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返回 ] 手机

好糗

这是李春絮的第一个念头。

他怎会知道

这是李春絮第二个念头。

是没错啦,她是有些不是滋味呀!他是个贵公子,全县的闺女都巴望着要嫁给他。这的确让她有些气恼。

所以当媒婆上门来时,她都没给好脸色看。可是他现在居然要她回医馆想清楚……还想什么?她就说了两个人身份根本不配嘛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不就成了

方才他笑着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语气中仿佛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但她真的也可以这样相信吗……

唉,怎么才转眼事情就变成这样?她明明是要劝他上医馆让孙大夫看病的,谁知道他三言两语就让她忘了原本的打算……

“你给我站住!”

一声娇斥让还在烦恼的李春絮吓了一跳。

那声音好耳熟,耳熟到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

果然!“小姐……”

“哼!”王明珠冷哼了一声,瞪着她道:“你现在有姓龙的做靠山就目中无人了?”

“我没有啊。”看她一脸怒容,再看看附近半个人也没有,李春絮赶忙顺从的摇头。“小姐,不知道您找春絮有什么事?”她下意识地堆起笑脸,一脸狗腿地谄媚。

呜呜……她实在是天生奴才命啊!就连离开了王家,还是害怕小姐

“你、你陪我上幸春园。”

“幸春园?”李春絮想了许久,终于记起这是全县最大的青楼,忍不住指着她嚷了起来,“小姐,你要逛妓院?”

“闭嘴!”王明珠气急败坏的上前赏了她一巴掌。

咱!李春絮整个人被打趴在地,她捂着脸,怔怔的坐在地上。

好久没挨打,她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起来,死丫头!”王明珠又踹出一脚。

她痛得五官都扭曲了,赶忙爬了起来,很是委屈的道:“小姐,您是姑娘,姑娘是不能上青楼的。”

“废话,我也知道!”王明珠气愤说:“但我就是要去看看那个胆敢勾引我未婚夫的贱人!”

“咦?”李春絮微讶。小姐已经知道陈公子的为人了吗

“你咦什么?”王明珠恨恨的瞪了着她,“要不是爹爹不准府里的家丁帮我找那对狗男女理论,我才不必找你帮我!”

她一直想知道幸春园里那个把自己未婚夫迷得团团转的花魁圆圆,究竟有哪一点好

可是爹爹为了未来女婿屡上青楼的事已经觉得没面子,怕她去乱让人看笑话,因此禁止她出门,更不准有人帮她,不管她在府里怎么闹都没用

不过禁止她又如何?还不是让她跑出来了?她现在就要上那幸春园去讨回个公道。

“可是小姐,我们是女的,会直接被挡在门外耶……”虽然挨了打,但李春絮还是很有良心的要说服她打消这种荒唐念头。

“我不管!”王明珠任性的说:“你要负责想办法!”

“我?”李春絮满脸为难的神色。

先别说她根本想不到办法,就是她想到了也不可能带小姐去,简直就是在为难她嘛!再说,她都已经不是王家的丫鬟了……

要是君昶也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帮忙的……

“怎么?现在以为自己有靠山,就不听我的话了?”王明珠阴侧恻的盯着她,“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听话,我照样可以叫我爹派人把你抓回去!”

在她的认知中,一日是下人,那就一辈子也不能翻身。

真不知道那姓龙的在想什么?替这丫头赎回卖身契就算了,居然还要收她做妾室?哼,她只配当个丫鬟

“我倒想见识一下你要怎么把她抓回去?”

低沉悦耳的声音自小巷口传来,让李春絮松了一口气。

她的救星来了

恶人还须恶人治,不过这王明珠未免也太窝囊了点,他什么伎俩都还没使,人就像见鬼一样吓跑了。

哼,也幸好她跑得快,否则他……

龙君昶打量着在身旁的李春絮已经红肿的左脸,一抹怒气在眼底跃动着。

从他宅邸到医馆有段距离,他不放心,遂派了个童仆在后头看着她回家,王明珠一出现,那童仆立刻跑去找他……结果还是让她受伤了。

下回应该让有功夫的黑辕跟着她才是,他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她偷觑他很久了。除了上次他打了孙大夫一拳之外,她是第二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

印象中他总是漾着笑的,那样的他看来斯文儒雅,可现在这张脸染上了暴戾,看起来很不搭耶……

龙君昶瞅着她一会儿,才道:“脸还好吗?会不会很疼?”

“没事没事——嗅!”她笑着挥挥手要他放宽心,下一刻却痛得龇牙咧嘴。

“还说没事?”他的怒意更炽,但抚着她脸蛋的大掌却出奇的温柔。

他开始后侮只是吓跑王明珠而已了,她竟然敢伤害他的絮儿?他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看着他脸色益发铁青,李春絮不觉得脸疼,反而有些担心。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嗯。”龙君昶闷声点头。

他确实很不舒服,尤其是看见她脸上的红肿。

“该不会是病发了吧?”她听了心一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医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到底有没有在注意?”

对话重点忽然绕到自己身上,龙君昶不解。“我?注意什么?”

“当然是你的身体呀!”瞧他那心不在焉的,李春絮忍不住抱怨,“既然生病就要好好休息,哪有人像你一样,生病了还一直在谈生意的?”

想到不久前还在他宅邸时,他要她先回医馆,然后忙着和杜公子讨论着她听不太懂的生意经,她就有些恼。

没见过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

“我没……”龙君昶本来要反驳,可转念一想,她若是担心他的身体,这不就是他可以利用的筹码了?遂语锋一改,“你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她想也没想就答道。

“真的?”阴鸷的脸庞化了,他换上一副醉人的笑颜,“如果可以让你担心,一直牵挂着我,那我病了也无妨。”

她听得眼一瞪,开口就骂,“你胡说什么!”

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下说要出家,一下又说病了也无妨,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叫她该如何是好

“没胡说,我是认真的。”

“你——”她对上他的眼,看见了他眼底的认真,心下一惊,赶紧垂下眸子,“医馆到了,你赶快进去让孙大夫瞧瞧。”

“我不进去,除非……”

“除非什么?”一听他不肯乖乖进去看病,李春絮直皱眉头。

“除非你答应和我成亲。”

她吃惊地拉回目光,瞪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男人。他这样,算是威胁她吗?“哪有人这样的?”

“如何?”龙君昶继续道:“你要答应了,我跟你进医馆,要下答应,那我现在就上怀峰寺。”

“上怀峰……”她气一梗,而后慌地大叫,“不可以,不可以!”她绝对不会让他出家当和尚的

“为什么不可以?反正也没人关心我。”他唱作俱佳,又装着一副可怜样。

“怎会没有?我关心你呀!你别老说要当和尚!”她紧张地扯着他的手臂。

先前听他说时,还以为只是玩笑话,可是现在他却一脸认真,也不肯跟她进医馆看病……

唉!这人,难道都不知道她是为了他好吗

“既然关心我,为什么不答应?你不答应,那我走了。”他落寞的拉回自己的手臂,转身离去——

“别走别走!”李春絮再也顾不得其他,见他转身,怕他当真剃度出家,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大喊,“我答应你就是了嘛!”

“真的?”龙君昶心中大喜,连忙转身将她搂进怀里,“不许反悔!”

“好啦!”埋首在他怀里,李春絮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

她很开心能和他在一起,但要是将来他想纳妾时她该怎么自处?她是很喜欢他没错,可是她不想和别人一起分享他啊

唉,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谁让她就是放不下他……

“那好,等我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好,我们一起回龙家堡成亲。”终于把人给拐走,龙君昶笑得可开心了。

“……你的家人会答应吗?”李春絮有些闷闷地问。

大户人家的门第之见是很深的。

“他们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欣喜。”知道她的担忧,他揉了揉她的发,柔声道:

“黑辕早将我和你的事传回龙家堡,大哥这次来的家书,就是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给拐回去。”

“啊?”这……怎么可能?她神情呆滞。

“大哥还说,要是不能把你拐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了。”就在这里当流浪儿算了

“……你不是只是在安慰我吧?”她眯眼,愈想愈觉得有可能。

“安慰?”他笑了出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到时回龙家堡,你就会知道谁才需要安慰了。”

大哥绝对会很欢迎这位能令他转变,还自愿接下部份家业的准弟媳的

“刚刚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我家小春子打包带走哩!”

找理由支开李春絮后,孙易笑观着眼前满面春风的男人。

他那时会提议让小春子搬到这儿住,就是想瞧瞧某人每天为爱奔走的样子啊

要是这么快就让他把人带走,以后不就没戏看了?少了每天固定上演的戏码,他会很无聊呐……

“我是很想。”龙君昶撇唇。“还有,她不是你家的!”

要不是絮儿担心别人会说出更难听的闲话,再加上她坚持他一定要进医馆让孙易“脉诊”,他现在也不必窝在这里任人看笑话。

孙易笑了笑,视线忽地落到一旁的杜彦,玩性不改地戏道:“你从进来就神色凝重的,怎么?还是你也爱上小春子了?”

此话一出,就换来两记毒辣的目光,他笑摸鼻子,识趣的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大夫,要是眼前这两个家伙要打他,他可是连逃都逃不了。

“我家两名长工前晚不见了。”杜彦没好气的道出脸臭的缘故。

“长工不见了?跟你有关系?”孙易不解。

“他们和王家的两名长工过去都与陈家有来往。”几次夜探陈家,大概也知道陈家收买了自家的长工想做什么。“不过前晚就没再见到他们,现在又听说王家那两名长工遇害的消息,我在想……他们会不会也被灭口了?”

“灭口?”孙易也不笨,一下就猜到了,“那么你家的盐该不会已经被换掉了吧?”

这样看来,陈公子要对付的不只王家,还有杜家啊

“嗯,我昨晚确认过了。”杜彦撇撇嘴。怕打草惊蛇,他又不能任意把那些盐扔了,只好留在外头不回去。

乡思心啊!一想到那些盐巴是从被毒死的动物尸骸上挖起来的,就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现在打算怎么做?”一直不作声的龙君昶开口问道。

杜彦想了一会,深沉的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杜家能撑起天下第一绣坊就不是什么软柿于。反正将自家的盐拿去和陈家的交换,也不是太困难。

“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孙易还算有义气的问。

“跟你借些不会送命的毒药喽!”

“做什么?”

“拿去混入王家的白盐里。”杜彦笑得有些阴险。

本来他还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看陈家的下场,但是现在他们竟敢连杜家一块扯下水,不还以颜色,还当他这杜府当家好欺负呢

就让王家老爷提早毒发,让王家人提前知道府上的安全出了问题,届时,官府追查起来,如果再让孙易这个大夫从中穿针引线,陈家的阴谋不攻自破

看来,今夜将是个忙碌的夜晚。

深夜,医馆外的小巷里,两道鬼祟的身影徘徊着。

在尝试好一会儿后,他们终于爬入医馆内,在每间房外探头探脑,最后,两抹身影在李春絮住的房门外停下来。

他们轻巧的将房门打开,进到房内,见到沉睡中的李春絮,立刻以浸过迷药的布巾捂住她的口鼻,再迅速的将她扛起,由后门离去。

李春絮不见了

就在她点头答应嫁给龙君昶的当晚,平空从房间里消失,只留下散落一地的被褥、枕头。

“二少爷,我们已经派了许多密探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黑辕担心的看着一脸颓色的龙君昶。

从发现李姑娘不见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派出去的人虽然搜逼整个乐平县,但却没什么收获,也难怪二少爷的脸色这么难看。

“医馆里都找不到什么线索吗?”龙君昶声音有些沙哑,透露着疲惫。

“没有。”

“杜彦那边呢?有消息吗?”

“杜公子那里也还没有——”

“二少爷,杜公子来了!”

不等下人禀完,杜彦已走进书房里。

“你有眉目了?”见到好友,龙君昶立刻起身相迎,希望他带来的是好消息。

“也不知道算不算。”杜彦笑了笑,从袖袋内掏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这应该是你的吧?”

“是我给絮儿的!”他激动地接过那块黄金龙纹令牌。

絮儿一直都把这令牌带在身上,从不离身的。

细细的抚着令牌,他抬眼看向好友。“你在哪里拿到的?”

“当铺。”杜彦严肃的看着他。“我派出去的人在路上遇见旧识,对方不小心说出他要去典当你手上拿的那块令牌。”所以他的人立刻回报,他也得以赶到当铺去赎回这块令牌。

“当铺?旧识?”龙君昶沉着脸,“不是絮儿?那么典当令牌的人铁定知道她的下落。”

“幸春园。”这一次,不等他问,杜彦很干脆的给了答案。

“幸春围?”那是什么地方

“妓院。我手下的那位旧识,正好在幸春园工作。”

她一定是全乐平县最倒楣的人

李春絮从醒来后就一直这样觉得。

明明昨晚睡前还在自己房间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跑到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仅全身被剥得只剩一件单衣,就连君昶给她的那块黄金令牌也不翼而飞。

她有得罪过谁吗

捡起自己被丢在一边的衣裳穿上,她苦恼的东张西望,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但四周静悄悄的,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

这房间的摆设看起来倒是挺华丽的……

她打量着,然后穿鞋走出门外,她的头有些晕沉,也无法走太快,才出房门,发现自己身处在极为金碧辉煌的屋内,内心不免一阵错愕。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她讷讷自哺着。

眼前屋内的大厅十分宽敞,还摆了许多桌椅,有些像客栈,可再仔细看,回廊上有许多房间,现下却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在一般。

“呀?你怎么跑出来了?”

陌生的女声自背后响起,李春絮回头一看,是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叫小杏,这里是幸春园呀!”小杏说着便拉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拉进方才的房里,一边说道:“嬷嬷规定这时间姑娘们都要在房里休息的,你跑出来乱晃,晚上怎么接客?”

“幸春园?接、接、接客?”她失声尖叫。

“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小杏皱眉,将手中的托盘摆在桌上,“嬷嬷要我送来的,你赶快吃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李春絮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在这里?”

幸春国是妓院呀!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她醒来时,发觉衣服被脱下,不就表示……一想到这里,李春絮的脸又更加苍白了。

“你当然是被卖来的,小丫头。”

有些苍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李春絮抬头一看,是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身边还跟着一名魁梧大汉。

小杏一见到妇人,立即福身喊了声“嬷嬷”,然后就退下了。

“你……又是谁?”李春絮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以后叫我‘嬷嬷’就可以了,只要你肯乖乖的,我保证你绝对可以穿金戴银,衣食无缺的!”中年妇人,也就是幸春园的老鸨十分高兴的打量眼前的货色。

长得还不错,只要稍加打扮,再指导她一些歌舞技艺,想必将来可以成为幸春园的支柱之一。

“你在说什么?”倒抽口气,她就算再笨也听出老鸨话里的含意了。“我下应该在这里的!”

“小丫头,你这说辞我听多了。”老鸨冷冷笑着,“每个刚进来的姑娘都是这样讲,最后还不是都乖乖听话了?要是不想受皮肉痛,还是乖乖接受事实!”

李春絮惊恐的瞪着她,“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你——”

话还没说完,她便让老鸨身边的魁梧大汉一巴掌打趴在地。

“看来不让她吃点苦头是不知道厉害了。”老鸨冷哼一声,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和善,迳自朝那大汉吩咐,“把她吊起来,先饿她两天!”

那大汉立即听命行事。

“放开我!”她挣扎着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

咱!咱!两声,李春絮脸上又挨了两掌,嘴角也淌出血水。

“都卖到我这儿来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学的第一样事情,就是乖乖听话。”

老鸨冷哼了声,说完,迳自转身离去,只留下负责教训看守的大汉,吩咐道:“这死丫头要是再出声音就拿鞭子抽,抽到她没声音为止!”

“放开我、放开我——”

房门被大汉狠狠关上,李春絮因为不断惊恐的大叫而挨鞭子,直至她再也承受不住,昏厥过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