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反思
嘴里说得云淡风轻，但她的心却异常沉重，她仿佛跋涉于无边地沙漠，累到虚脱无力，不想再看一眼曾帮扶了她四年的男人，她的眼中、心里，都没有丁点对他的恨意，她不恨他，那些事毕竟是从前，而她欠他的，却早就无法弥补。
她只是纯粹地不想看他，她只是不知该用什么面目相对，才更适合……
因为集团临时出了一些问题，延迟了金董事本定于今日的航程，推迟于两天后再来国内。
叶少安对孩子一事的动作放轻了下来，而沈妍希对于收购angel的动作也不由地温柔了下来，似乎，彼此都在给对方一些时间，或者，是一次机会。
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毕竟，他们之间有一条最亲、且最有张力的线，那就是孩子，他们不是至仇，都同样是孩子最亲的人。
那天在医院沈妍希得知四年前的恐吓案是出自叶子豪的手笔后，她对叶子豪的态度便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她倒是没有对他苛责，也未表现出气愤，只是形成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隔阂，令人不敢逾越。
她关心他，却只局限于一个上级对一个下属，或者主人对来客，而不是她的朋友，她孩子的“父亲”……
身为外人的叶子豪，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为了名正言顺地跟沈妍希见面，叶少安特意召开了一次董事会，会议半个小时后，沈妍希姗姗来迟。
她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叶少安切切的目光很快追了过去。
还没等她这个股东落座，叶少安已经微笑着对众位董事们说：“时间到了，这次会议到此为止，解散吧。”
屁股都没焐热的沈董事面露疑惑，悻悻然起身时叶少安喊到：“沈小姐留步。”
“我很忙，如果这个会议只是在玩我，那我没空奉陪。”
“不知沈小姐现在手上有多少angel的股权啊？”叶少安双手支着桌缘，面色悠哉地看着她问到。
“不要着急，控制你们这个小公司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她并不直视他探看的眼眸，似在有意回避，深怕她眼底的内容叫他捉了过去。
叶少安走到她身边，恰好拦下了她回身要走的路，她这才抬起长长的眼睫，露出她那双满溢着神采的眼瞳。
这时，一名相当称职的秘书悄悄关上半掩的会议室大门。
叶少安的眼光从那边转回到沈妍希的身上。
“如果失去Angel可以挽回你和孩子，那么这间公司我宁可不要。”他锁住她的眼睛，坚定不移。
她的眼中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震动。
他动情地说到：“无论你定我什么罪，想让我承担什么责任，我都认了，谁叫我欠了你们？你搞垮我们叶家也好，让我一无所有都好……但是，你不能残忍地剥夺了小俊享有亲生父亲的权力，你报复我可以，但你不能连同儿子也一起算计在内！你是一个母亲，唯独在这点上你没资格。”
“所以……你的意思？”她反问的口气中带着些不屑。
他毋庸置疑地说到：“公司你拿走！股权不够剩下的部分我来补！但前提是你必须让小俊认我，让我也享有一个父亲抚养孩子的义务！”
“你真的肯为了孩子放弃家财？”
“当然！”
“你不会后悔？”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我决不后悔！”
她牵出一记代表嘲弄的笑容，轻轻推开他挡在面前的身躯，“哼，你用一家公司，仅仅换来一个父亲的名分？你一无所有，怎么跟我争孩子的抚养权？所谓的抚养权，就是你每个月省吃俭用还要如数交给我一笔不少的生活费，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她的问，令他陷进了踌躇：“为什么，孩子不可以归我抚养？难道他只能二选一，有了妈妈就不能有爸爸吗？”
沈妍希眼儿一觑，轻声问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抓住她的肩头，郑重地问到：“难道我们不能在一起，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吗？”
顿时，她的表情十分复杂，悲怜、沉重。
她也曾偷偷想过这个问题，但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做这样的决定。
“你在害怕什么？”他更近一步，几乎在逼问着：“你怕我会不负责任，做不了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你怕你高贵的董事长身份被我这个花花公子抹黑？沈妍希，我答应让给你所有的股权，一无所有的我只有为你和孩子效劳的份了，你还在怕什么？”
他的条件太诱人了，在这种条件的催使下她差不多快要丧失了判断的理智，心中还存留的对他的思念，这时像源源不断的海水一样，汹涌而至！假如不是她被林倩文灌醉了酒，假如他没有乘人之危，假如爸爸没有捅他一刀他没有把他送入监狱……假如她没有在叶家的强权下无助地逃离，假如那夜她和孩子没有九死一生……
也许她和所有崇拜他的万千少女一样，也会托着下巴痴痴地偷看着他从某条路上经过……
她对他的感觉不再是鄙夷，竟是在害怕吗？
“沈妍希，回答我，我用一切诚心换你回头，你连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思绪瞬间被拉回，沈妍希怔了怔，一时竟答不上半个字来。
“不要再伤害孩子了，也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他穷根究底。
“对不起叶总裁，你今天一定醉了。”她像战场落败的将军，收拾起残存的坚毅，在一切都无计可施之下，她唯有选择快速撤离……
这晚，叶子豪送沈妍希上楼，门打开了，他却没跟着一块进去，只笑说：“我在这里是有一套房子的，离公司也不太远，早起一会不会迟到。”
“你要一个人住？”她退出门外，不忍看他孤独的眼神。
“这样总是不太好，而且，我们的假夫妻关系说不定哪天就要被捅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怎么好再坏你名声？”
她迟疑了片刻，点头说到：“也好，自己开车慢点，我就先进去了。”
眼见叶子豪下楼、离去，转入拐角消失，沈妍希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角，缺失的那里，很冷很冷。
初夏的夜晚，她却把自己缩卷在床边，抱成了团。
这是回到家后的第一次，爸爸敲开了她卧室的门。
沈赫轻抚着熟睡的外孙，细声细语地和女儿说到：“你把他这个爸爸弄走了，怎么跟儿子交代？”
她翻过身坐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爸爸。
“叶子豪，你决定不要了？”沈赫打趣地问到。
她能看出老爸是故意的。
“他还算个不错的男人，如果行的话，收了他吧。”沈赫看这些天女儿都闷闷不乐，叶少安和孩子的事搅得她心烦意乱，加上繁重的工作，前两天又有惊无险地出了场车祸，当爸爸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他本来说收了叶子豪是想逗女儿开心，没想到差点把她的眼泪逗出来了。
“爸！你明知道我和叶子豪只是雇佣关系，还……”
“哼！”他的脸色稍稍一沉：“这世界上，什么都能儿戏，就是感情你玩不起，拿叶子豪当挡箭牌，我也没见你把叶少安气到半死，倒是把你老爸气得够呛！”
她爬到床的另一头，搂住老爸的肚子撒娇到：“可我当时不说孩子是叶子豪的，难道要跟爷爷说是叶少安的不成？”
“好吧，现在叶子豪一走，你们的假关系可能很快暴光，你打算怎么办？”
“大不了，今后我一个人带孩子……”
“不行，你一定要给孩子一个爸爸。”
“不要。”她蹭了蹭老爸的衣服，轻微地表示着抗议。
沈赫拿走她环在脖子上的手，轻声一叹，语重心长地说到：“没想到你居然和我一样，在感情上走这么多弯路，女儿，老实跟爸讲，你有爱的男人吗？”
她的脸色立马僵硬了起来，脑海中，一个人的影像跃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