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皇上赖床。

他不去拜庙堂,已经很多年了。

今年也不例外。

群臣早就习以为常。

皇上其实是个好皇上,只不过有些不尊纲常罢了,他的贤德都用在社稷万民上,那些繁文缛节渐而也就没人在意。

昨儿夜里,远宁王醒了,布戈知道。因为皇上过了子时,又传膳来着。

劫难之后,二人定有很多话要说。

朝露殿外,布戈趴在门上侧耳听,屋里没动静,便又站得稍微远了些。

许是昨夜,好晚才睡下吧,现在还早,怎么可能会醒来……

好晚才睡下是真的,没醒来,可不是。

王爷每日醒来的时间很固定,预料之外,今早醒来入眼不是白昼的睡颜,反而这人蒙着一双眸子,侧卧在枕头上看他,脸上明摆着三个字:看不够。

王爷皱了皱眉:“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白昼伸手理顺了王爷鬓边的发丝,苦笑着:“本以为能睡得沉,结果万事都松心了,你也平安了,反而睡不着,”说着,他仰面躺下,抻懒腰,“看着你也解乏。”

说着,便要起身。

被远宁王一把又捞进怀里,按回**:“你还作?”

温热的鼻息似有似无的探触在白昼耳侧,他缩了缩脖子。

抱着他的人半真半假的继续嗔念他:“本来作为医生,我不该这么说,但照你这么作践身体,太上老君的仙丹都阻不了你的轮回路。”他也不是全吓唬白昼,长环蛇毒对脏腑的侵害,本就难以逆转,本来亏得他医术高明,查尽典籍,做了无数实验,才把白昼的身体调理得从病弱转为虚弱,可又因为白袁这一遭,前功弃了一半。

白昼窝在他怀里,还委屈上了:“我也不是故意不睡,是确实越看你就越精神,想着你我相识以来的过往,看你就在眼前,”说着,他指腹自王爷额头往下滑,掠过他高挺的鼻梁,流连在唇上,“就这样,伸手就能碰到,”他挂住王爷脖颈,把自己拉起来,在他唇上浅尝一番,“真好。”

一双花瓣一样的眼睛笑得异常无辜。

白昼其实是在怕,怕简岚鸢用过鬼门针的身体突然不适,也怕这一切不过大梦一场,平安美好都是虚幻。

所以,他不敢睡。

这一点,可能就连白昼自己都不知道。

但简岚鸢见过太多生死线上被自己拉回来的病人家属,白昼的心思,他懂得。

他看着怀里的人,半真的那点儿怒意,被这人几句话就消遣没了,被白昼亲完,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的欲1望瞬间就点燃了。

白昼又一次敏锐的察觉到,事情要向一个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在王爷怀里翻了个身,侧身不看他,道:“知道了,朕这就睡一会儿。”

王爷更加哑然了。

也不知白昼自不自知,在王爷眼里,他就是个撩不过,却又爱撩的调皮鬼。

白昼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的,半分另外求欢的意思都没有,就是很单纯的见王爷生气了,想哄他不气的真心话。

只是这些话,这些事,放在白昼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来看,多少有些欲求不满的诉求。

王爷撑着身子看他,见他还真闭了眼睛,可睫毛却不住的抖,好像一只黑翼的蝴蝶正停在他眼睛上,悄然一触,就会展翅飞了。

睡个鬼。

这人的脑子和身体需要割裂开去看,都说身体不好的人头脑也容易累,但白昼恰好相反,若是真想让他脑子休息休息,那就得让他累到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难搞。

下一刻,白昼眼前影子一晃,不及反应,他这双惹人的眸子就被不知是谁的中衣束带蒙住,眼前懵懂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惊而起身,只撑起个缝隙,就又被按回**。

“看来视觉是原罪,那就歇歇眼睛。”

王爷的声音在白昼耳侧响起来,他把白昼想去扯开遮眼束带的手按回**。

“简……嗯……”

没机会开口了。

白昼眼睛看不见,知道现在吻着自己的人是谁,却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这感觉有点奇妙。

简岚鸢流连在白昼的唇齿间,倾尽温柔与占有,他和白昼的劫后余生,太不容易了。

昨夜,二人虽然也有过一次,可简岚鸢毕竟刚醒来,全身上下都没力气的时候,就被白昼扑了。

与其说是礼尚往来,更不如说,是白昼单方面的,在他身上寻找安全。

他知道,自己昏睡着的这半个月,白昼定然吓坏了。

所以,才在他刚醒来时就那么的迫不及待,事后更是盯了他一整夜。

安全感源于不离不弃的陪伴。

但现阶段的白昼,等不及日久见人心,他此刻的安全感需要汲取于占有与被占有——归根结底,存在,让人安心。

简岚鸢想着,想要尽可能的让白昼体会自己就在这里。

他拉起白昼被自己扣在掌心的手掌,放在自己颈侧动脉上:“我就在这里。”

白昼的手掌触碰到他颈侧的跳动,渐而掌心密不透风的贴着王爷颈侧。

“岚鸢……”

“我在。”

就在白昼沉醉于简岚鸢跳动的生命节奏时,耳垂,突然被咬了一口。一阵酥麻的电流感,自耳尖迅速蔓延到全身,他抽了一口冷气。

但显然,简岚鸢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舌尖轻轻划过他脖子上即将愈合的伤口,肉眼可见,细小的绒毛战栗起来,简岚鸢勾了勾嘴角,道:“船上,何方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怎么突然提这个……

“你……什么也没有……你……吃醋吗?”答话里夹杂着气声。

简岚鸢没答,一口咬在白昼颈子正中间的凸起位置。

眼睛被蒙,猝不及防,喉咙被咬带来的短暂窒息,让白昼忍不住呜咽一声,又因为怕门口布戈听见,声音被咽在喉咙里,听着可怜极了。

这反映让简岚鸢很满意,又在白昼微张的双唇上安抚似的贴了贴,凑到白昼耳边,声音极浅的道:“这是惩罚。”

柔腻的清润嗓音里含满了□□和侵略,白昼从来不曾想,简岚鸢还有这样一面。

医生曾经因为在乎白昼的身体,极近变态的克制着自己,给白昼一种错觉——这人仿佛是个神仙,没有世俗的欲1望。

直到药庐那夜,他才知道,他不仅欲,而且很会。

今儿个,又欲又会的简医生在劫后余生之后,又一次升级了技能。

白昼嘴硬:“真的什么也没有……我没……嗯……”身上不知是哪里的开关,被简岚鸢触碰到了,让他的话截在一半。

简岚鸢半撑起身子看怀里的人,他的脸颊在束带的遮掩下显得更加精致了,不光面颊,就连耳尖、鼻尖也烟煴上一层让人迷醉的淡红色。

那样有生命力。

“可我还是吃醋,怎么办呢?”声音乍听上去,确实冷冰冰的,白昼可看不见,简岚鸢嘴角挂着笑,“他还在牢里吧,他什么地方碰过你,我就去削了哪里。”

“我……”

白昼卡壳,他灯红酒绿游刃惯了,若是放在平时,什么“情债肉偿”、“以身相许”之类的骚话,张口就来,说了也不会当真。

可这当口,他看不见,加之简岚鸢从来没这么“流氓、病娇”过,他隐约觉得简岚鸢也许是真生气了,伸手就想扯开蒙眼的带子,被简岚鸢一把捉住手腕,按回**。

解释不行,看又不让看,白昼被简岚鸢按在**挺尸冷静了片刻。

突然抽一口冷气,略带痛苦的轻哼一声,眉头一皱,不用看他眼睛,也知道他八成是牵动心思,内伤裹着体内的病灶又造作了。

结果换来简岚鸢一声笑:“别装,”说着,他按着白昼手腕的手,在他腕间轻敲了敲,“你除了有点紧张,别的毛病还都没睡醒呢。”

白昼气苦,破罐子破摔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划一条道,我走就是了。”

简岚鸢见他放弃抵抗,躺在**一副任人摆布、无可奈何的模样,也不说话,捞起白昼腰窝,把人翻了个身。

手攀上白昼消瘦的肩胛骨,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岚鸢……”

白昼的声音变得不安起来。

半晌得不到回应,他想撑起身子,不知第几次被一把按下去,背后那人几乎贴附在他背上,密不透风。

他耳边被简岚鸢口中的热气又熏得一阵燥痒,那人道:“不用划道儿,你在我这儿无路可走,只能一直和我一起。”

白昼脸半埋在松软得像云朵一样的被子里,隐约能闻见简岚鸢身上熟悉的气味,他几乎可以确定简岚鸢这回是真的吃味儿了。

想也是啊,他曾经对自己有多在意,被白袁那样一通挑唆,心里便该有多堵闷。

很多时候,爱侣之间若是被埋下了芥蒂,待到犹疑发芽生长,只会让二人如生出附骨之疽,即便连根剔除了,也得留下好大一片疮疤,每次看见,就又要想起来,堵心一回。

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比他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为了救自己,自下鬼门针,这是豁出命去赶回来的人。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通疾风骤雨般的折腾。

谁知白昼等来的,却是简岚鸢极尽温柔的对待。

白昼凌乱的发丝被简岚鸢理顺,直从颈侧垂到地上去。

他颈后敏感的一片,被人浅碎的啜吻着。

“我没生气,这是调情。”简岚鸢没说,但白昼懂了。

行动诉说的爱怜和珍稀,比任何言语都来得踏实,无声的安抚着白昼的不安。

自始至终,医生的手一直护在他胸口前,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心跳稍有疲滞感,简岚鸢便会缓下动作,让他喘一口气。

简岚鸢一直是这样在乎白昼,保护白昼的。

白昼觉得,自己好像对方手里的一根乐弦,任由他操控,奏出呢喃细语般只属于两个人的乐章。

衣裳,早就不知道何时,飞去了哪里,白昼终于又被简岚鸢反转过来,他伸手勾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口上,“扑通、扑通……”

医生心跳的节奏比平时不知快了多少。

“岚鸢……”

“我在。”

白昼嘴角刚要勾起一抹舒心笑意,又被一阵彻骨的酥麻感替代了。

他胸中的躁动,轻易又被招惹起来,热气在身体里四处乱冲。

两个人都筋疲力尽,白昼也没被允许解下眼前的遮挡。

他赖在温柔又暖的怀抱里,动也不想动,脑子里的发条终于因为供氧有限,变得转不动了。索性就任缎带挂在脸上,往身边人的怀里缩了缩。

“岚鸢……”

“哎——”简岚鸢拉着可长的音儿应他。

白昼终于有机会笑弯了嘴角,环上简岚鸢的腰,怕他跑了似的。

呼吸渐而沉静下来。

待到确定白昼睡着了,简岚鸢才在他眉心又吻下去,轻声呢喃道:“我在,以后也一直都会在,能陪你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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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昼:简岚鸢怕不是个闷骚,不好意思让我看他放肆的模样吧?

简岚鸢:还真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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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上回被锁因为我写了水里的蛇……

这回被锁因为写了被咬脖子喘不上气。

果然,联想总是大于描写。

OMG