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七摸着被秦梧洲打出的满头包, 终于暂时闭上了嘴,不再乱说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秦梧洲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秦七,他的语气很是糟糕。

“属下已经办妥。”秦七收起刚才的不正经, 严肃地道, “秦国已有不少势力暗中加入我们, 宰相一直在追查我们,但是他现在根本想不到主上您早就暗中有所部署。”

“宰相陆洵相当多疑, 与他接触时务必小心。”秦梧洲的脑海中布局起秦国的局势,“不久之后,他应当还会与我接触,在那之前, 派人激化秦国太子和二皇子的矛盾, 放出消息,秦王想要废太子, 给二皇子铺路。”

“反正太子本来就要下手了,我们推他一把。”秦梧洲回想起前世, 这个时候秦王对太子很是不满,正打算将二皇子扶为亲王,用来掣肘太子, 但是宫中提前传出消息, 却成了秦王要废太子给二皇子铺路。

接到秘报的太子索性先下手为强,于是二皇子便被太子派人暗中毒杀了。

秦梧洲对陆洵的态度很是不满,于是他动手推动了太子下手的时机, 这样一来, 陆洵支持的人选就更少了。

“凌彦庆怎么样了?”秦梧洲突兀地问道。

秦七一直很奇怪, 凌彦庆在一个极小又相当贫瘠的国家, 甚至现有的诸侯国都不知道在犄角旮旯里还有这么一个小国, 按理来说,秦梧洲根本没有接触他的机会,但是他却一直对素未谋面,且毫不相关的凌彦庆相当在意。

“凌彦庆初步组建了兰沧起义军,人数五百人,只是当地的山寨很是不满,正下了战书要与他约架。”秦七将信报说出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边在汇报着秦国王权的争夺,一边在汇报地痞流氓约架,这两者真是天差地别。

“派人阻挠,务必给凌彦庆多添点麻烦。”秦梧洲根据前世与凌彦庆对上时的情况,知道对方必定身怀异物,不仅不会被轻易杀死,在绝境中还会表现出极其特意之处,现在动手杀他,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多试探他的「能力」。

秦七领命离去。

楚清在门外,又一次给了大监一个巨大的红包,这次给得光明正大。

大监没有拒绝,他看着面前温润平和的四皇子,想到先前,前去抢功劳的太子无获而归时,气急败坏的丑恶面容,心中对楚清的好感倍增。

“多谢四皇子,楚王对您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但是楚王近日的脾气越发难测,四皇子前去觐见时务必谨慎。”大监说完没有多逗留,就回王宫待命了。

楚清驱车直接前往了楚国的王宫,整座王宫处处修缮完全,然而宫人们脸上的笑意却都刻意而虚假,隐藏其中的是深深的恐惧,这使得王宫弥散着相当阴沉糟糕的气氛,一切恰如王宫的结局一般晦暗。

宫人们小心地将楚清迎到了云崇殿,楚清还没踏上台阶,就听见云崇殿中的楚王喊道:“清儿,快进来。”

秦梧洲再次潜入了楚国王宫之中,他甚至比楚清到得还要早,现在正拿着手中的《政治哲学纲要》苦思冥想,听到楚王如此怪异地喊楚清,秦梧洲的眉头紧紧皱起。

楚清被楚王肉麻的呼唤声叫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但他还是维持了表面的恭敬,回道:“遵命。”

这一次,楚清还没行礼,楚王就连声道:“清儿免礼免礼。”

楚清克制着自己转身离去的冲动,站在原地等候楚王问话。

“清儿此行可还顺利?”楚王的态度不仅完全转变,而且对比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对楚清的好那是独一份的。

“顺利,儿臣幸不辱命,已经成功平定河郡灾患,城中已经四日无新增病患,昨日河郡大雨,旱灾也有所缓解,禁卫军暂时还要留在河郡帮忙,儿臣先回来等候父皇的传召。”楚清将河郡的情况大致与楚王诉说一番。

“哈哈哈,”楚王看着楚清喜不自胜,“不愧是吾儿,真是能干。”

楚清对于楚王的态度相当怀疑,先前秦梧洲告诉自己,他并不是楚王的亲儿子,而是楚王早死的大哥的孩子,这其中便涉及到一桩往事,楚王并非嫡出,楚王的哥哥当年本是先皇重点培养的太子,只可惜英年早逝。

当时清雅俊秀的太子死后还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便是原主四皇子,先皇担心楚王继位后会下杀手,应当是给了密诏。

所以楚王不可能真真正正地接纳自己,他根本就不是楚王的孩子,楚清猜测,眼下楚王不过是想利用自己,对付太子和朝堂中太子党羽。

“太子因办事无能,又妄图贪夺他人功劳,已经被我软禁于府邸之中,”楚王一提起太子就很是头疼,“他是你哥哥,你比他聪明懂事得多,有空去和他说说道理。”

“是。”楚清自认为自己对规劝太子是无能为力。

“清儿十八有余,是否有心上人?”楚王就像是全天下普通的父亲一样随口问道,“若是有尽管与父王说,父王给你赐婚。”

秦梧洲已经彻底停了笔,眼睛微眯,暗含深意地看着楚王。

楚清瞬间警觉起来,他在前往河郡前,就与楚王言明,自己好男色,对王位毫无欲望,眼下楚王重提娶亲一事,究竟是试探,还是……

“倒是忘了,你喜欢男子,”楚王的眼神微妙了起来,他爽快道,“你若是喜欢哪个男人,也可说与我听,父王是楚国的君王,谁不能塞进你的府中,你说是吧?”

楚清心向下猛地一沉,楚王虽然沉迷修道,但他能如此懒散地维持楚国十年表面和平,他的驭下之能绝不可轻视。

“父王,我府中已有侍君,不需要新添人了。”楚清看着楚王戏谑的眼神,心继续向下沉。

“许久没有见那个秦国质子了,”楚王笑着对身边的大监道,“正好清儿在这里,大监去清儿府中递个信,让我也见见那个秦国质子。”

楚清早就料到楚王怀疑,却没想到楚王的动作会这么快。

“不用麻烦大监去了。”楚王说话时的声音相当冷静,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回**着。

“哦?”楚王明知故问,“清儿,可否告诉父王为何?”

楚清的脸色苍白,他向楚王跪了下来。

“清儿这是何意?”楚王从高**站了起来,作势要楚清起来。

楚清没有理睬楚王的作态,他一字一句道:“儿臣并未完成父王的交代,没有折磨秦国质子,所以不必大监前去府中带人过来。”

“你可知,父王最厌恶的就是欺君,”楚王虽然面露怒意,眼中却暗含兴奋,“清儿若是能说个理由说服父王,父王说不定就既往不咎了。”

“儿臣喜欢秦梧洲,”楚清的抬眸直视楚王,眼中流露出不同往常的脆弱与柔软。

秦梧洲在云崇殿的梁上,全身僵直,心中震撼,连身体的分毫都无法移动,接着他又听见楚清开口。

“我爱他,”楚清一开始也说得相当别扭,但是慌话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说得理直气壮,“父王若是有什么责罚,只管罚我一人就好。”

秦梧洲难以置信,他确实怀疑过楚清是否喜欢自己,但从楚清对自己毫不信任这点,他首先否认了这个可能性,可是刚才楚清的神情不似作伪。

眼下楚王的意图又扑朔迷离,楚清究竟是坦诚内心,还是故作伪装,秦梧洲无法分辨。

楚清自知自己刚才的脆弱皆是伪装,他很清楚,楚王眼下别无他法,太子党羽众多,楚王懒惰,从不理政,在朝中能依仗的人很少,他迫切地需要有人能制衡太子,二皇子愚蠢又疯癫,那便只剩下了自己。

但是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他真正的儿子,因此在利用自己前,楚王要先拿捏住自己的软肋,猜出楚王的想法后,楚清临机应变,便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果然,如楚清所料,楚王并没有责怪楚清,反而又是畅快地大笑了几声,对楚清道:“清儿,你真不是当帝王的料子,不过倒是真性情,我喜欢,你起来吧,父王不为难你,不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若是走漏了风声,谁也保不了你。”楚王说得意味深长。

楚王的话都在楚清的预料之中,他表现出激动的样子,对楚王道:“多谢父王恩典,儿臣永生难忘。”

“下去吧,快去你府中见你的「侍君」吧。”楚王拿捏了楚清的把柄之后,心情相当愉悦,他挥了挥手,要继续自己的修炼了。

“是。”楚清站了起来,离开了云崇殿。

晚餐时,楚清正拿着筷子,想要夹离自己较远的菜,秦梧洲连忙将菜从远处端到了楚清的面前,供他夹取。

楚清的筷子停在了空中,他疑惑地问道:“秦梧洲,你今天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表现与往常也很不一样,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