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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

“合该重赏。”

“陛下, 雁门太守李广被匈奴俘虏, 其军大败。虽然李广后逃回,毕竟是败军之将”廷尉张汤肃声道, “李广将军致使我汉室亡一万有余, 理应斩首。”

卫青跟张次公的奇袭得手后,李广作为后手出击,遭遇的就不再是措手不及的匈奴人,而是兵多将广, 准备完备的匈奴反击。

在正常情况下,汉军在北地的战斗力是不如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 更何况是严寒的冬季,大多为中原内地的汉室将士, 根本耐不住雪地作战, 导致了大败的下场。

李广“飞将军”的名号闻名天下,匈奴人更是如雷贯耳, 匈奴将军下令要活捉李广,才使得残兵败将逃了出来,可是李广本人却被活捉。

李广被活捉后,匈奴把他放在两匹马中间的网上, 李广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任由匈奴人把他拖了十几里地。

待到了水源地,匈奴人停下, 李广一鼓作气, 跳上了匈奴骑兵的战马, 一路往南跑了几十里,数百名匈奴骑兵追击李广。

匈奴骑兵顾忌着活捉李广的命令,李广可是毫无顾忌地逃命,放开胆子射杀追兵,最后成功跟自己的残部汇合。

李广虽然成功逃回,却并不意味着事情便结束了。六路将领跟李广并没有分出主次,当然即便有主帅,也不敢真得当场判处诛杀李广的命令,只得上报给了天子,等待天子的判决。

所有人都知道,按照汉律,李广让汉军损失惨重,自然该是斩首的大罪,可除了真得一丝不苟,恨不得将刑罚加重的张汤以外,并非所有人都认为李广该杀。

御史大夫,京兆府尹广平侯薛泽就说:“陛下,李广将军不同于旁人,又历经九死一生而还,履有战功,在军中威望极高。汉律之中素有以钱赎命的条文。卑臣以为,李广将军之罪,当可赎。”

“若是损失过万,大败而归的大罪都可以财帛赎罪,那么还有何罪不可赎?”张汤错牙,怒斥道,“这可不是害死了一两个人,也不是害死了几十几百个人,而是上万条人命。为将者,当率先作则。李广身为将军,自己被俘虏了不说,还害得大军大败,罪不容诛!”

汲黯立时便驳斥他,“李广将军是何人?在孝文帝时,他因斩杀匈奴众多,被封为汉中郎。孝文帝都曾夸奖他,若是生在高祖时候,定是一个万户侯。七国之乱时,李广将军在昌邑城下,夺取叛军军旗,从此闻名天下。他为上谷太守时,每日都与匈奴短兵相接,典属国公孙昆邪害怕李广将军因此丧命,哭求让李广不要在匈奴最前线!这样一位连匈奴人都惧怕的当世名将,若是因为一两次的败绩便斩杀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既然主爵都尉认为李广不当杀,那么公孙敖呢?”张汤也并不是傻子,知道李广定然不是一两次败仗就足够判罪的,便退而求其次,“骑将军公孙敖出征,亡七千骑。公孙敖可不是李广将军,战功累累,又声名赫赫。”

因为治理黄河,安抚百越有功,被任为左内史的公孙弘拱手,“廷尉此言有理。只是现下西北有匈奴,辽东有朝鲜,西南有百越,汉室正是用人之际。公孙敖将军兵败不假,却可以将功赎罪。”

“公孙弘大人所言正是。如今四处用兵,用人之际。汉室对匈奴用兵已久,有几次是赢了的?孝文帝孝景帝朝,也未曾因为将领败了,便议罪斩杀。若是都杀了,哪里杀得过来?”内史郑当时也开口附议。

“公孙贺将军无功无过,此次也是不便责罚太过”丞相韩安国见局势一面倒地要轻判李广,便开口提起另一个议题,“只是卫青将军校尉张次公,纵容部下残杀平民,此乃灭绝人伦之举,实要严惩不贷。”

韩安国之所以能够投靠田蚡门下,除了献上重金以外,还因为他也是崇信儒学,跟田蚡一拍即合,主张并无太大差异。

刘彻当初撇弃田蚡为丞相,选了韩安国,也是因为韩安国也是反对黄老之说,是儒学之士。

儒学之说,孔孟之道,其重中之重,便是仁义之道。而仁义之道,在孔孟看来,是不分国家民族,要施用于每一个人的。

自然,时下的民族国家,远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念想。

在时下人的眼里,汉室之老弱妇孺,跟匈奴的老弱妇孺,是没有区别的。怜悯之心,人皆有之。他们的怜悯之心,是对着所有值得怜悯的人。

苏碧曦当初并未告知卫青,就直接让张次公如此作为,正是早就预料到,卫青如果知晓了此事,华夏自古以来的仁义观念,断然不会让卫青同意,甚至会百般阻扰。

卫青不是会无条件遵守苏碧曦命令的张次公,也不像张次公当过强盗,对于人命几乎是漠视的态度。

时下正常的人,皆会做出跟卫青一般的反应,即便他们知道那是匈奴的妇孺。

这种观念上的本质差距,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而是通过几千年的国家跟民族意识,才能培养出来的。

左内史公孙弘也是一位崇尚儒学之道的人,对于张次公此举惊怒到了极点,一向从容的神情也变得义愤,“陛下,仁义之道,为立身之本。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秦王失仁义而失天下。滥杀平民,为不仁不义之举。若此事不严惩,我汉室以仁义治天下,将何以取信于天下臣民?此例一开,人人皆可效仿,屠戮手无寸铁之妇孺。届时,国将不国,民无立足之地啊!”

“古之君民者,仁义以治之”韩安国义正言辞,一字一句道,“老弱妇孺,皆是我辈当以怜悯之心待之,何以竟然举刀而杀?纵然妇孺拿起了刀剑,只需要将刀剑卸去即可,怎可杀之?何人没有自己的父母,子女乃是自己的血脉,老者乃是应当尊敬的长者。若是失去了对这些人的尊重怜悯,我辈将何以安身立命,何以面对自己的父母子女?”

薛泽再清楚不过刘彻对于皇后的宠爱,而张次公乃是皇后的翁主府侍卫统领,再是皇后殿下的心腹不过了。他可不是只会做学问的儒生,也不是丝毫不知变通的人。皇后现下有了陛下的皇嗣,若是皇子,将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子,还是嫡子。其中的分量,他是能够衡量得清楚的。

他脑瓜子转了转,只拂了拂袖子,隐晦地看了一眼并无多少怒意的刘彻,不紧不慢地道,“匈奴与我汉室百年为敌,甚至威逼高祖皇帝立下城下之盟。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敌,吾辈恨不得族灭之,何以要对匈奴讲究仁义之道?”

列卿执金吾周建德是刘彻心腹,直言不讳地道,“诸位的书生意气,还是留给汉室之子民为好。匈奴是什么人?他们每年都来侵犯边疆,杀我汉室子民的时候,可有眨过一下眼睛?我汉室的妇人被掳去了匈奴,连猪狗都不如,都是作为可以买卖的女奴。我和亲的公主,被肆意欺凌,接连再嫁。吾辈汉室之臣,恨不得将匈奴杀个一干二净,鸡犬不留!”

“满口胡说!”汲黯凌厉的语声传来,张目怒斥,“不过几岁的幼童,又有什么大罪,你们要杀了他们?从未上过战场的妇人,不过放羊牧马,哪里就要斩尽杀绝?连路都走不动的老者,行将就木,何以就要成了刀下亡魂?匈奴的确有灭绝人性的畜生,但是我汉室以仁义治天下,将士皆是懂得仁孝之人,何以与化外之民相提并论?”

“莫非执金吾以为,我汉室子民,与畜生一般,畜生杀了我们的妇孺,我们也要杀了他们的妇孺,才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太常讥讽道。

光禄勋李息早年便镇守过马邑,掌宫殿掖门户,大夫、郎、谒者、期门、羽林等皆是他的属官,可不同于纯属文官的太常,当下便道,“对待虎狼,莫非要论一论仁义之道?太常此话,可真是让卑臣大开眼界。我们与匈奴讲仁义,不知匈奴会否与吾等讲究仁义之道?当年函谷关以东六国,哪个不是周天子敕封的诸侯,哪个不是秦国的儿女亲家,秦楚之好更是流传天下,可见秦国灭了哪个诸侯王之时心慈手软过?”

张汤凉凉地添了一句,“大概主爵都尉认为,以仁义之道,当年武王就不用伐纣,而是坐守西周,等着商纣王将国祚交予自己,只因为武王有德,天下归心吗?”

汲黯若是因此就退缩了,哪里还是那个能够当面顶撞刘彻的人,只见他双目圆瞪,气得手都在发抖,笏板呼呼作响,“陛下若是此次饶过了张次公等人,不治卫青失察之罪,便是只在表面上施行仁义,徒有虚名,如何才能够真正仿效唐尧虞舜?秦国百年之功,毁于秦始皇失去仁义,从而二世而亡。前车之鉴,就在于此!”

前两天听说有小孩子玩王者,于是认为荆轲跟公子扶苏是女的。。。。。。。这种连游戏都敢信的小孩子,脑子究竟去哪里呢啊?

小说电视剧游戏这些,真得能当历史信吗?我也是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