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心如死灰
苏杭早上起来时，路过主卧——也就是他们曾经一起共用的卧室。陆惜尚正低着头收拾行李，见到苏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她面前，低着头看她，“我赶早班机过去，晚上就回来。”想起昨天苏杭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陆惜尚又补充道：“你要记得按时吃饭。”
苏杭看了一眼摆放在卧室里的正中间的行李箱，想来东西已经被他全部收拾好了。
以前没跟陆惜尚同居时，他出差都自己整理行李，后来两人同居后，这些事就交到了她的手上。
以往陆惜尚要出差，她都会提前几个小时给他收拾行李。他是讲究惯了的人，剃须刀，洗面奶，牙刷甚至纸巾都不习惯用外面的，即便下榻的是五星级酒店。所以每次她都要用密封袋给他一样不落的收拾好。
出差时免不了要商务聚餐，她还要替他准备好备用的西装、衬衣和领结。不仅如此，还有天天都要换的袜子和内/裤。
虽然每次整理这些都要花费她数个小时，但她依旧乐此不疲，那时想的是不仅要做他工作上的好帮手，还要做他生活中的贤内助。
苏杭心头思绪繁杂，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轻轻地说了句，“注意安全。”此次赴京，孩子的问题，夏苒的问题，还有两边父母那边，都要有交代，他的压力并不小。
这一切她都能理解，但能不能谅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昨晚她几乎是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最多就是她跟陆惜尚的以后要怎么办，他这次回北京，首要的就是处理孩子的问题，孩子是否要接回来，接回来后又住在哪里，北京还是这里，而她是否有足够强的心理来面对他与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这些问题像一团杂乱无章的线球将她紧紧缠住，缠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苏杭躲过陆惜尚灼灼的眼神，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去上班了。”话刚说完，手腕被陆惜尚拉住，他幽黑的眸子，温柔地望着她，“我送你去。”
“不用了，不是要赶早班机吗？”
“没事，特意起早，就为了送你去上班。”陆惜尚深邃的眼，漆黑如墨，带着浅浅的笑意，如同一汪清浅的湖水，**漾到苏杭的内心深处。
苏杭没再说话，或许以后他们再难有这样心平气和的时候了。
在去公司的路上，苏杭见陆惜尚的电话响了两次，每次他都是拿出来一看，就摁掉了。
两个隔得很近，苏杭能够看到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夏苒”两个字和陆惜尚眉眼间露出的漠然神色。
在等红绿灯的过程中，陆惜尚不忘叮嘱，“你今天要按时吃饭，不要像昨天一样。”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番话，苏杭心中刚压下去烦躁情绪，又窜了上来，他现在这边对她表现出极为关心的模样，到了北京那边，面对夏苒时又是什么模样呢？
苏杭没有回答，将头瞥向窗外。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一直到公司，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陆惜尚并未将车子开进车库，而是直接将车停在公司门口，苏杭下了车，连道别的话也没心情说，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去。
陆惜尚望着苏杭瘦弱的身影，从他的视线中渐渐远离，最后化作一团模糊的点，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两天没上班，等待苏杭处理的事务有一大堆，下了班以后，她把未处理完的工作带回家，等忙完一切后，时间已经到了九点。
她记得早上临出门时，陆惜尚说今天晚上会回来。虽然她并没有要求他必须当天赶回来，但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心里也把这句话当成了一个承诺。
然而直到第二天，苏杭都没有看见陆惜尚的影子，中午休息的时间，陆惜尚给她打来电话，不巧的是她在茶水没听见，回来后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苏杭问道：“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丝毫不提昨晚他没有回来的事。
“抱歉，昨天出了一点事，所以没有回来——”顿了顿，他温凉如水的声音传了过来，“吃中午饭了吗？”
“还没。”苏杭如实答到，正准备去餐厅，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于冷漠，一时间他没有再说话，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静谧。
“你……”
“我……”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出了声，苏杭这边抢先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
陆惜尚话未说完，苏杭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女人轻柔的声音，“阿尚，念尧刚打完针睡着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杭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电话挂了，顿时觉得嗓子干涩难受。
之后无论陆惜尚再怎么打电话来，她都没有再接。
她想她终于知道陆惜尚昨天没有回来的原因了。
挂完电话，苏杭一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处理工作的效率比平时低了很多，所以临下班时，她还有一大堆事务没有处理完，于是只得留下来加班。
不过这样也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总比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的好。
等苏杭走出晟源国际时，月亮已经高挂在夜空，门卫大爷看着她，笑呵呵地说道：“苏小姐，才下班啊？”
“恩，今天工作有点多。”苏杭露出疲倦的笑容。
她看了看时间，地铁还没关，走快点还能赶上最后一班，等到地铁站，她才发现自己钱包里没有备着零钱，这也难怪，因为自从有了陆惜尚的接送，她很长时间都没坐地铁了。
不过现在的自动售票机多了退零功能，所以她也算成功地买了票。进了地铁里，她发现整个厢内都贴满了某部电视剧的海报，这个电视剧是正好是夏倾主演，好像是悬疑类的，夏倾扮演一位女侦探。
夏倾本来就长得极为漂亮，加上后期的PS，海报上的夏倾美得不可方物，整张脸完全找不到一丝瑕疵。
苏杭看着海报上的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夏苒，夏苒跟夏倾眉眼极为相似，她们的眼睛，仿佛古画里的美人，眸子黑白分明，清莹秀澈的眼睛，闪发着令人不能抗拒的光芒，你认真观看，还会发现它像一泓清泉潺潺流动，流经你的心坎。
苏杭曾经在微博上看到国内最美女星眼睛排名，夏倾还上了榜。
整个车厢里全是海报，苏杭走到哪里都能看见，索性就站在靠近门的位置，把目光投车窗外，半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苏杭出了站，又走了大约十多分钟，才到她跟陆惜尚所住的小区。
苏杭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看见客厅的灯亮着，她心中思忖，难道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灯？
她刚走到客厅，便看到一道身影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暖黄色的吊灯倾斜出柔和的光，洒在他的身上，凭添一抹萧索气息，她的心倏地就疼了，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听到苏杭开门的声音，陆惜尚立马就转了身，两人隔着数米远，四目相对，他大步来到她跟前，神色带着几分肃穆，“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苏杭一时语塞，他连借口都为她想好了，事实上她是将手机直接关了机。
“怎么回来了？”苏杭把外套放下，抬眸望着陆惜尚。
陆惜尚眸色沉沉，像是给苏杭汇报一般，“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处理结果是什么？”苏杭静静地望着陆惜尚。其实她心里有数，无论做了什么决定，陆惜尚的心情都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不同的是她的情绪可以对他发泄，而他的情绪却只能自己承受。
“孩子夏苒带回H市，我每周尽量花一点时间过去陪她们母子俩。”陆惜尚说这句话时，眼眸紧紧地盯着苏杭，只见她眉目疏淡，神色宁静，仿佛一切早就料到一般，心平气和地道：“知道了。”
“杭杭——”陆惜尚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能穷尽一生也没办法补偿，可是我想告诉你，这辈子我想娶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听到陆惜尚的这番情深意切的表白，苏杭的神情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不死，大概就是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苏杭转身的瞬间，泪水便一点点地往下落。
她想她的爱情，应该快要画上句号了。在这件事情上，她真的做不到之前以为的那样大度、善解人意。
苏杭没走两步，陆惜尚一个箭步上来，将她整个人拥进这怀中，紧紧地按住，大手一遍遍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杭杭，你可以怪我，怨我，甚至打我，但是请你不要离开我。”
“惜尚，或许我再年长一些，就能体会你的难处了，可是现在的我……”
苏杭话未说话，便被两瓣薄凉的唇吻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吻像暴风雨般让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