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坐在秦梧洲的身边时, 给秦梧洲讲解习题时,秦梧洲认真地在思考,楚清喜欢自己的可能性。

“对于山坡地形, 可以选择梯田的田地开垦模式, 梯田是在丘陵山坡地上沿等高线方向修筑的条状阶台式或波浪式断面的田地。治理坡耕地水土流失的有效措施, 蓄水、保土、增产作用十分显著。”楚清敲了敲桌面,严肃道, “你有在认真听吗?”【1】

“在听,”秦梧洲答道,“但是梯田的种植对于人力的消耗相比平原要高出很多。”【2】

“对的,所以只有特殊地形的地方需要使用这种模式, 而且, 在较为干旱的地区,还需要用一道道的堤坝涵养水源。”【2】

楚清的语气听上去毫无暧昧之意, 秦梧洲一边思考着楚清教授给他的知识,一边从楚清的语气中揣摩他对自己的感情。

楚清看了看窗外, 今天是中秋,是时候去准备参加宫中的中秋晚宴了。

“这是等一会儿我去参加晚宴的时候,你需要完成的练习。”楚清从房中取来新的练习书册, 他给秦梧洲的练习难度与日俱增, 秦梧洲很善于学习,吸收知识的速度非常快。

秦梧洲接过书册点了点头道:“早点回来。”

听了秦梧洲的话,楚清莫名联想到了刚才彭管事说, 秦梧洲是他房里的人, 这么说倒也没错, 耳房与正房相连通, 相当于是同在一间房里了。

“好, 我尽量。”楚清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耳房。

——

有了今日清晨朝堂上发生的两件事,夜宴的氛围显得很沉重。

楚王坐在高台上,一言不发,连连喝酒。

台下坐着的大臣也意外的沉默寡言,他们的目光看向表演歌舞的歌姬,但是更多的是偷偷瞄向楚清。

平庸自私之人对于勇敢无畏,且胸怀大义的人,不论嘴上如何诋毁,他们的内心总会诚实地对这类人感到敬畏与恐惧。

楚清旁若无人地吃着菜,这是他第一次吃御菜,味道很一般,寡淡无味,甚至没有府邸中的好吃,也不知道秦梧洲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他这次出的题目有点难。

秦梧洲坐在房梁上,正皱着眉,苦思冥想着解题之法。

接着,奏乐暂歇,舞女从台中离去,纷纷来到了大臣们的身边,有的大臣顺势揽过舞女,从舞女的手中喝下琼浆玉液。

有的大臣拒绝舞女的陪同,舞女便从大殿的两边默默离开。

一位舞女走到了楚清,她长得格外美,眼中透亮,似乎有星辰,玉指芊芊,向楚清敬了一杯酒。

楚清端起酒杯,喝了这杯酒。

舞女顺势要坐到楚清的身边,却被楚清拒绝了。

“大家都知道的,”楚清温和地笑着拒绝道,“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你快下去休息吧。”

舞女向楚清摇了摇头,笑得格外妩媚。

“我不是女人,只是穿了舞女的衣服。”他的声音与外表不同,稍显清和温润。

楚清是真的没想到,舞姿如此妖娆的人,竟然不是女子?

在楚清震惊的片刻,那「舞女」已经主动坐到了楚清的身边,并试图贴着楚清,作势要喂他喝酒。

秦梧洲早就停下了书写,他看着挨着楚清的舞女,手中毛笔被生生捏断成了两截,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舞女」的身形,很显然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

楚清并不想占别人便宜,同样也不想被占便宜,而且他对外宣称自己喜欢男人,不过是为了挡桃花罢了,并不是真的喜欢与男人一起谈情说爱。

“离我远点。”楚清的声音略带寒凉之意,“我府中有侍君,不想在外沾花惹草,以免惹得一身腥。”

“舞女”识趣地停下了靠近楚清的动作,他正常地坐在楚清的身边,拿着一杯酒玩味地看着楚清,问道:“你说的,府中的侍君,可是秦国质子,秦梧洲?”

楚清感到又是一阵窒息,看来太子的话,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连这「舞女」都知道……

“舞女”看楚清没有回答,接着对楚清道:“我是魏国派遣来楚国的质子魏永,若论身份,与他也差不多,你不如也考虑考虑我?”

“……”楚清是真的搞不明白,他一个魏国的皇子,为什么要来这里自荐枕席?

秦梧洲的眼神牢牢地盯着衣着暴露的魏国皇子,他恨不能杀了这个碍眼的魏国质子。

“不考虑。”楚清的声音越发冷漠。

“好吧。”魏永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上去有些沮丧。

偶尔有官员前来敬酒,魏永作势要替楚清挡酒,但被楚清冰冷的眼神停在了原地。

楚清的酒量不好,几杯果酒下肚后,楚清就不再饮酒,再来的敬酒都被他以不胜酒力挡了回去。

但是,这果酒的后劲比楚清想的要足一些,因此他感到自己有些微醺。

“你来楚国干什么?”楚清一手支着脑袋,面无表情地审问着。

“学习冶金之法。”魏永很坦诚,“只可惜,真正的技术都被楚王藏得很好,我只学了些皮毛。”

楚清点了点头,答道:“哦。”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魏永再次争取自荐枕席,“秦梧洲有什么好的,看上去粗鲁的很。”

“你认识他?”楚清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别国质子很警惕。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魏永对楚清道,“我小时在秦国当质子,秦国败给楚国后就过来了。”

“他很好,比你好得多。”楚清的耐心耗尽,对于不讲道理又纠缠不清的人,楚清认为无需和他多啰嗦。

魏永拧着眉,问道:“你觉得他哪里比我好?”

楚清彻底烦躁了,他将袖中一本书册丢给了魏永道:“这个做出来了,再和我说话。”

书册的封面上写了五个大字《高等数学(下)》。

秦梧洲看着魏永手中的书册,看了看手中的一模一样的标题,只不过标题旁标注了(上),秦梧洲深深地感到了不甘心。

魏永翻开后,如同看天书般,开始琢磨了起来。

秦梧洲在房梁上奋笔疾书,像是在和某个人比较似的。

晚宴结束后,楚清没有停留,他拿回了《高等数学(下)》,看见上面一字未落,心中暗道,还算识相。

楚清没有理睬魏永,转身离去了,只是魏永看向楚清背影的眼神越发露骨。

接着魏永就踩着自己的裙子摔了一跤,等他爬起来的时候,楚清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奇怪,”魏永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裙子,“我明明记得没踩到啊?”

秦梧洲拍了拍手,赶回了楚清的府邸。

楚清回府后,换上了浅苍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姿态闲雅,还隐隐透着稳控全局的气度。

秦梧洲听见了敲门声,他前去开门时,见到的便是与往常装扮相当不同的楚清,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楚清,把楚清看得略感不适。

“怎么了?”楚清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道,“我穿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秦梧洲试图将视线从楚清的身上移走,却还是失败了,“很好看。”

似乎是怕楚清不相信,他重复道:“真的。”

“那就好。”楚清平时在府中,一般不见客时,总是月牙纹绣长衫,他想着今日是中秋之夜,又要陪秦梧洲去逛夜市,总得穿得像样些。

“我让管事也给你准备了新衣,管事马上送来。”楚清说着,彭管事就命人将衣服呈了上来。

看到楚清扮相时,彭管事也是眼前一亮。

“主子,您穿得真好看,”彭管事似乎是觉得自己夸人的语言过于贫瘠了,“就像是仙人一样。”

楚清笑了笑,对彭管事道:“彭管事夸我,我很高兴。”

“快换衣服吧。”楚清对秦梧洲道。

秦梧洲将完成的书册递给了楚清,问道:“你不先看?”

“夜色正好,明日再看也不迟,”楚清将房门关上,催促道:“快点,夜市已经开始了。”

秦梧洲对着玄色衣衫,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也夸你了。”

耳房的房门打开时,楚清看见秦梧洲一身玄衣长袍,腰间束带呈黑色,其上纹绣着祥云图案的宽边锦带,头戴银冠,器宇轩昂,气度慑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眼前的秦梧洲令楚清感慨,不愧是原著中的大反派,统一了天下的君主,气度当真是不凡。

——

街上满是花灯,若明若暗的灯光映照着来往的人群,到处是欢笑声,如同画卷中的景像,祥和美好。

楚清与秦梧洲都带着面具,正经过一处猜灯谜的店铺,店铺前方围着的都是不过十岁的孩子,据说猜出一个灯谜可以奖励一根糖葫芦。

“想去玩吗?”考虑到原主夜盲症,楚清的手中此刻提着一个灯笼,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慵懒,开玩笑道,“你去的话,一定能挣两根糖葫芦回来。”

“你喝酒了?”秦梧洲明知故问,不过他先前在房梁上,看到楚清喝得不多,以为没什么,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影响。

楚清抬手揉了揉额角道:“宫里的酒后劲有点足,只是有些头晕罢了,我有分寸,喝的不多。”

街道上除了猜灯谜,还有许多其他游园项目,比如投壶,射箭,比武……

秦梧洲来到了射箭的活动场地,许多人都在尝试射中最高的花灯,赢得最大的奖励——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

但是都失败了,白白贡献出十文钱。

店主提供的弓仅有五力,即便拉满,也射不中最高的那个花灯,秦梧洲一见便知其中门道。

而现在来到此处尝试的人们大多是图个乐趣,沉浸在中秋佳节的快乐中,对最高的奖励没有执念。

因此店家赚得盆满钵满,笑得开怀。

秦梧洲给了店家十文钱,领过三支箭,他挽起弓时,周围的人视线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楚清在远处同样看着秦梧洲,原来真的有人能做到,即便不看脸,只是一个弯弓射箭的姿势,就如此与众不同,英姿勃发,似乎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沙场上的热血与残酷。

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秦梧洲的方向。

“看着是个练家子,但是射不中的,这家店是奸商,给的弓力道不足。”

“可惜了,这人瞧着应当是武官?天子脚下,说不定是个将军呢!”

……

秦梧洲将弓拉满,弦与弓都发出了无法承受的「嘎吱」声,就在弓与弦同时达到极限时,秦梧洲松了手,剑被射了出去。

紧接着,秦梧洲立刻弯弓,第二箭的射出速度极快,没人看出他是怎么做的,第二箭已经正中第一箭的末端,借助第二箭之力,第一箭成功射中了角度极为刁钻的那个花灯。

所有围观的人都楞住了,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响起的掌声,无数围观群众,都朝着秦梧洲鼓起了掌。

秦梧洲没有理睬周围的人,他转过头,问店主:“奖品?”

店主看着被射中的花灯,正心疼自己的钱,听见秦梧洲问他,于是不情不愿地从桌上拿起了玉佩,交给了秦梧洲。

秦梧洲拿过玉佩后,回到了楚清的身边,他将玉佩交到了楚清的手心,对楚清道:“送你的。”

街灯明灭,集市喧闹,在这吵闹的中秋夜,楚清收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份礼物。

楚清觉得,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他们从前相隔一个世界,他们的背后是末世般的图景,他们的未来是生死相见,但此刻楚清只想抱抱眼前这个这个孤独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1】选自《中国水利百科全书》

【2】选自《马倩层磴横削高为梯——话说古代的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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