸手捏着阿凉的下颌,沉声质问道,“还不说实话吗?”

阿凉被踩伤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他露出抹苦笑来,眼中已是一片死寂,他再次伸手比划道,“是我偷偷拿走的,冒犯了承王爷。”

慕辞听到回答,松开了钳制住阿凉的手指,冷声道,“你也知道是冒犯!你把玉坠偷来是要做什么!”他微微停顿了片刻,见眼前的人跪伏在地面上,微微弓着脊背,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忍,他强压下这个念头,接着说道,“你明日便出宫去吧。”

次日清晨,阿凉就被送出了宫,慕辞并未让他落得个流落街头的下场,给了他一处不大的小宅院,地处僻静,远离皇都中心,依藏在一大片花树之后。正值寒冬时节,那花树早已开败,只余下一片萧瑟景色。

小宅院中久无人居,已是落了满地的积雪,无人打扫。阿凉微微低着头,跟着领头的侍卫走进主卧中,那侍卫放下给他的一篮食物和用物,也未多语,便转身离开了。

阿凉在屋子中转了一圈,只见那卧房中除了个木床和一张小桌外再无他物,他抬手摸了摸那木桌的边缘,触到了一手的灰尘,他便去外院端了些水收拾起来。

他擦拭了一遍屋子,渐渐觉得心肺间郁结不堪,喘息间阵阵痛楚翻涌而来,只得到床榻上靠坐着休息起来,歇了好一会,才觉得身子爽利了些。他从里衣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塞到床铺下,暗暗想道,“待自己攒够了银钱,便离开这儿去寻哥哥。”

他在心中默默打算着以后的去路,不知不觉便已到了晌午时分,回过神来时已是有些饿了。

阿凉下了床,从侍卫留下的菜篮中取了几个红薯,进到厨房中,打算做一小坛红薯泥留着吃。

右手的筋脉好似错了位,有些使不上气力,阿凉便用布条裹缠上了,用不甚灵巧的左手慢慢拾着柴火,往灶台中添着,待到火烧旺了,他便把红薯放进大锅里慢慢蒸着,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神色恹恹的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功夫,阵阵诱人的香气飘散着空气中,他起身走过去,小心的把红薯拿了出来,素白的手指轻轻一使力,便剥掉了薄薄的一层外皮,再将其内丝去除,使一块干净的白布包裹起来轧压成泥,最后把化好的糖浆,淋在热乎乎的红薯泥上。他把做好的薯泥装进小坛子中,就坐在灶台旁,就着个馒头吃了。

眼见时间尚未太晚,阿凉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袍,准备出门去寻些能干的活计,赚些银钱。已近年关,长街之上大多是一家人走在一起,正置办着年货。

他四处张望着,见一处墙壁上贴着招工的字样,他走近一看,那正招工的人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是要来做工吗?搬卸货物,每日结钱。”

一旁都是肌肉扎实的大汉,正上下搬运着货物,阿凉想了想,寻了一整日也未见到别的招工之处,也便点头应了。

那招工的人见他身体瘦弱,长得白`皙俊秀,不像是能做这种粗使活计的,便问他,“你能搬得动吗?若是搬卸的少,结的银钱也少的。”

阿凉点了点头,面带羞哧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又向那人做了好几个揖,说是自己能做。那人见他这般,便点头同意了,要他明日早起来做工。

第六章

暮色低垂时分,街上的行人已渐渐赶回家中,只余下零星几家铺子尚未收摊,趁着天色仍未黑透,正抓紧叫卖着。

长街转角处,有位上了年岁的老人正售卖着糖葫芦,四周围着不少小孩子,正缠着父母想吃一串。阿凉从没吃过这个,见那鲜红的山楂球裹着脆生生的糖衣,煞是好看,他从里衣中掏出些散碎银钱,买了一串握在手中。

边向家中走,他便忍不住咬了一口,那糖衣入口即化,酸甜可口,他吃了两三个山楂球,便有些舍不得再吃,小心的捧在怀里,准备留着明日再吃剩下的。

穿过一片掩映的花树,推开外围着的一圈栅栏,便入了小宅院之中,阿凉径直进了厨房中烧了一大桶热水,在外奔波了大半天,此时已觉出些困乏,他便想洗个热水澡缓解满身的疲倦。

他把木桶搬进卧房中,又在旁边备好了热水,便把身上穿的那件旧袍子褪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榻上,抬腿迈进热气蒸腾的浴桶之中。

阿凉柔顺的墨色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头,极是白`皙的脊背半遮半掩,在水汽氤氲之下显得愈发俊秀可人,然而若是细细看去,肌肤之上却有着不少细小的伤痕,在脊背腰腹间更是密集,也不知曾受过什么伤。

两枚沉甸甸金环穿透了他的乳首,极细的金链连接了两侧的金环,又向下延伸直至没入腰间,连在分身根部束缚着的金环之上。那极是痛苦的束缚已在他身上多年,阿凉低着头看着自己苍白的身体,露出个苦涩的浅笑。

他把身体深深埋进热水中,想缓解身体深处的阵阵隐痛,他慢慢放松了身体,倚靠在浴桶的边缘,阖上双眼休息起来。

许是卧房中太过安静,这一日也太过疲倦,阿凉便靠在浴桶中睡熟了,直到这一桶水变得冰冷,他这才醒过身来,匆匆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穿上衣袍。

见已是快到天亮时分,阿凉便热了些饭食填了填肚子,这便要出门去做工。小宅院地处偏僻,一路上人烟稀少,阿凉便慢慢走着,鼻间满是冷雪寒梅浅淡的香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在那深宫之中的年岁仿若隔世一般,已离他渐渐远去。

到了做工的地方,已有不少大汉开了工,正搬运着货物,阿凉便也走过去,见地上堆积着无数的麻袋,他蹲下`身子,扛起一件负在肩头,他身子单薄,力气也小,来来往往背了四五件,便觉有些吃力,额角流了不少汗珠。

一旁几个肌肉结实的大汉站在一处,略带轻蔑的打量着他,开口讥笑道,“若是搬不动,趁早回家去吧!”,阿凉怯怯的抬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见他生的甚是俊秀,便起了些坏心,走近了些说起些不干不净的荤话,“莫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养的娈童吧,生的这般细皮嫩肉,来!让哥哥摸摸!”

阿凉一惊,忙向后退去,脚下一乱,踩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便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那几个人见他出丑,便大声哄笑起来,见阿凉并不反抗,也觉得甚是无趣,不一会儿也便散了。

阿凉见那些人走远了,便从地上起来,又咬着牙关搬了四五件货物,便再也搬不动半分,腿脚止不住的打着颤,心肺间也愈加沉重起来,他实在耐受不住,便和那管事的结了工钱,因他干得少,便只得了几个铜板。阿凉把那钱揣进怀里,从惨白的嘴唇里溢出几声压抑不住的低咳,他弓着腰背咳了好一会,才觉好受了些。

他心里明白,这活计他是做不成了,他身子不成,搬不动那些货物,若是靠这个攒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凑够银钱去寻哥哥。他便暗暗打算,再去寻些新的事来做。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终是在一间甚是隐蔽的铺子前发现几个大字,他认识的字不多,隐约猜到应是招工的意思,他见门口挂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平安结,他便走了进去想碰碰运气。

他甫一进门,便有佣工迎了过来,问他要买些什么,阿凉便伸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